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碧水降為二等丫頭自有用處,讓人以為她無關緊要,方便她往來各個姨娘的屋子,和其他丫頭打好關係,再以金錢收買她們的忠心。
瞧!效果不就出來了。
眉姨娘身後另一名站著的丫頭素兒便是暗藏的棋子,她雖是和眉姨娘一起從青樓到周府的貼身丫頭,可利字當頭誰能不動心,銀子一旦晃花了眼也就顧不得良心。
錦兒是眉姨娘到了周府才派到她身邊服侍的丫頭,因此有關眉姨娘過往的種種,沒人比素兒更清楚了,連眉姨娘藏放貴重物品的地方她都瞭若指掌,甚至有些還是她去放的。
「這、這是……」大少奶奶怎麼能在她那兒搜東西?而且還說是「證據」,這不是要她的命,斷她的生路嗎?
眉姨娘驚得幾欲暈厥,臉白似紙。
「你分得的銀票,上面還有大通行的印監,以及你與賊兄長往來的書信和當票,府裡的字畫、花瓶、翡翠玉盤等少了不少,要不要和當票對一對,看數目符不符合。」所謂家賊難防,連只玉杯也不放過,所得銀兩全成了私房錢。
「我……我……」咬著下唇,眉姨娘淚眼婆娑,這回她不是裝的,真是因絕望而淚流滿面。
她最後一點底都給掀了,還能不哭嗎?
「綠眉,我待你仁至義盡了,你卻是串通外人來盜取我書房內的私密文件,後又心懷不軌與惡毒丫頭串謀陷害正妻,你盜賣府中物件我姑且不論,但你其心有異我就容不下。」
「大少爺?」她怔忡地忘了哭泣,仰起臉。
「你走吧!周府供不起你,那些大少奶奶搜出的私房你帶走,我一樣不取,當是你這進府服侍的報酬,日後好自為之。」周明寰說得冷漠,連一眼也不肯看她。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爺身邊,我死也要留在周府,我不走……」眉姨娘又磕頭又哭喊,一副抵死不走的樣子。
「常新。」
「是的,大少爺。」常新一躬身。
「把人拖走。」
「是。」
原形畢露的眉姨娘又打又咬,十足潑婦樣,不讓常新近身,常新便左手一舉劈向她頸後,一道手刀將人劈暈了。
兩名家丁上前將昏迷不醒的眉姨娘由後門拖出,一名丫頭隨後把她的私人物品一併丟到她腳旁,再無人顧念她死活。
眉姨娘醒後又在後門哭鬧不休,想要進門,大總管魏巖冷著臉擋在門外,說她再吵鬧便賣去青樓,她一聽也不哭了,訕然走開。
書房內的審判還沒完。
「至於你……」
之韻抱著身子抖。
「這些年來我待你不薄,從未有過打罵,你和蘭香都是我信任的人,她安分守己的嫁人,而你卻……哼!一個低賤丫頭也膽敢辱主,我的妻子是你能欺的嗎?打五十大板逐出府,一家發賣苦寒之地。」他絕不留下後患。
「不——」之韻兩眼翻白,往後一倒。
一聲聲的板子聲把痛醒的之韻打得死去活來,不到十板子就見血了,後背血跡斑斑,怵目驚心,也算給其他人一個警惕,別犯同樣的錯誤,主子就是主子,由不得人算計。
想不透澈的之韻是自尋死路,仗著對大少爺屋子裡熟稔,悄悄潛入屋裡把黃銅小盒往床底一塞,自以為高明,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得天衣無縫,殊不知早有雙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孟清華早料到她會有這舉動,派了人盯住她。以前的她太傻了,什麼事都自己去斗去吵,不但自己吃了悶虧還與夫婿交惡,平白擔了惡婦之名。
「別看了,小心傷了孩子,回屋休息去,聞多了血腥味怕你又犯惡了。」她孕吐的情況好不容易好了些,不可再因為這些糟事不舒服。
周明寰心繫妻子的身子,面色一凜。
「還有一個呢!」她指著綁得紮實的人球。
他看也不看的說道:「送官府嚴辦,還留他吃酒不成。」
話才說完,一隻蒲掌往他肩上重重一拍。
「那你留不留我呀,妹婿!我可是今日的大功臣,沒有好酒好菜備著,我大鬧你周府三天三夜。」孟觀一臉耍賴到底的厚顏樣,笑聲豪氣得整座宅子都聽得見,幾乎震動樹葉。
周明寰沒好氣地橫蹄一眼。「不留你成嗎?那份契約書還得重簽一份,我可不敢勞駕大舅兄再跑一趟。」
孟觀也很無賴地撇嘴,把事兒一推,說:「那是我妹子撕的,你找她負責,與我無關。」
朱唇一掀,孟清華往兄長腰上一掐,痛得他哇哇大叫,直呼她女兒賊,一嫁了人就不顧娘家人,是個狠心的。
「和我簽約的是孟府,華兒是我周家人。」親疏立現,內外有分,他的妻已入了周氏祖譜。
好樣的!孟觀一聽直想咧嘴大笑。他家妹子沒嫁錯人,妹婿是個會疼老婆的。「那讓周大少奶奶弄幾道下酒菜來慰勞慰勞遠道而來的親戚吧,我不貪多,隨便上個十來道就好。」
「不行。」就好?虧他說得出口。
周明寰一口回絕。
聽到不行,孟觀兩道濃眉就豎了起來。「你憑什麼拒絕,那是我妹子,我是你的大舅子。」
他老大不高興了。
「華兒有了身子不宜久站,要是有個閃失,你承擔得起嗎?」他周明寰就是個小氣的,妻子的好不分人。
隨著肚子的顯懷,夫妻倆的感情也越來越好,無所不談,舉案齊眉,夜夜相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瞭解彼此心意。
夫妻貴在交心,心與心相連,何事不能其利斷金。
眉姨娘和之韻若是得知孟清華撕毀的其實是周、孟兩府合作的契約書,大概會後悔到口吐鮮血吧!她們用盡心思偷了有何用,如孟清華所言,再簽一份不就得了,全在她一句話,那鐵礦原是她的嫁妝,她想給誰就給誰。
所以栽贓是多餘的,哪有主人偷自己的鐵,豈不滑稽。
錦兒亂棒打死,素兒得了五百兩,連同賣身契放出府去,眉姨娘、之韻、高井三的下場也不如意,他們作惡多端、自作自受,妄想為難大少奶奶,不值得同情。
不過兔死狐悲,躲在窗後偷瞧的珍姨娘打了個冷顫,手心直冒汗,嘴巴不停的啃著核果仁。
「算了,我不想挨我娘的棒子,等華兒生了我再來打打牙祭。這會兒你有鐵料了,我有筆生意和你談,有關九爺的。」孟觀自來熟地勾肩搭背,對近在眼前的冷臉視若無睹。
「九爺?」
周明寰黑瞳一閃。
第九章 最毒婦人心(2)
幾家歡樂幾家愁。
周府大房解決了眉姨娘勾結外賊一事,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崔氏娘家又出事了。
說是「又」一點也不假,近半年來,崔信良父子接管的周府產業頻頻有事發生,不是鐵料少了,便是兵器短缺,再不就是帳面不對,很多銀子平白不見了。
還有鋪子的刀呀劍的太過鋒利,客人一試便在胳膊肘劃出個大口子,血流如注,這廂鬧著要賠錢、出醫藥費,連崔家自家的綢緞莊也出了問題,賣出的綢緞錦布被老鼠咬破了好幾個大洞,人家打上門要索賠。
不到幾個月工夫,從周府貪來的銀錢吐出不少,除了還管著事,手上有銀兩進出,攢到錢袋裡的已所剩無幾,前兒個還因付不出貨款而被打了一頓,急急向崔氏調頭寸。
「孟如呀!你看這可怎麼好,好不容易到手的金元寶又得吐出去,我真的很不甘心呀!眼看白花花的銀子由眼前飛過去,我那心痛跟刨心沒兩樣,痛得直想打滾了……」
崔信良一臉痛心地捂著胸口,昔日的意氣風發全沒了,像突然老了十歲似的,深得足以夾死蚊子的皺紋一條一條浮現,四十出頭看著活似六旬老者,背都有一些些駝了,直不起腰。
得而復失的銀子沒了,那跟要他的命一樣,讓他不得不來找一向有手段的妹子哀嚎兩聲。
從妹妹指縫漏出點銀水,足夠他一家人一整年不愁吃穿了,她銀子把得緊,又守得住私房,不找她伸手還能找誰討。
「你也別在我耳邊嚎了,嚎得我心煩,我才要問一句你們是做哪門子生意,為什麼這一年來虧損連連?連我在老爺跟前都不好交代,說了不少好話才遮掩過去。」她這頭疼著呢!
什麼都好說話,唯有銀子一事不講情面,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亂子,說和管事的無關誰信得過。
好在二十年夫妻還知道性子,她說兩句好聽話吹吹枕頭風,再一夜溫存地伺候得老爺渾身舒暢,他這才暫時壓下這件事,再給她娘家人一次機會。
「我也沒少費心思經營,這一大半銀子是進了自個兒銀袋,哪裡能馬虎不用心,可是客源變少了是事實,我管的那幾間鋪子明顯逛的人少了,還嫌棄東嫌棄西的說我賣貴了,辛苦賺幾個錢還得賣老臉……」他長吁短歎,抱怨連連。
崔氏狠瞪了兄長一眼。她還不曉得他貪小利的心性嗎?「你敢說你沒往上添價錢,好從中賺取差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