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吃甜食?可是我每天送來的蛋糕,他都收下了,怎麼可能沒吃?」關於這一點,阮綿綿理直氣壯的反駁,她很討厭關銀荷那張艷麗的笑臉。
「他收下啦,但是一口都沒碰,因為蛋糕全都進了我的肚子裡。」
「怎麼會?!」心臟又被重擊一下。
「因為我超愛吃蛋糕的,所以焜哥每天都叫快遞將蛋糕送到公司給我嘍!想不到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做出來的蛋糕超好吃的呢!」今天她就是衝著阮綿綿的蛋糕才來幫忙的,要不然現在應該是關銀鷹站在這裡。「這個也能給我嗎?反正焜哥不在,我就直接收下啦!」
有蛋糕就樂得忘形,關銀荷直接伸手搶過阮綿綿手裡的透明盒子和花茶。
阮綿綿任她把蛋糕搶走,眼睜睜的看著關銀荷掏出鑰匙,大方進入「御寶閣」,佔據那個屬於皇焜的地方……
她的一顆心臟被狠狠打擊三次,圓圓的眸子微微泛紅。
皇焜大笨蛋!
超級宇宙大笨蛋!
她在心裡痛罵皇焜,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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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半,巷子裡靜悄悄,皇焜疲倦的回到「御寶閣」。
一天開車來回南北部,體力精神消耗不少,因此一進門他就先將帶回來的骨董擺在櫃子裡,然後便朝二樓臥房走去,倒頭就睡。
皇焜這一睡,睡到了隔天下午四點鐘。太陽從敞開的窗戶大方的闖進來,照得滿室光亮,然後又悄悄離去,這時候外頭的陽光不那麼強了,溫度也不像正午那樣熱度十足,只有微微的暖燥感。
撥了撥凌亂的黑髮,穿著皺巴巴的襯衫西褲,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巷道。
算算時間,對面那個蛋糕店女生應該正要送下午茶過來了。
噙著一抹難得的笑,他迅速沖澡,換了一套新的西裝走下樓,打開「御寶閣」的大門,隨時歡迎阮綿綿進來打擾。
昨天他不在,撲了個空的她不曉得有沒有生氣?
正在將昨晚帶回來的骨董拆封的雙手突然頓住——
他怎會突然在意起她的情緒?
揮去心頭那莫名的想法,他命令自己專注在正事上,不過還是偶爾會覷空回頭望向大門,看看有沒有那抹像團彩色棉花糖的俏麗甜美身影。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從四點五分、四點十分,走到四點三十五。
阮綿綿破天荒的遲到了三十五分鐘還沒來。
將骨董擺到適合的展示架上,皇焜在忙完手頭的事情後,再也忍不住好奇的走到門口望向對面。
透過對面的玻璃門看進去,只看到那個年輕的工讀生在門市走動,至於阮綿綿則不見蹤影。
奇怪!他不是一直討厭她來串門子,討厭和她聊天,討厭她甜膩的蛋糕和茶嗎?可是今天她一沒出現,他竟覺得失落,像生活少了些什麼似的……
搖搖頭,他對自己的情緒反應覺得可笑。
回到店裡,他強迫自己忙正事,不再讓阮綿綿影響他。
她只是他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意外,不值得掛心。
外頭的天色漸晚,巷子裡逐漸轉為幽靜,店家的門一間間關上,掛上休息的牌子。
「御寶閣」向來是最晚關門的,今天也不例外。
皇焜走到門口,仰頭望著銀白弦月,享受夜的寧靜。
追求寧靜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奢求,如果可以,他願意買下這間老房子,甚至買下這整條巷子,全歸他私人所有。
不過,那位思想作風有些奇特的阮奶奶大概不會願意割愛,假如他真的試圖說服她出售,恐怕花上一輩子的努力都不會有結果吧?
對面傳來開門聲。
皇焜將目光從天際拉回,望向對門的「棉花糖」,那抹值緩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她脫去了可愛的圍裙,一身粉嫩的無袖夏裝,蓬鬆的短髮夾著可愛的髮夾,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留戀在她身上。
沒想到只是兩天沒見到她,心中竟有點兒想念……
這是怎麼回事?
他著魔了嗎?
莫非他喜歡上這個小女生了?
意外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皇焜的情緒有些慌亂,嘴角也不禁勾起苦笑。
阮綿綿早就看見站在骨董店門口的偉岸身影,但她強迫自己面無表情的走出店外,鎖好大門,將他當成空氣般視若無睹,直接順著石板路朝巷子裡走去。
皇焜愕然。
她沒看見他嗎?要不然怎麼會就這樣晃過去?
「咳咳。」清清嗓子,他竟然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是阮綿綿很有性格,耳朵像是突然間失去聽力,沒聽見他刻意製造的聲音,繼續埋頭往前走。
皇焜更加錯愕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到盡頭,走進那棟美麗的日式矮房,消失在門後。
怎麼?他們的八字突然間又不合了嗎?
皇焜整個晚上都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而且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阮綿綿也沒有再踏進「御寶閣」,每天下午四點的午茶時間從此劃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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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奶奶提著一隻小小的藍染布包踏進「御寶閣」,這個布包是藍染布店的老闆娘親手染做送給她的。
「阮女士早。」皇焜才剛打開店門下久,很意外見到這位可愛卻又令人招架不了的訪客。
「年輕人早安啊!今天天氣真好,我要去墾丁玩好幾天哩,想說過來問問要不要帶什麼給你?」阮奶奶年紀雖大,但好像永遠都這麼精力充沛。
「不用了,謝謝阮女士。」邀請阮女士到內室坐,他泡茶招待,「我上個星期才到屏東去了一趟,也沒給阮女士帶什麼紀念品,真是抱歉。」
他客氣招待這位老者,倒了一杯上等的茶,捧到阮奶奶面前。
「沒關係,沒關係,我每天光看著你送我的骨董花瓶就開心了。」笑呵呵的接過茶杯,很有品味的先聞聞茶香,滿意的點點頭,喝了一口。「這茶真好,花瓶也很好,我每天看著花瓶都覺得很開心,可是我家綿綿這幾天卻老對著花瓶發呆歎氣,有幾次她還想把花瓶給砸了,嚇得我趕快跑過去攔著。」
皇焜差點把入喉的茶給噴出來。
「砸花瓶?」心臟整個揪起來!「為什麼?」骨董是他的命,何況那只花瓶還是保存良好且昂貴的明代花瓶。
她情緒欠佳是吧?這幾天才會沒送茶點過來,每天晚上關店門時,也都將他當成空氣,看也不看一眼。
「我也不太知道,只是常常聽她嘴裡唸唸有詞,說什麼不喜歡吃蛋糕就乾脆明講嘛,不要收下了蛋糕還用快遞送給別的女人吃,還罵什麼大笨蛋、宇宙無敵大笨蛋的……她念了一大堆,我老人家卻是有聽沒有懂,問她她又不說,只會氣呼呼的進房間不理我。不知道我家可憐的綿綿是不是被欺負了?年輕人,你就在綿綿對面開店,有沒有看見哪個人欺負她了呀?」
再次被茶水嗆到。
「咳咳咳……」皇焜猛咳了起來,酷酷的臉龐一陣扭曲。
「你喝慢點,我這個老人家又不會跟你搶茶喝。」阮奶奶走過去拍拍皇焜的寬背。
嗯!這年輕人體格好,背肌結實。
「咳咳,謝謝阮女士。」趕緊謝絕老人家,他站起身來,轉身到辦公桌去拿面紙擦擦嘴邊的茶漬。
「唉呀,我快遲到了!年輕人,我先走了,這幾天還得麻煩你多注意一下我家綿綿,還有,我把我家的鑰匙給你,麻煩你晚上過去我家轉一下,看看那只花瓶,千萬別讓我家綿綿給砸了。」從布包掏出一把鑰匙丟在桌子上,阮奶奶雙腿雖短但腳程快,一溜煙就跑了。
皇焜才剛回神,轉身要婉拒這個提議,卻已經沒看見那矮小的藍色身影,只能瞪著那串鑰匙,又猛然咳了起來。
好不容易止了咳,皇焜立刻拿起電話找人興師問罪。
「哈囉,我是銀荷。」
「關銀荷,你上回來我店裡做了什麼好事?」扶著發疼的額頭,皇焜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怒意。
原本他是委託關銀鷹招待客戶,沒想到那傢伙忙著約會,居然派了他那只會壞事的寶貝妹妹過來。
前兩天他聽關銀鷹提起當天是關銀荷過來幫忙看店時,他心頭就有不太好的預感,而現在,預感果然應驗了!
關銀荷關不住嘴巴,跟阮綿綿說了蛋糕的事。
「焜哥,你幹麼劈頭就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我聽不太懂耶。」那端,關銀荷的聲音又嬌又嗲,帶著撒嬌的意味。
「我說的是蛋糕的事,你沒事跟阮小姐提這件事做什麼?到底存的是什麼心?」
「喔∼∼原來是指我跟綿綿的談話內容啊!我想起來了,那天我有問她記不記得我,她卻說不記得了,原來她在十六歲那年發生了車禍,撞擊到腦部,讓她把小時候的事全都忘光光了,連帶著也忘記了我跟我哥……」
整個人怔住,他的心臟也因為關銀荷的這些話而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