天哪,兩人距離這麼近,那陣陣直逼而來的少女馨香,不斷地誘惑著他想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
可是他克制著,強迫自己轉移心思地說:「劉掌櫃向我提議過,若是你願意的話,就委屈你來我府上打打雜什麼的,供吃供住,工錢不會比你在這唱曲兒差,你看如何?」
這樣一來,既能保住她的生計,也能讓她不再拋頭露面、冒著遭受欺陵的危險。
只是,劉掌櫃壓根沒有這樣跟他提議,這全是唐之毅的意思,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怕慕容流月誤會他的用心,而拒絕他的好意。
事實上,唐之毅並不是完全沒有私心的,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實 他要她;不只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所以他這麼做,不僅可以隨時看到心所懸念的她,更能照顧孤苦無依的她,而且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能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聞言,慕容流月愣了半晌後才說:「這……這條件太好了,可是我……」這事來得太突然,讓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該答應還是拒絕。況且她已發現自己對他有著日甚一日的依戀,這是她不該有,而且百般想要抗拒的。
「慕容姑娘,你母親已經去世,你孤身一人留在大雜院,不僅不方便,還會觸景傷情,不是嗎?」
這一點,倒是說中慕容流月的心事了。
這麼多年來,她們母女倆最害怕也最防備的事,便是安全問題,如今沒了母親的陪伴,她一個人在破舊的屋子裡,老是擔驚受怕會不會有危險,每晚睡不安枕,而越是這樣,她就越思念母親,幾乎天天淚濕枕畔。
她看著眼前一臉誠懇的唐之毅。他對她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能待在他身邊更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思及此,不想再費力掙扎的慕容流月終於投降了。
「唐少爺,我願意到你府上當婢女,這樣……才能早日還清跟你借的銀子。」她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她真正的心思。
唐之毅根本不在意她的理由是什麼,只見他一臉藏不住的欣喜,「慕容姑娘……」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更正他的話說:「少爺,我已經是你府上的婢女,叫我流月就好了。」
「流月……這真的太好了。」他輕喚著她的名字,感覺兩人的距離更近了。
慕容流月又何嘗不是呢,她覺得眼前有著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希望在等著她,讓她忍不住高興地笑了。
在融洽的氣氛下,兩人都感覺到有種陌生的情愫正如烈火遼原般地快速滋長著。
第4章(1)
一大早,慕容流月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準備開始她的新生活。
此時,她隨著劉掌櫃來到唐府,當她遠遠地看見唐府氣派雄偉的大門時,心裡不禁七上八下,她知道唐家是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只是還沒進門,她就隱約感覺到唐府懾人的氣勢,讓她沒來由地想拔腿就跑。
「慕容姑娘,到了。」劉掌櫃的聲音喚醒了沉思中的慕容流月。
「劉掌櫃,叫我流月就可以了。謝謝你,這陣子受你照顧了。」她由衷的說著,卻感到心中不安更甚。
劉掌櫃敏銳地感覺到她的不安,故作輕鬆地笑說:「流月,我才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到酒樓唱曲兒,酒樓的生意怎麼會這麼好?只可惜以後聽不到你的歌聲了。你來到唐府後,只要記得我所說的「少說話、多做事」,相信你在這裡會過得不錯。」
話雖是這麼說,其實劉掌櫃心裡也有些擔心,大戶人家規矩多、人口多,相對的是非也多,這小姑娘又長得這般水靈清秀,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嫉、遭人害啊?
不清楚劉掌櫃心中憂慮的慕容流月,只覺得比較安心了。「是啊,多虧你向少爺提議,流月才能到唐府工作,真是謝謝你了。」
劉掌櫃聞言,詫異不已地說:「沒有啊,這事是少爺的決定,我並沒有向少爺提議啊。」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說錯話了。少爺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想到唐之毅的風流韻事,難道……這小姑娘是羊入虎口?
慕容流月一聽,心中驚疑不定,直想著唐之毅為什麼要騙她?
正當兩人各自想著心事時,大門緩緩地開了。
門房阿南一看到劉掌櫃,馬上說:「劉掌櫃,你可來了,何總管直問起你帶來的婢女,就是她嗎?快,快進來,府裡正缺人幫忙,動作得快點。」
一句「缺人」讓劉掌櫃和慕容流月面面相覷,心中想著或許自己多慮了。
在阿南的催促下,慕容流月無法多想,只是朝一臉憂心的劉掌櫃點頭致意後,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隨著阿南走進唐府。
慕容流月一踏進門,隨即被帶去見何總管。
年約五十多歲的何總管,表情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就是新來的婢女?叫什麼名字?」
少爺出城談生意,說要兩三天才回來,臨走前只交代說劉掌櫃會帶個姑娘過來,要他給她安排個輕鬆的工作。這做人家奴僕,尤其是新來的,哪有什麼輕鬆的工作可做?何總管暗忖。
「我叫慕容流月。」她有禮的回答。
「慕容流月……以後你就叫月兒吧。還有,你要記得以後在主子面前,只能自稱奴婢,知不知道?」何總管面無表情地說。
打從大夫人的婢女荷花做錯事被逐出府後,接替她伺候大夫人的幾個婢女,受不了大夫人的脾氣,紛紛收拾行李不幹了,眼前這丫頭長得不錯,本想派她去伺候大夫人,可惜她剛來什麼都不懂,萬一不小心惹惱了大夫人,只怕他也會受牽連,不如先讓她做些雜務,磨練一陣子後再做安排吧。
何總管打定主意後,招了招手說:「你跟我來,府裡人手不夠,大家都很忙,你就先到廚房裡幫忙吧。記得,要勤快一些,別偷懶。」
慕容流月隨在他身後走著,認真地聽他說著府內的規矩,只是她心裡有些失望。她本以為自己在唐之毅的心目中是與眾不同的,進了唐府一定是派到他身邊伺候他的,如今看來,她大概又會錯意、表錯情了。
她看看唐府裡金碧輝煌、花團錦簇的美麗景象,低落的心情越發沉重,直想著眼前的一切和卑微的自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而這個事實深深刺痛她的心。
她抬起頭看著萬里無雲的朗朗晴空,無言地問著茫茫蒼穹
她是不是來錯了?
只是天無話、地無語,陣陣蟲鳴鳥叫中,只有何總管不住的催促聲。
唐府上下很快就知道有個新來的奴婢,長得如花似玉、氣質出眾,當她是透過唐之毅才進來府中為婢的消息傳開後,為她引來了不少惡意而嫉妒的目光。
此刻,夜闌人靜,大地沉睡時分,陣陣寒風捲起殘花落葉呼嘯而過。
慕容流月全身酸痛地躺在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上無法成眠,她忍不住拿出母親的遺物,無限思念地撫摸著,一個不小心碰到手上的水泡,疼得她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才進唐府兩天,可是這兩天卻讓她覺得度日如年。
以前在母親的保護下,除了簡單家務,她沒有做過太繁重的粗活,可是在唐府裡,從早到晚有著做不完的工作,這讓她感到身體幾乎吃不消外,也使她覺得孤立無援、特別容易感傷。
每到夜深人靜的休息時刻,雖然身體十分疲憊,但在心靈惶惶無依的折磨下,她幾乎一夜無眠,看著母親留下的錦緞荷包,賭物思人。
她忍著身上的痛楚慢慢地起身,將手中的荷包貼放在心口,彷彿這麼做就可以感受到母親的疼愛。一想到此,眼中的淚珠終於忍不住地滑下來,可是她不敢哭出聲,就怕會吵醒其他人。
在無聲的啜泣中,她又想起唐之毅,想起自己竟那麼傻地對他有著過多不該有的期待和感覺,只覺一陣心酸,眼中的淚水不斷地溢出來。
彷彿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彷彿想忘了他,她拿出荷包中的翡翠簪子,看著簪子在黑暗中發出令人驚歎的淡綠光芒。
娘臨終前究竟要告訴她什麼?這是慕容流月每次看著這支簪子都會想到的問題,可她知道這個問題這輩子大概是解答無望了。
她緊緊握著光滑冰涼的翡翠簪子,皺眉看著窗外闃黑的夜色。
現在的她好怕天亮,因為那代表一天磨難的開始,可是她又好想快點天亮,因為這代表著唐之毅可能會回來,她也有機會看到他,她是那麼的想他……
意識到這一點,慕容流月才剛停止的淚水又悄悄地湧現眼眶,她緩緩倒回床榻上,蜷縮著身軀,哭得淚濕枕畔,卻渾然不覺一雙不懷好意的惡毒眼睛,在黑暗中緊盯著她。
「月兒,何總管叫你呢。」
一聲隱含著幸災樂禍的呼喚,讓慕容流月從成堆的待洗衣物中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對她充滿敵意的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