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夏水村和壯圍村有人無病卻突然變得瘋癲,口吐白沫,高燒不退,身體泌出的冷汗都要流到床下去了,連星老爺去瞧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耶!他到現在還留在人家村裡等著治人。」
「那瘋病該不會傳到咱村裡來吧?還是……是那個詛咒?!」
「你少在那裡胡說八道。」
「我可沒胡說八道啊,雖然咱們年輕時沒親眼瞧見,但這山上有什麼,可是連咱爹娘爺婆都曉得的,幾代傳下來的該不會是亂謅的吧。還有,我剛剛從那兒過來,聽到一名獵戶說,昨晚他和幾個人上山打狐狸,居然聽到從沒聽過的猛獸吼叫,那可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一下子就全都跑下山來,該不會是吃人的妖怪回來了吧?」
「你可別亂講話啊,這樣亂傳可是會……喔,區大嬸,您真早,我攤都還沒擺好呢,要買什麼啊?稍等等喔,我去擺好了就喊您。」
因為有客人,所以兩名攤販中斷了談話,趕緊往平常自己擺攤的位置去收拾。反倒是那位區大嬸,本是站在原處等著,可她眼珠子亂轉一圈,剛好就瞧見站在藥鋪門邊的鄂多海。
「你……」她認了一下,然後就馬上上前,「你是撿到我家漢子項鏈的姑娘吧?」
細眼瞧,那大嬸竟是當天取走死去獵戶遺物的人。鄂多海點頭。
「你是住在村外鄂家的姑娘吧。」那天沒多說話,但她回去後想了半天,這才想到她。「我……可以問一下你是在哪裡撿到我家漢子的項鏈的?」
「在後山林子裡。」
「那除了項鏈,還有沒有瞧見什麼?」
鄂多海搖搖頭。婦人那原本還帶著丁點希望的眼,瞬間便如蒙了灰般暗沉了去。她愣了一會兒,低著頭,帶著點哭腔兀自開始喃言:「我從沒想過我家漢子會一去不回,在那之前還跟我有說有笑的,哪曉得就這樣消失了。在那之前聽他說山上有怪聲,鏗鏗鏘雛的像打鐵,該不會就是他們說的妖怪叫吧?我這幾天還常夢到我家漢子回來,說什麼舍利托生會幫他伸冤……」
打鐵?所以那死去的獵戶也聽到了礦坑裡傳來的聲音了?這回變成鄂多海急了,她站直身問:「大娘,大叔失蹤的那天,還有沒有跟您多說什麼,他在山裡聽到打鐵的聲——」
「你來了,很準時。」鄂多海話未說完,藥鋪門一開,星庫爾就站在她身後,他睨了和她對談的婦人一眼,似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這位大娘,他們攤子擺好了,去吧。」
他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攤販,明顯是想支開人。
婦人不得已被支了開去,鄂多海想問也無從問起,她看住那要她進屋的星庫爾,說了:「就這邊給吧。」她指的是藥。
「進來吧。」沒得商討,他側過身,堅持要鄂多海進屋。
遲疑了下,鄂多海只得跨進藥鋪。當她走進,星庫爾隨即關上店舖大門,那讓她機警地旋過身睇住他。
「別緊張,你是我見過最大氣的女人,不該關個門就給嚇的。」說罷,星庫爾去到櫃前,在櫃上忙和一陣,而後要她也過去,「來瞧瞧。」
此刻,他臉上雖然堆滿了笑意,但鄂多海仍是帶著警戒,上前一探。
「家裡老頭兒在別村忙著,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回來,所以我只好自己打點,看看喜歡哪個,可以先拿去戴,總之這些以後都是你的。」
宛若在展示自己的財力似,櫃上一排展開來的都是精雕金飾和珠寶,有些是沒見過的漢族樣式,有些則是傳統首飾,但樣樣精美,讓人不住聯想這星家還有多少見不著的財源。
走到鄂多海身後,幾乎要貼上她的背,星庫爾探手拿過一支細緻的純金鑲玉墜的漢飾髮簪,想為她戴上。
「我想不管什麼首飾戴在你身上,都比不過你本人的美。從幾年前看到你,別的女人我就再也看不上眼了。你合該得進我星家,別跟個野人廝混。瞧,那平日黏你黏得緊的野人現下不也不見蹤影?他,給不了你什麼的。」
感覺到耳後吹來一股溫熱的鼻息,鄂多海一驚,反應地回過身,不過這一回頭,星庫爾原本拿在她腦勺後比劃著的髮簪,便也劃破了她的額角,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嘖,這張美麗的臉可會花的!」急忙將髮簪丟上櫃,星庫爾從身上掏出一條帕子,本想幫她擦去血跡,但當帕子去到她的傷處,那原本還滲血的地方竟消失了。
「這?」是他眼花嗎?她明明被簪子劃傷了,怎麼才一眨眼就不見傷痕?!他錯愕。
忽視星庫爾臉上訝異的表情,鄂多海頭一偏,往旁一站,冷聲說:「解藥拿來。若不拿來,我不會再上門,一步都不會再踏進來。」
聞言,星庫爾便將帕子往一旁扔,改從身上拿出與昨日相同的小瓷瓶,拎在鄂多海面前晃。「這裡,一樣一日份量,昨天那份吃了,你應該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拿過小瓷瓶,鄂多海不語,轉身就要走,但一股衝動驅使,她說了:「我知道你們在山上做什麼,也知道你們為了掩飾在山上干的活,做了哪些令人髮指的歹事。」
「呵,什麼歹事?證據呢?」
證據?她捏著藥瓶的手緊了緊。
若她有機會將其它村人往那礦坑帶,若她有機會去證明獵戶是為了一探究竟而死於上了毒藥的陷阱,若她有機會將那供屋禁區和祭祀山神山妖的傳說與他們在山上采金的事……
「沒證據,都只是造謠。」星庫爾說。
是,到目前為止,她似乎仍沒辦法將之連結在一起,不過她隱隱覺得一定有辦法,若真有關係,一定能水落石出,一定!
「明日記得準時來。」望住鄂多海開門離去的身影,原本仍被肉慾撩得心癢癢的星庫爾臉色瞬時沉了。
這鄂多海,那日讓她去到了礦區,見著了其它村民從來不曉得的事情,若她繼續追查下去,又或者那些外人搞鬼,難保哪一天會將他們給起底。
倘若他星家處心積慮煞費功夫掩飾過了百餘年的事情被揭了出來,那麼到時候甭說娶她了,往後日子要過下去怕是會變得有些難。
所以,固然他心心唸唸著想要得到這個女人,但與他星家幾輩子的財富較之,孰重?
他不由得開始琢磨。
第8章(1)
後續兩日,星庫爾並未特別刁難便將解藥給了按照時間上門的鄂多海,只是這兩日他看她的眼神,已從先前的覬覦,變得更多了幾分壓抑的急切。
這一天,當她再度上門,他忽地轉變了前兩日的態度,改口說要給全她後續幾日的解藥,要她跟著他到後頭院子去取。
雖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但一次給全解藥的誘引,使得她不得不跟著他入內。
走過那有著天井的中庭,雖然四下沒有正綻放的花草,但她卻嗅到了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陣陣花香,等他領著她去到一間廂房前,他站定腳,看著她,卻沒有其它後續動作。
「藥呢?」她問。
「在我房裡。」似是回身欲進房拿藥,但在餘光望進鄂多海一個軟腳動作時,他便也忙著去攙住她。「你沒事吧?」
「我……」怎麼才一眨眼,她就覺得頭昏沉、兩眼濛濛,連手腳都無力?
「漢人果真藏心機,連這種藥都這麼有效。」
他不想再跟她玩這欲迎故縱、貓捉耗子的捉迷藏遊戲,要嘛就一次要了她,讓她直接成為他的人;女人貞操給了誰,說什麼也得跟著那男人,屆時也就不怕她多話了。
當鄂多海坐倒在地的同時,雖然聆進了星庫爾的那句話,可看著眼前面帶猥瑣笑容的他將自己抱入房裡,放上床,然後開始粗魯地拉開她的腰帶,鬆去她層層包覆著的上衣外套時,她僅能勉強睜著兩眼,丁點力氣也施展不出。
「放開……」這是她最後可以擠出的字句。
「別急,我會好好疼——」
星庫爾的話聲止於一聲轟然巨響中,而後褲子已然褪到一半的他,人就從床上飛到高高的牆上,再重重落地。
因為突來的撞擊力太大,一跌到地上,人便厥了過去。
「多海!」
在鄂多海再也撐不住閉上眼之前,望進的,是薩遙青極度擔憂的臉龐。
等她清醒,已經是兩刻鐘後。雖然她仍在星庫爾的房內,但身上的衣物已經被穿回,而那個本欲對她伸出魔爪的星庫爾則渾身帶傷地仍昏倒在牆角。
也許是因為恢復能力強,所以一般人若中了那迷藥,可能會扎扎實實地昏睡上半天,但鄂多海卻只用了兩刻鐘便清醒過來。
「你醒了。」薩遙青坐在床邊,幾天沒刮鬍的他臉上又爬滿鬍髭;見她轉醒,馬上朝她的亂髮一撥,原想將她拉坐起,可她卻格開他伸過來的手,自行坐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敲敲仍有些不適的頭,跟著掠過他下了床,在房裡到處翻找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