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正要領客人下樓招待的艾娜也頓住了,不可置信地回眸。
然後,四個客人也一起頓住了,不可置信地回眸。
突然之間,全部的人眼光都對準在她身上。
只有汪迎鎧的視線是充滿笑意的。
他親暱地揉揉她頭髮,明知每個人都在等他說些什麼,卻只丟下一句:「寶貝琬琬,我們去吃飯吧。」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好吧!琬琬承認,其實當時還是有一點點虛榮的。當王子越過重重人牆,對灰姑娘伸出手邀舞時,那種心情大概和她的感覺差不多吧。
接下來就不是了。
突然之間,消息傳遍了玻璃迷宮的每一個角落。只要她一踏上大廳,四面八方好奇的眼光一起射過來,所有招待員一擁而上衝過來,她都快以為自己變成國寶級娃娃魚了。
她的社交行程突然也嚴重爆表。不知道從哪些角落冒出來的舞會、晚宴、慈善晚會、首映會、雜七雜八會,突然蜂擁而來,最後艾娜甚至必須請個臨時派遣員來負責處理她的業務——幸好她這部分不複雜,統統回絕掉就行了。
「天哪……」琬琬長這麼大沒受過這麼高的關注,她壓力好大啊。連吃個飯都要擔心自己吃相好不好看,免得讓人家覺得汪迎鎧娶了這種鄉巴佬老婆很遜。
她躲回房裡,往床上一倒——
「啊!」差點忘了現在床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了,她及時摀住口。
身後熱呼呼的男人靜靜熟睡著。
琬琬小心地縮上床,靜靜看著他的睡顏。
那雙穿透人心的黑眸暫時被眼瞼蓋住,長長的睫毛下掩,一個男人有這麼濃密的睫毛真是罪過。
直到現在,她仍然不知道一切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突然間他就蹦進了她的世界裡,突然間她就住進他的套房,突然間她就變成他的妻子,突然間他們就做一床睡了,雖然什麼都沒發生。
前後算來只有四個月而已。
人家不是說初戀都會進展得很含蓄、很純情嗎?為什麼她的初戀就跟過山車一樣轟隆隆隆地撞過去?
那雙超長睫毛動了一下。
「早安。」一抹慵懶的笑,讓那張臉龐個性起來。
琬琬又臉紅了,他英俊的臉越湊越近——
「我們兩個人都還沒刷牙!」她及時摀住自己的唇,悶著聲說。
「昨天晚上睡前刷過了。」汪迎鎧拉開她的右手。
「不過還是不太衛生。」她改捂左手。
「我的抵抗力強,幫妳消滅一點細菌。」左手又被拉開。
琬琬不是那種骨感美女,渾身軟綿綿的,壓在身體下很舒服。汪迎鎧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上次做這種純情的親吻是何年的事了,不是為了滿足性需求,只是單純享受那份體膚相親的溫存。
他熱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麻麻癢癢的。
從一開始很被動地遵守「習慣他」的約定,到現在她已經漸漸會主動反應。汪迎鎧粗糙的掌心滑到她背後,她的雙臂便自動地環住他的頸項。
吻變得越來越深,他的體熱源源不絕輻散到她身上,讓她全身跟著失火。
兩人身體之間有樣東西卡卡的,現在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了,本來就嫩紅紅的臉頰變得更艷。他輕歎一聲,又纏綿地吻了一陣。
「琬琬,可愛的琬琬,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到妳的感覺真好。」他在她的耳畔低沉地說。
「謝、謝謝,不過這種事,好像也沒什麼太特別……」琬琬羞紅了臉,不敢直視他勾人的視線。
「哦?不然妳以前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做什麼?」他忍不住想逗她。
她暈陶陶地回答:「當然是上大號……」
呃?
她自己先愣住。
啊啊啊!好、想、死、啊!琬琬恨不得馬上埋進棉被裡活活悶死!她為什麼會在這種氣氛之下回答這種話?雖然是實話!啊啊啊啊啊!
「嗯,這話也對……」汪迎鎧這輩子大概很少出現這麼滑稽的表情。
她面紅耳赤地解釋。
「不是不是不是!我也不是每天早上都……我是說,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當然是先刷牙洗臉啊!然後再喝一大杯五百CC的白開水,再然後才是上大……」夠了!蕭琬琬,不要提上大號的事了!
她呻吟一聲埋進枕頭裡。她到底在想什麼?嗚——
大笑聲從他的胸膛一直震動到她的身上。
「琬琬,上大號本來就是人類的基本生理需要,沒什麼好尷尬的,我們每個人本來就是要刷牙洗澡上廁所剃腿毛。」他樂不可支地開口。
「我不用剃腿……」閉嘴!蕭琬琬妳閉嘴!
汪迎鎧抱著她拚命笑。
「琬琬,真是可愛的琬琬,永遠這麼老實。」
琬琬覺得再不離開,一定會尷尬死。
「我去洗臉了。」她飛快跳下床,衝進浴室避難。
天哪!真是糗死了!
……慢著!她望著鏡子裡那張血紅色的臉蛋,再瞄到身後上鎖的門。
他們才剛談完上大號的事,她就直奔浴室,阿鎧該不會以為她是衝進來蹲馬桶吧?
啊啊啊——
為什麼會這樣?她還想要一點形象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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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琬那張關公臉,到了美好旅棧都還未退。
不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大早氣氛就超乎尋常地熱烈,一群人擠在接待櫃檯前,連老闆夫婦都在。
「哈囉,我錯過了什麼嗎?」她踏進大門。
被圍在中心的人是班尼。一見到她,他愉快的笑容先是一淡,然後再慢慢地揚開來,只是添上了幾抹淡淡的嘲諷。
這個人真詭異。明明兩人年齡相當,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自認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他卻老是對她有奇怪的敵視情結。除了自己阻攔他對湯尼惡聲惡氣之外,琬琬真的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麼仇。
「琬琬,班尼被米高梅飯店挖去當領班了!」酒保擠過來說。
她瞪大眼睛。「米高梅?」
「那可是拉斯維加斯最大的旅館之一,而且還是一進去就當領班呢!」老闆與有榮焉地說。
以班尼二十六歲的年紀,目前經歷只是一間私人旅館的領班而已,這一跳可是大大的一級。
「太好了!」她笑了出來。「雖然剛開始過去壓力一定很大,但是班尼十九歲就在餐廳工作了,我相信你的經驗一定不輸任何人。」
班尼那雙褐眸不自在地轉開。
「好了好了,大家回去工作吧,今天晚上餐廳打烊後,大家留下來為班尼開一個歡送派對。」老闆娘拍拍手。
班尼走開兩步,突然回過頭說:「老闆,昨天有一排高腳杯打破了,我今天再去『炫彩』挑幾個回來。」
老闆一聽,立刻從櫃檯後走出來。「我前天訂的一個水晶花瓶也做好了,你一起幫我載回來吧。」
「這些東西都是易碎品,得有個人跟我一起去比較保險。」班尼自動往她身上瞄過來。
琬琬本來正要進去內進的工作間,被他一瞄,腳步自動停下來。
她和班尼真是每次碰上了面就要吵,不過人家已經快要離職了,她幫他最後一次忙應該不會怎樣。
「老闆,不然我陪班尼一起去炫彩拿花瓶和酒杯好了。」琬琬自告奮勇。
不過上路五分鐘她就後悔了。
她不是沒有試著聊天沖淡車內的沉默,但是那個陰陽怪氣的人要哼不哼的,根本不想理她。
算了,不講話就不講話吧,她也不是那麼愛講話的人。琬琬把臉轉向窗外,陪他一起演默劇。
車子從繁華的拉斯維加斯大道轉進比較僻靜的角落。
「炫彩不是在前一條巷子嗎?」她看著窗外說。
「這裡是後門,上貨比較快。」班尼回答得很簡潔。
「噢。」
車子在炫彩的後門停下來,琬琬一下了車就看到街道兩側都是其他店舖的後門,整條小巷即使在白天也顯得安靜。
不過有一間店特別不一樣。
那家店的正門竟然設在這種荒僻的小巷裡,出口處只看得見一道往下的樓梯,門旁有個泊車小弟和一個高頭大馬的保鏢,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招牌。
「嗨,你們來了。」炫彩的倉管人口貝打開後門,走出來和班尼握了握手。
「我們來拿一箱高腳杯和水晶花瓶,我老闆剛才應該已經先打過電話了。」班尼平穩地說。
兩人的手鬆開時,倉管人員隨手把某樣東西塞進口袋裡。
「我們已經收到通知了,兩位請進。」
「好。」琬琬轉回頭。
「那裡以前是『海瑟夫人之家』,專門提供客人玩SM的特種場所,後來海瑟夫人把它轉手賣給別人,現在叫做『春城』,是全拉斯維加斯最有名的地下艷窟。」倉管人員發現她在看什麼,立刻對她眨眨眼,「妳不要看它的店面不起眼,這裡可是許多拉斯維加斯的名人愛來『放鬆一下』的地方。」
「我只是好奇多看兩眼而已,我們快取貨吧。」琬琬一聽是妓院,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