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的異狀。
她望著他佈滿關懷的黑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什麼,我只是喝多了,頭有些暈。我想去走走,讓腦袋清醒一點。」
「八芳……」他跟著站了起來,「我陪你去。」
他倆一站起,所有人都好奇又忐忑地望著他倆。
「怎麼了嗎?」維根率先問,心頭有點不是滋味,還有點防備這個看起來就像花花公子的新老闆,會不會假公濟私對范八芳亂來。
「我陪她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尚諾笑容滿面,眼神卻帶著警告,大手宣誓主權地緊攬著范八芳的肩頭。「你們慢慢聊。」
維根想說點什麼,摩妮卡卻暗示地揪了他一把,他只好閉上嘴巴,目送他倆離去。
「我真怕他會傷害她。」他歎氣道。
「不會的,」摩妮卡唇畔揚起一抹微笑。「要是有個男人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會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去證明他有多麼愛我。」
「你們女人就是無可救藥的浪漫。」維根揉了揉她的頭,親暱地笑道。
「愛情是我們的四分之一人生,浪漫是我們另外四分之一人生。」
「還有另外兩個四分之一呢?」
「當然就是一個體貼的丈夫和一份成功的事業囉!」
「哇,你們女人還真貪心。」維根驚歎。
「彼此彼此,」摩妮卡笑著摩蹭他的大鼻子。「彼此彼此。」
漫步在靜寂的古代遺址上,歌聲和熱鬧的人聲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范八芳抬頭望著身邊英俊高大的男人,心頭不知是甜蜜還是迷惘。
「你怎麼知道我在埃及參與考古工作?」她終於問出一整天下來,盤旋在心頭的疑惑。
「我動員所有的管道,全力追查你的下落。」尚諾低頭注視著她,微微一笑。「但是我只知道你的姓名,不知道你的地址,你的電話號碼,所以查了一個星期卻徒勞無功,在這期間,我還天天到『大度鐘錶行』門外站崗。」
「傻瓜,你不怕我大伯父又拿木劍亂敲你嗎?」她心頭一熱,又想笑又感動。
「他試過了,但是我也學聰明了,每次他一追我就跑,有一次他又抓著木劍一路從捷運國父紀念館站追到捷運忠孝新生站想海K我……」他餘悸猶存。「吁!那一次可真是喘死我了,幸虧我年輕力壯,又有健身晨跑做瑜伽的好習慣,這才沒被他得逞。」
「噗!」她忍不住噴笑。
「不過自從那次慘烈的追逐過後,你大伯父對我可欣賞了,」他洋洋得意地道:「後來我去那裡站崗的時候,他還讓人送了一杯烏龍茶出來。但是他怎麼也不肯告訴我,他究竟認不認識你。」
「當然,我大伯父是非常有原則的。」她笑著拭去流下眼角的淚水。「那最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有一天深夜,我站崗結束後回到家,邊吃泡麵邊打開電視頻道……」他一本正經地道:「在CNN看到的。」
「CNN?」她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哦,對,我們上新聞。真慘。」
「我很抱歉你們考古隊發生這樣的悲劇,但是我必須承認,在CNN鏡頭帶到你一臉肅穆憂傷地走進開羅醫院門口時,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深深地瞅著她,「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高興我終於找到你了。」
范八芳癡癡地回視著他,心頭悸動不已。
她從來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地看待他們之間的事,甚至還為了她,吃了那麼多的苦頭。
「還有,我人已經來到這兒,就不會讓發生在賴瑞教授身上的悲劇再度重現。」他低沉有力地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他的氣勢如鋼似鐵般堅決,范八芳連日來恐懼忐忑的心情剎那間獲得安慰與平撫。
他已經來了,來到她的身邊,寬闊的臂膀化為有力的羽翼,將她守護在身後,不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令她害怕。
范八芳胸口塞滿了暖暖燙燙的激動和幸福感,拚命想眨掉浮現的淚水,極力想維持自己考古學家冷靜鎮定的形象,可是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矜持與莫名的情緒阻礙全然潰散無蹤,她伸出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結實的腰,小臉深深埋在他胸前。
尚諾也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只要她在他身邊,毫髮無傷,平平安安……就夠了。
自台灣到埃及,他苦苦追逐著的這顆心,終於得到了最妥貼寧靜、溫暖滿足的依歸……
不止激情,非關風月。
第八章
第二天,當幾名黑衣彪形大漢報到的時候,范八芳才知道他所謂的「保護」,不只是精神上的宣言而已。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幾名荷槍實彈,神情剽悍卻對他無比尊敬的男人。
「不會吧?」她傻眼。「上次我們營地遭竊的時候,賴瑞教授向埃及政府申請派駐警衛,一點消息也沒有,可是你怎麼……」
「我有惡勢力。」尚諾半真半假,幽默道。
「不要開玩笑了,你要是有惡勢力,上次在飯店哪會被追到躲進雜物間裡?」她睨了他一眼,調侃道。
「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那票蒼蠅蚊子,若不是他們,我又怎能遇見你?又怎能在雜物間裡享受我畢生最酣暢淋漓的一次高……」
范八芳急忙摀住他的嘴巴,小臉紅如火。「不准說!」
他眸底笑意蕩漾了開來。
「不要逼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動粗!」她臉頰酡紅,警告道。
他被摀住的嘴不能說話,卻大方地敞開雙臂,閉上眼睛,一副「歡迎你隨時撲倒我吧!」的樣子。
那表情好欠扁。范八芳又好氣又好,還真想給他K下去!
但有鑒於要替他留點身為老闆的面子,她只好放開他,但仍舊瞪了他一眼。「給我乖乖的,不然我就把你趕回台灣。」
「不行,契約上寫得很清楚,我有權參與考古團隊的任何行動。」尚諾笑咪咪的提醒她,顯然早就防範到這一步了。
「嘖,奸商就是奸商。」她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你不能搗亂。我們這次考古的成果非常重要,如何向世人證明喀雅娜之墓真實存在過,以及替賴瑞教授完成畢生心願,所以接下來的努力不只是為了我們團隊的榮耀而已,你瞭解嗎?」
尚諾眼底的笑謔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柔與誠懇。「你放心,我明白尋找喀雅娜之墓對你意義重大。我會讓你去做你最喜愛的事,全心全力,無條件支持,只除了……」
她正感動得亂七八糟,聽到最後那句未竟的話語,差點流出的眼淚又硬生生吸了回去。「除了什麼?」
「不管這次有沒有找到喀雅娜之墓,我們仍然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他一臉堅定的說。
天哪!他為什麼就是不放棄?
她真是搞不懂,他條件這麼好,實在不需要這麼早就想要訂下終身大事,把自己跟一個女人綁在一起一輩子……雖然她是很高興自己就是「那個女人」啦。
「這個,為求慎重,也許我們還是先交往一陣子,讓彼此的感覺都更加踏實再說。」范八芳小心翼翼地道。
她是考古學家,發掘與紀錄人類歷史演化推進的痕跡是她的專長,所以她知道,凡事不能光憑衝動就草率進行,特洛伊王子在一時為情衝動下,引誘了斯巴達國的王妃海倫私奔,看看最後的結局有多麼悲慘?
兩國爭戰了十年,然後由斯巴達送進特洛伊城的大木馬,屠殺全城而結束了一切。
不過想是這樣想,她還真怕引用這個例子,又會被他氣急敗壞地回一句:電影「特洛伊戰爭」裡的海倫明明就沒有漂亮到足以引發兩國戰爭的地步,你唬我啊?
「你這麼久不說話,該不會又想要用什麼歷史上的爛例子來當借口,隨便打發我吧?」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賓果!正中紅心。
她心虛地臉紅了紅,不自然地笑道:「呃,當然不是,我是那麼不上道的人嗎?」
尚諾雙眼亮了起來。「你同意了?」
「我沒有!」她立刻回答。
他的臉色瞬間一沉。
「我的意思是……好。」唉!
坦白說,她的心早在不知不覺間軟化得一塌糊塗,事到如今也只能隨便他了。
「萬歲!」尚諾忍不住歡呼,精神抖擻的喊道:「OK!開工!」
范八芳哭笑不得,可是看著英挺高大的他,開心雀躍得像個得到一支棒棒糖的小男孩,她的心裡不禁漾起了一陣暖洋洋的幸福感。
烈日當空,對考古一竅不通的尚諾卻擁有十足投入的學習精神,非但沒有出資老闆的大架子,還跟每個隊員都打成一片。
他和約翰學如何操作地面穿透雷達,向珍妮請教如何運用小刷子,在不傷及出上文物之下,順利清除掉所有塵上。
雖然和維根一開始有點不對盤,但一個星期後,范八芳無意中看到他們倆在把酒言歡,還互相搶著發表對某些好萊塢電影的滿腹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