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向晚會找聶宣鐵定是為了聶焰,說什麼也不能讓她知道聶宣人在台灣,而壞了他刻意想要讓這對夫妻復合的好事。
只要她在台灣找不到可以幫忙處理聶焰的人,她就只能自個兒去面對聶焰,只有這樣,兩人也才有復合的可能性,不是嗎?
唉,年輕人就是欠缺溝通,一對相愛的男女何必要過得這麼辛苦?不過,這一點通常是生命將盡的人才能想得通吧?如果連生命都將失去,這世上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關?
「沒……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是問問……那個,爸,我要去睡了,央央這幾天就麻煩您了,再見。」駱向晚連忙掛上電話,方才極力壓抑住的思念一下子湧上心頭,淚驀地一顆顆的落下。
她無聲的掉淚,想念著兒子央央,想著他對父母可以重新在一起的強烈企盼,再想著病倒正躺在床上的兒子的爸,不禁覺得愧疚又無助。
駱向晚不自禁的回過頭望向床上的男人,卻發現一雙晶亮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帶淚的容顏,不知多久了。
她詫然不已,神色有剎那間的慌亂,連臉上的淚都忘了擦。「你、怎麼醒了?我正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聶焰只是看著她,像是要穿透她靈魂似的,過了半晌才開口說了一句:「給我退燒藥,我快熱昏了。」
他根本就是假裝暈倒的好不好?因為他的頭很沈很重,又怕她再說出一些他不想聽的話,索性裝死,沒想到她竟然親手幫他脫衣服?他怎能不慾火焚身,病情加重呢?
偏偏,這個時候她又打電話到紐約,聽得出來她是想把病重的他丟給在台灣的聶宣,如果他再不醒過來,誰知道她會不會再想出什麼讓他滾出這房子的新法子來?為了避免後患,他還是趕緊清醒過來為妙。
她愣了一下,去冰箱拿了一顆備用的退燒藥,又倒了一杯溫水再回到房裡。
聶焰已坐起身,伸手接過,仰頭便把藥給吞下,喝完水後將杯子擱在床頭櫃上。
「我不要去醫院。」他直接道,半點不拖泥帶水。
「可是——」
「沒有可是,我不會有事的,這一點你該很清楚。」他強壯得像頭牛,這次裝病可以裝得這麼像,大半的原因該歸功於這女人的狠心,讓他在狂風暴雨之中站那麼久。
駱向晚不語,悶悶的不說話,轉身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冰敷袋用毛巾給包好,再次走向床邊把東西遞給他。
他皺眉。「我不用這鬼東西。」
「它可以幫你退燒。」
「我不要,我已經吞了一顆藥。」
「你燒得很厲害,退燒藥不一定可以退得下來,你還是——」
「我不要。」他閉上眼,重新躺回床上側過身,擺明著不會讓那鬼東西落在他的額頭上。
「喂,聶焰,央央都比你懂事比你乖,他發燒的時候都會乖乖的冰敷,你連一個四歲小娃都比不上……啊,幹什麼你?」她的手突然一把被抓住,冰袋整個掉落到地板上了。
「央央怎麼會發燒?」
嗄?「小孩子本來就會常常生病……」
「他生什麼病?」
「有時候是感冒,有時候是過敏,有時候是病毒感染……很多啊。」小孩子本來就很難照顧,有時半夜裡顧著病中的孩子就會越想越辛酸,越想越心疼,孩子哭,當媽的就跟著哭。
「後來呢?有沒有怎麼樣?哭了嗎?很難受吧?你有沒有帶他去看醫生?」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問,把她的手都給抓疼了。
駱向晚看著他關心又緊張的模樣,真的很想哭又很想笑。
想哭,是因為在過去一千多個日子裡,她是如此的渴盼有人可以為她分憂,就像此時此刻他擔心著央央一樣。
想笑,是因為他這個病人竟然在為過去的事而緊張成這副德行。
央央病了痛了哭了又如何?那不都是已經發生的事了嗎?現在他應該擔心的是他自己吧?
她想,他是病糊塗了。
「央央很懂事,不常哭的。」常哭的人反而是她,可能因為這樣,所以四歲的央央比她更堅強。
聶焰瞅著她微微發紅的鼻頭和眼眶,終於發現這個女人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變成一個愛哭鬼了。
他伸手,略微粗糙的指尖撫上她柔嫩的臉龐。「都當媽的人了,你怎麼比以前還愛哭?」
「我沒哭。」她別開臉。「是你抓痛我了。」
聞言,他鬆開了手勁,發現她纖細的皓腕果真因他的粗蠻之舉而微微印上一片紅痕。
「對不起。」他道了歉。
她紅了臉,被他難得的溫柔目光看得低下頭去。
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他幹麼突然跟她客氣起來,還跟她說對不起?真的是天快要下紅雨了。
她彎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冰袋。「沒關係,也不是真的很痛。」
「我不是指這個。」
咦?不是指這個是指哪個?駱向晚的手頓了一下,她抬起頭來,再次迎視他那對深邃悠長的眸。
「我想跟你一起照顧央央。」
什麼?她啞然,只是瞪著他。
「我想你之所以變成一個愛哭鬼,是因為一個人照顧央央太辛苦了。我想照顧央央,也想照顧你,這是我的真心話。」
聽了,好感動。
如果這是一場求婚的台詞,如果對方不是她的前夫,她真的會很感動。
「你忘了你是為什麼遺棄我的?」
她控訴的眼神裡充滿著淡淡的哀怨,像是做錯的人是他不是她。
他本來想選擇丟掉過去,擁抱未來,雖然很難,但他已經努力試著忘記,為什麼這個女人卻一再提起?
聶焰氣悶的挑眉。「你為什麼要這麼說?遺棄我們愛情的人是你,不是我。」
「什麼?」她愕然,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說關遠。」
又是關遠!駱向晚簡直快被搞瘋了!關遠究竟跟她和他的愛情有什麼關係?
本來想等他病好了再問清楚的,可是現在他既然又提了,她就乾脆直接把話說清楚好了。
「他怎麼了?你懷疑我跟他有一腿?」
「難道不是?」聶焰黯了眸,擺明著他所認為的事實就是如此。
該死的!駱向晚又氣又恨的瞪著他。「這位先生,你怎麼可以憑空捏造這種子虛烏有的事?」
因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休掉?然後一個人挺著肚子,在外頭自己打拚過生活?讓央央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的疼愛,無法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她簡直不敢想像事情的真相會是如此的荒謬可笑!
「我親眼見到他吻你。」
駱向晚瞠目結舌。「什麼?」
「要我告訴你正確時間嗎?他吻你的那一天正是五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情人節,他在家裡讓人準備了一桌子菜等她回來,她卻一直讓他等到深夜,還跑到大門口去等,沒想到卻等到這一幕。
有這回事嗎?她的腦袋瓜轟隆隆響著、轉著。
天啊……五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晚上,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記得當時關遠送她回家的時候,的確有在她的臉頰旁邊親吻了一下,還笑著祝她情人節快樂。
其實她根本忘了那天是情人節!那天還跟關遠在辦公室裡加班到很晚,事後兩人去吃了宵夜他才送她回家。
好吧,她承認關遠當時親吻她臉頰的舉動,著實讓她也嚇了一跳,不過,這樣的親吻對在公關公司上班、常要面對許多國外客戶的她而言,其實是不需要大驚小怪的,所以她也沒放在心上過,沒想到卻成了她離婚的禍首之一?
「聶焰……」她還想起了那天晚上,因為回到家之後發現桌上有滿滿她喜歡吃的飯菜和點心,還有插在水晶花瓶裡的一大束紅玫瑰,聶焰卻已經先睡了,她感動又愧疚,更加不敢吵醒他,而躡手躡腳的跑到客房去睡……
所以,他就理所當然的誤會她背叛了他?
該死的,所以他當天是裝睡的嘍?如果他親眼看見關遠吻了她,她進屋時他就根本不可能是睡著的,可是當天他什麼也沒說啊,後來的日子也從沒聽他提起過這件事,為什麼會突然跟她提出離婚的要求?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一個吻不代表什麼?」聶焰冷冷的掃過她欲言又止的唇瓣,輕勾起唇角,道:「那一天之後,我請了徵信社,知道你到日本出差時跟那個男人同進出一個房間,兩個人一起吃飯、逛街,半夜還一起到酒吧喝酒,你喝得很開心,醉倒在他懷裡,他親自將你抱進飯店房裡,之後就沒有離開過……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徵信社當初拍了一大疊的照片給他,每一張全都是他的妻子對著別的男人笑,依偎在別的男人懷裡的照片。
「我以為你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我也相信你是愛他的,既然如此,我就主動放你走……總比哪一天,你真的開口說要離開我的好。」他的男人自尊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要離,也得他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