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們的背影,高尾太太憂心地道:「到底是怎麼了?克哉先生他……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
那個凡事一板一眼、絕不讓情緒外露、猶如工作機器人般的克哉先生,竟然像是活過來似的血肉之軀了!
她看得出來他變了,而讓他產生如此變化的是康博,還是……康博的阿姨?
看來,答案已呼之欲出,不需懷疑。她歎了一口氣,欣慰的笑了。
這是好事吧?她想。
走在庭園裡的步道,他們一路朝著御法川家另一處的住所前進。
唯衣對這裡並不熟悉,因為來到這裡也才兩天,而且這裡的範圍及區域又實在太大,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條路將通往何處。
庭園間錯落著一盞盞小小的燈光,雖不算燈火通明,也不至昏暗無光。
看著走在前面且緊緊抓著她的手的他高大的背影,她的心臟跳得好快。
她對他是完全放心的,但,他究竟要帶她去哪裡?
「慢……請你慢著……」她微微掙扎著,「請你停下來。」
他沒停下腳步,繼續拉著她往前走。
「先生……」她不安地道,「御法川先生,慢著……」
「你……」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害她差點兒一頭撞上去。
他轉身,定定地看著她。「你怕嗎?」
「啊?」她不解。
「像這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只有我跟你的時候……」他直視著她,「你感到害怕嗎?」
雖然是晚上、雖然光線並不好,但她依然可以看見他在昏暗中發亮的眸子。
他的眼神熾熱,那光芒彷彿能照亮四周。
她訥訥地搖搖頭,「不是那樣的……」
「如果你不害怕,那就放心的跟我走。」他說。
「可是……」她秀眉一蹙,「你剛才說……你說幫我討回來是……」
「先別問。」他打斷了她,「我也許會傷害任何一個人,但絕不會傷害你,雖然我可能曾經不小心的傷害了你……」
迎上他炙熱的目光,聽著他以低沉磁性的聲音說著這些話,她……老天!她的心臟快跳出來了!
明知自己不該過度或錯誤解讀他的話,但她就是忍不住猜想著他每句話的意思。
抬起眼簾,她發現他定定的注視著他。
氣氛……很奇怪!很尷尬!
「你……」為了化解這尷尬,她努力保持鎮定,「你……你一定讀了很多書吧?你說話真的很高深……」
他唇角一勾,淡淡的一笑,「是嗎?這是讚美吧?」
「呃……」在他的注視下,她全身不自在。
「希望我待會兒做的事,能得到你更多的讚美。」
「咦?」她一愣。
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她小跑步地跟在他後面,「先……先生……」看著他那只抓著她、又大又溫暖的手,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他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又毫不在意的拉著她的手?這種與女性之間的接觸對他來說,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事嗎?
突然,她想起剛才他緊緊抱住歇斯底里哭叫的她……天啊!事情變得好複雜,她的心情也好複雜……
她想告訴他別抓著她的手,她不會跑掉,她會這樣跟著他走,但是她說不出口……不,應該說是不想說,因為她喜歡他手心的溫度及觸感。
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也或許不會再有……
第7章(1)
約摸十來分鐘後,他們來到了一棟氣派的建築物前,而這時,唯衣才驚覺到他帶她來的地方是……金子夫人目前的住處!
「天啊!」她驚呼一聲,「你要做什麼?」
他轉頭對著她一笑,「我不是說過了嗎?」
她一怔。對,他是說過了,他要替她討公道。
可是,金子夫人是他的嫂子,再怎麼樣,身為小叔的他難道要跟大嫂翻臉嗎?
她不希望因為她的關係,讓他家鬧起家庭大革命。
「算……算了!」她說,「我們回去吧!」
「算了?」他神情一凝,「怎麼能算了?」
「但是……」她有點不安且不知所措。
「你怕?」他凝視著她,「有我在,你還怕嗎?」
「呃……」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然後撇唇一笑。「走吧!」說罷,他轉身拉著她來到大門前。
按了門鈴後,傭人出來應門。
「咦?克哉先生?」
看見他,傭人十分的驚訝,因為雖然住在御法川家的土地上,但他卻是這裡的稀客——尤其是在御法川勝哉過世之後。
「夫人在家嗎?」他問。
「在。」傭人恭謹地點頭。
「帶路吧!」他說,「我可不想硬闖進去。」
看他神情凝肅,傭人已有「山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是。」她怯怯地應道。
於是,在傭人的帶領下,克哉跟唯衣來到了起居室。
金子夫人正悠閒的喝茶,而貴史則在一旁看著汽車雜誌,聽著耳機裡的音樂,不時的用腳打著節拍。
「夫人……」傭人有點畏怯,「克哉先生來了。」
聞言,金子夫人一震。
她轉頭一看,看見的是神情凝肅而威嚴的克哉,還有在他身後一步之距,有點忐忑不安的唯衣。
她是聰明人,很快的知道他為何而來。
她不否認,她確實是對克哉有幾分畏懼,但在這個時候,她總不能一副心虛的模樣。
「真是稀客。」她站起身來,臉上是笑——虛偽的笑。
克哉神情冷肅地看著她,雖保持該有的風度,卻一點都不客氣。
「聽說夫人今天來過?」他說,「下次夫人大駕光臨前,最好先知會一聲,免得我未能親自遠迎,還得讓夫人你有失身份的硬闖進來。」
金子夫人聽出他話中帶刺,雖然很想繼續保持她自認為美麗嫵媚的笑容,卻很難不露出她的銳角。
「哼!」她哼笑一聲,瞥了唯衣一眼,「這麼快就打了小報告啦?」
唯衣一怔,有點尷尬的蹙起眉頭。她總覺得金子夫人這句話裡,還有其他的意思!
「夫人闖進我家,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不過你羞辱我的客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克哉明白表明了他的立場。
「客人?」金子夫人冷冷一笑,「小叔,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把這種莫名其妙的人帶進家門呢?」
這時,一旁用耳機聽著音樂的貴史拔掉了耳機,走了過來,「叔叔,你打算讓那個小鬼繼承御法川集團嗎?」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克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倍受寵溺的貴史向來目中無人,不過對克哉倒還畏懼幾分。雖然不甘心,卻也只有乖乖閉嘴的份。
「小叔,」金子夫人不滿地道,「你確定那個小鬼是貴俊的親生骨肉嗎?」
「夫人,」克哉目光一凝,「你今天就是這麼當著康博的面說這些話的嗎?」
「這……」
「活到了這種歲數,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夫人不知道嗎?」他語氣嚴厲。
迎上他那彷彿能殺人般的銳利目光,金子夫人心頭一震。
不過她實在是不甘心,再怎麼說,她可是他的大嫂,他當著其他人的面數落她也就算了,居然還暗指她年紀不小了……
多氣人!她也不過才四十五歲,而且身形及樣貌都還維持在極佳的狀態。
「那小鬼真是貴俊的嗎?」她心有不甘,「貴俊已經死了,不是嗎?要是她隨便抓個不知道跟誰生的野種來騙御法川家的財產,那不是……」
「夫人!」克哉眉心一擰,沉聲怒喝。
他這一聲沉喝嚇到的不只是金子夫人跟貴史,也嚇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唯衣。
唯衣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用這樣的語氣跟金子夫人說話,雖然她早知道他們的關係不是太好,但她以為應該是相敬如「冰」,而不是如「兵」。
「你……」金子夫人臉色大變,羞惱卻又畏懼,「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我是……」
「在我心裡,大嫂只有一個,但絕不是你。」他毫不留情面,「如果你希望我對你有起碼的尊重,最好是收斂一點。」
「你……你……」金子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她今天賞了那個叫速水唯衣的女人一耳光,他就帶著她上門興師問罪,甚至當著她的面讓她難堪?
她氣恨又羞惱,但卻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今御法川家的一切全掌控在他手中,說句實話,她跟貴史是要看他臉色的——即使他們可以要求他們應得的。
「叔叔,你怎麼可以對我媽咪這樣?這實在是太過分了!」跟金子夫人一個鼻孔出氣的貴史不滿地道。
「不只你母親……」克哉神情陰鷙而駭人,「就連你,都要給我聽清楚。」
金子夫人跟貴史都一臉不服氣,但都不敢吭聲。
「康博是貴俊的兒子。」他一字一句清楚地道,「而這位速水小姐……」說著,他伸手將唯衣拉到前面。
唯衣嚇了一跳,尷尬的站在他跟金子夫人中間。
老天!這是什麼情形啊?雖然他是真的替她出了一口氣,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