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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單飛雪

  張摩爾站起來,手伸向她。

  「我們來爬樹。」

  「啊?」

  「爬樹啊,起來。」他拉起曦西,帶她去找可以爬的樹。

  張摩爾挑中一株低矮的老樁樹,三兩下,就將曦西拽上樹幹。兩人攀上頂端樹枝,坐在上頭,置身樹頂,不管遠處隊友們正廝殺較勁,他們躲在密林裡休息。

  太陽照耀著,高空的風吹拂著,樹葉在光中跳舞,暢快流汗後,再暢快地讓陽光曬,讓清爽的風吹。他們默默欣賞搖晃的樹葉,聽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這麼平靜安逸,彷彿與世隔絕,人都有些恍惚了。

  「我覺得很開心,跟你來是對的。」曦西說。「運動後,好舒服啊!」

  疑?這樣啊……張摩爾露出得意的笑。嘿,終於做對一件事,逗她高興了。

  他這個紅軍隊長,見色忘友,不管隊友死活,竟很不長進地說:「你愛坐多久就坐多久,休息夠了再下去。」

  曦西沉默了會兒,望著他,目光閃動。「你說……你這個人,是不是好奇怪呢?都說不可能喜歡你,可是你還是對我很好……」曦西感動著,又覺得困惑。「難道這十多年,你沒更重要的事值得去努力嗎?」

  張摩爾想了想,說:「我爸爸靠著打打殺殺鞏固了在黑道中的勢力,過程煎熬又痛苦,他終於成功,意氣風發,連娶四個老婆,可是沒多久,一次腦溢血,半邊癱瘓,沒多久就死了。反正人最後都會死,換做我,我寧願花時間努力在能讓我感到快樂的事情上頭,我覺得很值得。」

  這樣啊!曦西微笑,揶揄他:「我以為只有女人才這麼重視愛情。」

  他瞟她一眼。「你以為男人只想交配嗎?」

  「喂!」曦西臉丕紅,瞪回去。「講話文雅一點,OK?」

  挨罵了,他笑笑,不以為意,被罵都高興。

  曦西又問:「喂,你老實說,十年這過程,難道沒想過放棄?」很難想像暗戀能持續這麼久。

  張摩爾望著枝丫間閃爍的光影,看著不遠處正嬉戲的喜鵲。他目光一沉,說:「我可能是絲蘭。」

  「絲蘭?」

  「你知道絲蘭嗎?絲蘭這種花,只有絲蘭蛾這個傳粉者,沒絲蘭蛾,絲蘭花寧願枯萎,也不肯延續後代。」他轉頭,熱絡看著她。「對我來說,你就是絲蘭蛾,其它我不要。」是偏執,但就要她,沒變過,想都沒想。就像絲蘭,想都沒想就要絲蘭蛾。

  曦西心頭一震,覺得自己被什麼逮住了,她慌了。

  「我要下去。」說著就往下爬,腳沒踏老。「啊∼∼」驚呼,人往下摔。

  張摩爾急著撈她,也失了平衡,一起跌下去。兩人一前一後,跌落草堆。

  張摩爾立刻俯過來,搖著她。「怎樣?曦西?」

  曦西睜著一雙大眼,凝視著他,定看著他焦急的模樣。

  「我頭暈……」 

  「是不是摔到哪?」急著檢視她後腦,又察看她手腳,忽地愣住,她軟軟的指,觸到臉邊來。

  張摩爾望她,她充滿感情地撫他的臉。他看見她溫暖的眼色,她攬他下來,臉貼近,兩雙眼,注視彼此,瞳眸裡,有彼此的臉,彷彿真化作一對,絲蘭花與絲蘭蛾……曦西微笑,為他這感性的說法而笑。

  她目光閃動。「你知道嗎?也許看見喜鵲,真有好事發生。譬如……你喜歡的人……她這樣……」她輕拍掉他臉邊泥土。

  張摩爾眼睛暗下,心悸著,因為他的絲蘭蛾,好溫柔地湊上來,唇觸上他的嘴。

  他蟄伏的情慾被吻醒了,激動得雙手一摟,拽住她,銜住柔唇,輾轉反覆熱吻,身體親暱磨蹭。

  他們緊緊抱住,纏吻起來。

  白蝶在身旁翩飛,飛蠅草中亂竄。在親吻中,有甜美的呼息,有泥上的芬芳,有兩人毛細孔滲出的熱汗,情慾正芬芳……

  曦西一時心軟,恍惚著忘了理智。她柔軟下來,享受他熱吻,被他緊錮著,在他身下顫抖著。

  這一切,激起張摩爾好強烈的感覺,使他忍不住隔著衣服,愛撫這軟燙的身體。

  曦西好暈,被他炙熱的吻,吻得酥麻柔軟,而有把火,從深處燒起來,皮膚滾燙,兩人吻得難捨難分。

  她恍惚中一直想著——好了好了,該阻止他了,該喊停了,可是身體違背大腦,她在他的親吻和撫觸中,歡愉顫抖,忘記反抗,貪圖著親吻的快樂。

  第九章

  黃昏,陽光曬暖牆上木架,將木架排排站的小公仔們,曬出金邊。小人兒們,表情各異,服飾不一,一個個製作精美,造型多變,只拇指般大。床邊電視,正播放的是Kylie  Minoguo的音樂MV,Kylie性感的扭腰擺臀,跳唱Can』t  get  You  out  of  my  head。

  啦啦啦啦啦……輕快性感,歌聲縈繞房間,小人兒們聽見了,開始跟著節拍晃,娛樂著曦西的眼睛。

  曦西呀一聲,瞪大眼,看小教官不斷打自己的頭,小學生不停地要搖頭,小護士不住地在點頭,警察怕怕不停地揮警棍……她咧嘴笑,玩心起,也學小人兒點頭晃著,哈,多可愛啊,這些小人兒玩具。

  張摩爾端著剛泡好的巧克力進來,撞見曦西搖頭晃腦的滑稽樣,倚著門看,欣賞她的可愛。

  日光中,小人兒跳舞,曦西也跳舞,小人兒點頭,曦西也點頭。張摩爾貪看著,高興著自己製造的玩具,教曦西看得著迷。他們剛回台北,旅途勞累,他卻捨不得讓她離開,遂提議先到他家放好槍具再走。

  她沒拒絕,現在,望著美麗的曦西,他想著,他們算一對戀人了嗎?他不敢問,怕問出口就壞了美夢。

  「啦啦啦啦啦啦……」曦西哼著,摸摸小公仔,轉身,看見他。燦笑了,指著小公仔。「嘿,真可愛,聽見音樂會搖咧。」

  「是啊,很可愛。」你更可愛!將巧克力交到她手上。

  她啜一口,注視玩具們。「他們都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這系列叫『無限迴旋』,很蠢吧?他們是犯強迫症的玩具,只能重複同樣動作。我們還有製作療傷系的辦公室玩具。」

  「有嗎?」

  「要不要看?」

  「要要要。」

  張摩爾走到桌子旁的大木櫃前,拉開櫃門,裡面有樂隊,也是小人兒。他拿出「吉他手」,小人兒拽著吉他,吉他還按著弦。

  「你看。」張摩爾壓下吉他人腰後開關,再刷三下樂弦。又壓一次開關,吉他手模擬他方纔的節奏跟速度,重複刷吉他弦,發出單調的樂音。

  「哈,這個妙!」曦西拿小鼓手出來,學他按下腰後開關,在小鼓上咚、咚咚,敲三聲,再按一次開關。

  咚咚咚,小鼓手奏樂模擬她的節奏,曦西將鼓手移到吉他手邊,他們煞有其事合奏,一個刷刷刷,一個咚咚咚。

  曦西大笑。「妙啊,哈,你怎麼想得到發明這種玩具,這樣玩下去,真的可以玩出一個樂隊。這個呢?還有這個咧?」曦西貪玩,把每個樂隊手都搬出來。

  張摩爾看她興致勃勃地將鋼琴手法國號三角鐵全拿出來玩一遍,然後將小人兒排在桌上,看他們鏗鏗鏘襁齊聲奏樂。

  「太可愛了,叮叮咚咚咧!」曦西笑不停。「我要買我要買——」轉頭望他,笑容凝住,他熱絡的目光將她震住。

  他過來,將她的熱巧克力放桌上。這動作,讓曦西預料到他想做什麼,臉瞬間緋紅了。

  他握住她的胳臂,將她推倒在床。低身,俯她身上,雙手撐在她兩側,身體壓著她。看著她的目光,火熱得似要將她吞沒。

  曦西毛躁起來,很緊張,彷彿連空氣都發燙,小人兒們,還在叮叮咚咚將她思緒敲得更亂。

  「我跟你說……你別亂來……」糗了,聽得出自己的警告多軟弱。

  「我要抱你。」他說,肯定句。

  「不行。」瞪他一眼,裝凶。

  「我想抱你。」任性要求。

  「我覺得,我覺得呢……唔……」笨拙地舔舔乾燥的唇,勉強擠出聲音說;「我們……我們最好不要衝動……我們要想清楚……想清楚……對,要想清楚……」

  「吻一下行吧?」

  「吻一下?」

  他耍賴。「是啊,就吻一下,附剛我們都吻過了,再吻一下有差嗎?而且我聞到巧克力的味道,很香。」

  剛剛是因為玩生存遊戲太衝動,現在不一樣,現在——可惡,他專注的目光好煽情喔,她理智在崩潰。「只能,只能吻一下喔?只能——」

  他吻了,那是會把人吞沒的吻,舌頭探入與她相觸,左手握住她頸背,將她推近,好加深這親吻。

  這吻擊潰她了,他的舌頭在她唇內好溫暖。她在他的親吻裡輕歎,然後,怯怯地伸舌和他摩擦,熱巧克力,濃甜甜地,在唇舌間蔓延開來。

  從他身上和嘴內的熱力,也像巧克力,熱熱燙燙,將她融化了。他化身成熱巧克力,密密地整個將她覆蓋,教她的心狂跳,膝蓋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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