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兵從戎不解地看著他。
他將火鳳令擱到他手中。「五百萬兩我可沒打算收回,將火鳳令帶著,再有任何問題,可帶火鳳令到李家任何一家商行口訊,只要我做得到的,我必定做到。」
兵從戎合言,動容地看著他,緊握火鳳令,啞聲許諾,「他日若有所需,在下必定負命前往。」
「是兄弟就別說這麼多。」李彧炎天性豪爽,直接勾住他的肩,「咱們找家酒樓吃喝一頓再聊吧。」
現在他想要知道,中州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第7章(1)
紫州,雪都。
當馬車緩緩停在京城東方的一幢華宅前時,外頭早有下人等候,在一片迷濛陰霾之中打著油傘。
李彧炎先行下馬車,油傘隨即迎上前來。他接過手,單手牽明小滿下馬車,隨口問:「裡頭可有備好火爐?」
「回爺的話,東廂房和大廳裡已備好。」下人畢恭畢敬地回答,「爺,段都尹、烏將軍和傅都統都在廳裡等候。」
「知道了。」待明小滿踏上地面,他又一把將她摟進懷裡。「這樣暖點沒?」
「哥、哥哥,別這樣摟著我。」她埋在他的懷裡,羞澀低喊。
「你剛才不是就這樣偎著我的?」
「那、那是在馬車內。」
「有何不同?」他低滑的嗓音在她耳邊說。
大大的不同!她扁著嘴,無聲哇哇叫。
「我說妹婿,能否閃開些,讓舅子我可以到外頭活動筋骨?」馬車內,上官凌好整以暇地坐在車板上。
「……需不需要我牽舅子下馬車?」
「要是你想服侍,自然是可以的。」說著,他還真的伸出手。
李彧炎失笑,一把握住他的手,微使勁,硬是將他拖出馬車外,所幸上官凌從小跟著習武,還有些底子,只見他一個翻身,翩然落地。
「真是厚此薄彼啦,妹婿。」回眸,他似笑非笑地調侃。
李彧炎也不否認,揚聲笑摟著明小滿進門,就怕外頭的霜雪凍著了她。
上官凌只能無奈搖頭,跟著入內。
大廳裡,紅州州尹烏靈和青州州尹傅尋樺,以及紫州的雪都都尹段殉早已等候多時。因為李垂陽回京時,曾向他們提過李彧炎會上京一趟,如今他們才各懷心思而來。
「各位大人,路上耽擱了點時間,讓大人多等候了。」一進大廳,李彧炎便勾笑朝三位作揖。
「小滿兒?」烏靈一見到明小滿,一改慵懶坐姿,迅速站了起來,低問:「上官凌也來了?」
「可不是?在後頭。」看見烏靈,李彧炎心情更佳,因為多了個人幫他牽制上官凌,免得他老是使壞,介入他和小滿兒之間。
聞言,烏靈隨即欣喜地走出廳外,一刻也不多停留。
「彧炎,何時你也跟我們打起官腔了?」傅尋樺非但是青州州尹,目前更是京城總都統,掌領九衛營。他面容剛毅粗獷,身形高大魁梧,瞧見明小滿嬌羞可人地偎在他身旁,眉頭不禁微攏。「她是誰?」
「我的未婚妻明小滿。」李彧炎笑答,替她介紹,「小滿兒,這位是傅尋樺,青州州尹,更是京城的總都統。那位是段殉,他是京城雪都都尹,他爹是宰相,伯父是紫州州尹。」
「你們好。」明小滿裊裊婷婷欠了欠身,羞澀勾笑,卻不敢與他們對視太久。
她知道哥哥是一方霸主,更知道他是隸屬於白州的權貴子弟,但親眼見到他和朝堂的高官平起平坐,仍是教她感到衝擊。
想著,她不自覺地想要拉劉海,掩去她額面的鳳凰刺青,就怕他們看出端倪。
只可惜哥哥向來不允她披頭散髮,要她把髮梳得整齊,露出圓嫩的臉。
「未婚妻?」段殉不由得站起,瞪大雙目。「你……皇上賜婚了,你何時又多了個未婚妻?」
「我這回上京,便是要告知皇上,我已經有了未婚妻,不好讓公主紆尊降貴當妾。」他笑得輕佻。
此話一出,另外兩人皆是倒抽口氣。「你這說法,太大膽了。」段殉攢起眉。
「可不是,怎能讓公主當妾?所以只好請皇上收回旨意。」李彧炎一臉莫可奈何。「畢竟我和小滿兒的親事是從小訂下的,只是從未說過罷了。」
四大家族的主要成員,每年總會聚上一兩次,他們對他而言,不能算是親如手足,但倒是能讓他坦言無諱的好友,只是事關小滿兒,他仍留了些防備。
「可是……」段殉看了眼明小滿,壓低聲音,「皇上賜婚,豈有得你說不?」
「段殉,咱們幾年的交情了,你會不知道我說一不二的性子?」他摟著明小滿到主位上坐下,那裡最 接近爐火,可以暖暖她發凍的小腳。「暖點了嗎?」
「哥哥,這不是我設計的火爐?」她看著擺在桌角下的麒麟火爐,眼睛陡地一亮。
「可不是?」他笑,見下人端來熱茶,壓根不管在場的兩位,只管將溫熱的茶先遞給她,替她祛寒。
「那是她設計的?」傅尋樺訝道。
火爐在射日皇朝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畢竟雪都就如其名,入秋之後便會開始降雪,到了冬季,則是長達數個月的雪季,因此家家戶戶必定備有火爐,然而這麒麟火爐的特別在於爐內設計,采雙層夾層,可以同時放上火和香料,,在暖房的同時,亦可以熏香真個房室。
「可不是?」李彧炎驕傲地說。「還有攜帶方便的手爐也全都是她設計,更由她親手裝飾。」
「……原來你看重的是奇女子。」傅尋樺有些明白了。「只是就不知道皇上願不願意買賬。」
明小滿垂下長睫,將他倆的對話聽進耳裡,才知道原來哥哥非但幫助她,還推廣著她設計的暖具,然而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卻似乎什麼都幫不上忙……
「皇上買不買賬是另外一回事,我還想在皇上面前參靖王爺一本。」
「靖王爺?」段殉皺眉。「中州之境近來正鬧旱,不過聽說雪雨往南移,理該可以解除中州的旱象了。」
「中州鬧旱,靖王爺沒有減賦,反倒是加徵稅收,搞得人民在與青州交界的赤林山上聚集,形成山賊窩。」
「你遇見了?」傅尋樺詫問。
「尋樺,你知道這件事?」李彧炎懶懶睇去。「也是,中州的百姓跑到青州邊界,身為州尹的你儘管不在州境,也會有人向你稟報才對。」
「……我跟靖王爺反應過了,然而……」
「那老傢伙會聽你的才有鬼。」他嘖了聲。「就算你向皇上稟報也沒用。」
傅尋樺沉默不語,因為無言以對。
傅家世代守著青州,一心向著皇朝,忠心不二,然而這幾年,他卻開始感到疑惑,無論是對皇室的揮霍無度或是所作所為,都愈發不能忍受。其實他今天特地到這裡等候,便是要和彧炎商談這件事,看他能不能向皇上進言。
「知道中州犯旱,我特地繳了較多的稅金,誰知道還是鬧出這樣的事。中州與青州一帶,民不聊生,飢寒交迫,然而——」李彧炎眸色森冷。「京城裡,人人豐衣足食,皇宮雕樑畫棟,嵌金鑲珠,夜夜金玉美食,笙歌達旦,就算有幾座金銀礦,也禁不起皇室這般折騰。」
一樣是皇朝的子民,卻有著天差地遠的命運。
「彧炎,小心隔牆有耳。」段殉沉聲提醒。
「我要是怕,就不會說了。」他撇唇冷哼,「四大家族鎮守四方,守著這樣的皇室近百年,如今只讓我覺得可笑。」
爹認為行商才能真正為民謀福,所以他不顧伯伯們的勸說,硬是跟隨父親棄官行商,但如今依他所見,要是皇室依舊腐敗,在這樣的皇朝底下也沒什麼意義。
「哥哥。」明小滿輕扯他的衣袖。
她知道赤林山發生的事讓他一直耿耿於懷,可是當世道就是如此的時候,只能求明哲保身,太過介入的話,就怕惹來殺身之禍。
李彧炎回過神,笑睇著她,柔了冷眸,端起茶杯。「尋樺,待我向皇上拒婚之後,會順便跟皇上提赤林山一事,效果能有多好,連我都不好估算,但肯定要讓靖王爺稍稍收斂不可。」輕啜著熱茶,他的心思迴繞在難測的眸底。
「你願意這麼做自然極好,但在拒婚之後提起,這——」
「依我所見,你別急著進宮,這事要好生商議。」段殉也緊摟著勸。
李彧炎揚起濃眉不語,正好瞧見外頭,烏靈帶上官凌走進廳內。
「舅子好大的面子,竟然要烏靈特地迎接你。」他取笑。
「是妹婿的面子大,竟要烏將軍特地迎接我。」上官凌笑得慵懶,實際上則努力和烏靈保持一步遠的距離。
聽李彧炎稱喚舅子,段殉好奇的回頭看去,一眼便看見上官凌額間的玄石,猛地站起。「彧炎,他是玄人!」
他眸色微沉。「玄人犯著你了?」輕滑的嗓音透著犀利警告。
「他如果是玄人,那你的未婚妻不也是玄人?這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