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高濃眉,意味深遠的看著她。「你知道我姓戚?」
聞言,她驀地一怔。該死,沒事喊他戚先生做啥,這不就在告訴他,她知道他是誰?她在心裡譴責自己無數次後,做了個深呼吸,佯裝自若的迎視他質疑打量的目光。
「知道你姓什麼很難嗎?還是你的姓氏是國防機密?」她抬起纖手朝不遠處一指。
「從前面那個路口左轉過來,這條路上就只有兩戶人家,這棟姓嚴,後面那棟姓戚,你不是跟我姓,自然只能姓戚,像這種腳毛都能想到的答案,也值得你大驚小怪嗎?!」
戚凡凌不悅的皺起眉頭,嚴家人的氣質幾時崩壞至此了?
「我沒看過你,嚴姝妤和你是什麼關係?」
乍聽到以前的名字,嚴夏映的心沒來由的跳了好用力一下,除了心虛、緊張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哀愁籠罩心口。
她甩甩頭,甩去那股無謂的情緒,吞了吞口水,盡可能平靜地道:「我是姝妤的小阿姨。」
「你確定你沒說錯嗎?嚴姝妤明明就是朵嬌嫩怯懦的溫室小白花,怎麼你卻像……」他欲言又止。
「我怎樣?」
順著他下巴努動的方向看去,嚴夏映只看到一簇茂盛的咸豐草,再回頭看向他揶揄的笑容,當下瞭然。
咸豐草,俗稱恰查某,他這是拿草比她。
「看來戚先生對於植物的知識仍有不足,難道你不知道咸豐草也是會開白花的嗎?再說,人總不能一直當任人搓圓捏扁的小白花吧,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被評告毀損的,你說我能不謹慎點嗎?」話落,她不忘做出直打哆嗦的可憐狀,十足挑釁。
戚凡凌挑眉,眸光深沉的緊瞅著她,先是彈指一響,接著長指勾了勾,示意她上前。
「幹麼?」她微蹙著眉頭,一臉不解的上前,接著突然感覺到頸後被他帶著暖意的掌心扣住,體內一股酥麻不受控制的跟著竄起。
然而她還來不及捕捉,這幾不可辨的悸動就好像輕羽點水,轉瞬間已然無痕。
因為某人用不至於弄痛她的力道,強勢勾過她的腦袋,迫使她彎身側看引擎蓋,所有的粉紅泡泡瞬間灰飛煙滅。
「我的車剛打完蠟不到一個小時就敗在你手裡,要求賠償很合理吧?你應該也不希望辛苦化好妝後,被人拿卸妝油往臉上潑吧?」
嚴夏映很想裝死沒看見,偏偏蠟打得啵兒亮,她趴倒時留下的抹痕,清晰得只怕連指紋都驗得出來。
頸後的大掌微微施力,轉而勾她起身看向柏油路面上兩道長長的煞車痕。
「新換的原廠輪胎,不到一個小時就發生胎紋嚴重磨損,摸著你的良心想想,這是誣告嗎?還有,你害我突然緊急煞車,過度分泌的腎上腺素,驚嚇中死亡的細胞,為了急踩煞車意外拉傷的小腿肌……」
「停!」嚴夏映緊急喊卡,偏過頭,不甘示弱的瞪視著他。
「就你有損失嗎?我也有啊!」她將左手翻掌向上。「還我加倍佳棒棒糖。」
見他一臉莫名,她索性善心大發的騰出右手手指,朝那根慘死車輪下的無辜棒棒糖比去。
戚凡凌眼角抽了抽,揚起惡魔的笑。「很好,賠償金額追加一條洗車費,多謝你的提醒。」
有沒有搞錯啊,這也能請求賠償?!
照他這種邏輯,萬一輪胎壓過的是狗大便,難不成他還要申請國賠?呼,天啊,真是夠了,這是個什麼吃人的世界啊,她要崩潰了啦!
「你、你、你……」
她還沒你出一個結論,戚凡凌已經鬆手,邁開長腿瀟灑的回到駕驗座上,他降下車窗,睨著她道:「還沒請教小阿姨的大名?」
「嚴夏映。」她一臉莫名的瞪著他。
「我會請秘書盡快算好賠償金額,將賬單送到府上,屆時還請嚴夏映小姐務必笑納。」話落,他的大掌狠狠按住喇叭,發出長達數秒的噪音。
飽受打擊的嚴夏映被嚇得往旁邊一跳。「是想嚇死誰啊!」
「閃遠一點吧,人形障礙物。」說完,戚凡凌冷酷的臉龐揚起痞痞的笑容,得意驅車離去,留下氣急敗壞的嚴夏映在原地跳腳。
這個殺千刀的戚凡凌,簡直可惡至極,難怪她以前看到他,不是嚇得頻頻發抖,就是有多遠閃多遠,沒想到才一年不見,這傢伙進化神速,不只非善類,而且還很混蛋,根本惡魔來著。
瞪著遠去的車身,嚴夏映一口氣奉送了好多「問候」,這才悻悻然的扭頭走回嚴家。
第2章(1)
深呼吸,再深呼吸,跟那種無賴認真就輸了。
沿著車道往嚴家大宅走的時候,嚴夏映腦中剛閃過這樣的字眼,眼前就來了無賴,呃,是蘇澤光和林芷琪這對璧人啦。
瞧,這畫面多和諧,根本就是一對狗男女,糟糕,又造口業了,但是好爽、好痛快。
嚴夏映收拾被戚凡凌惹得暴走的真實情緒,堆起一臉虛假笑意準備應戰。
「小阿姨這麼早就起床,怎麼不多睡會?」蘇澤光體貼問候。
不得不說,蘇澤光真是腰肢有夠軟,能巴結討好的,他絕不惡言相向,就算是凌空飛來的小阿姨,他也能喊得跟真的一樣,實在了不起,說真的,她的前一段人生在他身上栽跟頭一點也不冤,誰教她沒人家這份手腕,腦子還很笨,吃虧只是剛好而已。
是說,都十點半了是在早什麼早啊?真是鬼話連篇。
「可能是太久沒回家,心情很興奮,一大早就自然醒,所以想出來走走。你是要出門上班嗎?」聖誕節沒放假,快去工作吧你,不要當薪水小偷。
「我今天請假,芷琪這幾天感冒,我正要陪她出去走走。」
蛤,這算哪招,感冒就要老公請假作陪,果然是林芷琪的手筆。
嚴夏映看著蘇澤光,又看著林芷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麼不對嗎?」蘇澤光不解的問。
「沒什麼,就是……當初姝妤結婚時,寄了張喜帖到美國,我記得新郎的名字明明是……唉呀,還是不說好了。」
「都是自家人,小阿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別客氣。」他沒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又道。
喔,自家人是吧,那好,反正是你叫我問,就別怪我白目。
賣力的演了一回躊躇,嚴夏映豁出去了。「你現在到底是姝妤的丈夫,還是芷琪的丈夫?唉唷,你可千萬別生氣,小阿姨沒有惡意,只是有點困惑。」
她赤裸裸的問話讓蘇澤光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心裡暗罵自己幹麼多事問這麼多,無奈她都說了沒有惡意,而且還是個「長輩」,他也不好發作,只能拚命幹咳掩飾尷尬。
林芷琪很不高興,立刻擋在老公身前宣示主權,「澤光早就跟姝妤離婚了,他現在是我的老公!況且他們雖然離婚了,但他有情有義,姝妤住療養院的費用都是他出的呢!」
付了點錢,就叫有情有義,啊不就好棒棒?怎麼不想想他們又是怎麼糟蹋別人的人生?嚴夏映在心裡憤怒的大吼,不過她極力忍住怒氣,故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有情又有義啊,也難怪你怕肥水落了外人田,趕緊接手,瞭解瞭解。」
「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一定要好好享受今天的陽光,別忘了早點回來喔。」嚴夏映親切叮嚀完,便越過兩人繼續往嚴家的方向前進。
「哼,你還真當這裡是自己家了。」林芷琪鄙夷地道。
聞言,蘇澤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幹麼拉我,我有說錯嗎?」林芷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嚴夏映不惱也不慍,氣定神閒轉過身來,笑盈盈的望著林芷琪。
「這當然是我家啊,不然你以為呢?別忘了,我姓嚴,至於你……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是姓林吧!」
無視於林芷琪氣到扭曲的大花臉,嚴夏映踩著愜意的步伐,悠哉的走回嚴家大宅。
耶思!原來當壞人的感覺這麼爽!
嚴夏映離開後,林芷琪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在蘇澤光身上,一邊用力捶打著他的手臂,一邊破口大罵,「蘇澤光,你這個混蛋,你可不可以像個男人一點?!不要一看到新貨色就又想巴結,信不信我跟爸說?」
林芷琪很清楚,她會跟他結婚,一半的原因是他自己巴上來的,另一半則一定她搶過來的,正因為如此,她沒安全感啊!
「你誤會了,我只是把她當長輩看。」
「誰的長輩?你的,我的,還是嚴姝妤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那套手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裡有好處哪裡就有你,你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的!」
她的脾氣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說烈女怕纏郎,蘇澤光一不做二不休,使出八爪章魚抱,親暱地哄道:「寶貝,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嗎?乖乖的,別氣了,我對她客氣是為了我們,她突然跑回嚴家,誰知道她有什麼企圖,我這是在旁敲側擊啊。好好好,如果你不喜歡,以後看到她,我有多遠閃多遠,可是你不能拋棄我喔,不然我會痛苦到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