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他一眼,祈淨順著他的話問:「那錦囊裡裝著什麼?」
秦嘯凌雙手摟在她腰間,笑答,「那裡頭裝的,是我們倆纏繞在一塊的發。」
那天回來後,他便將那些髮絲裝入錦囊裡貼身帶著。
她沒有推開他,任由他親暱的摟著她的腰,不甚在意的說:「掉了就算了。」
「怎麼可以算了?那東西很重要,是咱們結髮的證明。」
「你不要胡扯。」替他清理乾淨頭髮,她抬眼望向他,發現他臉上沾了一塊黑污,拿著手絹再細心替他拭淨。
「我沒有胡扯,咱們那些頭髮確實是纏結在一塊不是嗎?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看再留一次好了。」
說著,秦嘯凌拈起一綹她的髮絲,再抓起一撮自己的頭髮就要打結。
她拍開他的手,不讓他再這麼做。「你別胡鬧了,喏,這個荷包給你。」她從懷裡取出個深藍色的荷包。
他眉開眼笑的接過。「你親手做的?」仔細端詳著手上那只藍底繡了朵白色山茶花的荷包,「手工還可以,式樣也差強人意,好吧,我就收下了。」嘴裡嫌棄著,臉上的神情卻愛不釋手。
「既然這麼勉強,我看還是收回來好了,我手藝這麼差,一定入不了大少爺的眼。」她作勢要拿回荷包。
「送給人家的東西怎麼可以再收回?」秦嘯凌躲開她伸來的手,連忙寶貝的將荷包塞進懷裡,「對了,淨兒,反正現下有空,不如咱們這幾日便動身回寧州,去替外婆掃墓。」
「這幾日要回寧州……」祈淨話未說畢,便聽見路總管的聲音傳來。
「少爺,皇上來了聖旨,請您快去接旨。」
「聖旨?」想起昨日聽娘提起的事,秦嘯凌不高興的挑起濃眉。皇上不會真的下旨,要他領兵去敉平南疆的叛亂吧?
「是,請少爺快前去接旨。」
來了!祈淨心頭一震,眸裡再也難掩的流露出一抹愁緒與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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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朝裡的將領全都死光了不成?為什麼非要派我去不可?」
瞟了瞟那一臉暴怒對他咆哮的少年,坐在書案前的皇帝不以為杵,不疾不徐,慢條斯理的說道:「因為堂兄你驍勇善戰,不論行軍佈陣、運籌帷幄,皆能洞燭機先,銳不可擋,為了早日敉平亂事,還給南疆百姓和平的生活,朕再三斟酌之下,決定將此重任委由堂兄你了。」
「我不去,你另外派其它人去。」秦嘯凌雙臂橫胸,怒目拒絕。哼,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話誇他,他就會改變心意。
今早一接獲聖旨,他便不顧母親的攔阻,立即驅馬疾馳返京,想推掉這項任務。
出征一趟,最快起碼也要三、五個月才能結束戰事,若萬一遭遇敵軍頑強抵抗,拖上一年,兩年之久也是常有的事,在他和淨兒的婚事還未底定之前,他絕不再離開她身邊。
少年皇帝俊秀慵懶的臉上帶笑,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朕聖旨已下,你不去,莫非是要抗旨嗎?」話裡隱然透著一股懾人的威嚴氣勢。
秦嘯凌也不示弱,振振有辭的說:「沒錯,我就是要抗旨。郝、王、楊、禹諸位將軍駐紮之地皆離南疆不遠,理當調派他們前去平亂才是,皇上卻派我遠從京城領兵出征,這壓根不合常理。」
皇上歎息一聲,「朕這麼做乃是一番好意,想暗助堂兄哪。」
秦嘯凌說的他豈會不知,可誰叫他欠了五皇叔一個大人情呢。
去年五皇叔率先表態向他效忠,其餘觀望的眾臣這才紛紛跟進,令他得以在最短的時日內,收拾那些親附太后的餘黨,穩定了政局。
此時五皇叔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委實不好推拒啊。
「暗助我?」秦嘯凌不解的問:「皇上這話怎麼說?」
「你日前膽大妄為的跑去黃府搶親,鬧得人盡皆知,滿城沸沸揚揚的,惹得黃府臉面掛不住,黃老太傅拚著老邁的身子前來告你御狀,你說說,這讓朕該怎麼處置你才好?」
秦嘯凌高聲辯駁,「這些事都是父王惹出來的,若不是他將我關起來,還硬將淨兒嫁人,我又豈會這麼做?」
皇上十指互扣撐住下顎,玩味的望著這個只長自己一歲的堂兄。
「那淨兒可是你的姨母,五皇叔這麼做,也是不想你違逆人倫,遭人非議,可謂用心良苦。」
「她又不是我親姨母,我為何不能同她在一起?」
「可她是騰王妃的親妹妹,不管怎麼說,名份上都是你的姨母不是嗎?難道你想不認自小撫養你長大的騰王妃?」皇上反問。
他被皇上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娘雖不是他的生母,卻從小養育他長大,疼他猶如親兒,他豈能不認。
見他沒話可說,皇上續道:「朕之所以派你出兵平亂,乃是為了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若是你成功平亂,凱旋而歸,那麼黃太傅那邊朕便有理由替你說話,勸他就此罷手不要再追究,否則你幹出這等事來,朕可沒法不對你施以懲罰。」
見秦嘯凌依然一臉桀驚不馴,他懶懶再道:「若真要追究起來,就算處以最輕的責罰,至少也要關你半年,令你閉門思過。」說著,他雙手一攤,「罷了,別說朕不通人情,你自個選擇吧,是要領軍出征,還是關進牢裡半年?」
見他將問題丟回給自己,秦嘯凌沉下一張俊顏。「你非得逼得我領兵平亂就是了?」
皇上偏著腦袋笑瞅他。「朕可沒有逼你,而是讓你自個做選擇。說吧,你想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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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衡輕重後,秦嘯凌選擇領兵平亂,他打算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南疆的亂事。
大軍已整裝待發,此行全軍將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南疆。
出征前他匆匆返回別苑,只為見祈淨一面。
臨別在即,祈淨深深凝視著他,彷彿要將他的面容鏤刻在心版上。
「此次出征,你自個要多加保重。」
秦嘯凌執起她的手,心頭有千萬個不捨。「我知道,我會盡快回來,等我。」他已換妥一身戎裝,準備出發。
「嗯,我等你回來。」她微笑頷首,要他沒有牽掛的安心啟程。心頭卻滿溢著說不出、道不得的苦澀,因為她深知此番一別,恐是再會無期了。
牽著兩匹駿馬候在一旁,秦文看看天色,雖然不想打擾他們的道別,卻還是不得不提醒他,「少爺,時辰差不多,該上路了。」
「去吧,別掛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她強忍胸口的酸澀愁苦,唇角揚笑。
秦嘯凌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望向母親,求一個承諾,乾娘,你答應我,替我照顧好淨兒,別讓父王再把她嫁給別人。」
凝眸望著兒子,祈琴徐徐頷首。「娘答應你,不會讓你父王把淨兒嫁給別人。天色不早了,你去吧。」
對不起,嘯凌,娘不是有心想騙你,娘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和淨兒好,別怪娘啊!她在心裡向兒子道歉。
得到母親的承諾,秦嘯凌這才放心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淨兒,」見兒子走遠了,她一臉歉疚,欲言又止的望著自己看著長大的么妹,「我……」
祈淨一臉了悟的開口,「我明白,大姐,我不怪你。」
「你……知道了?!」祈琴詫道。
她淒然一笑。「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安排的,但我知道姐夫是萬不可能讓我再留在嘯凌身邊。」
見么妹臉上流露出淒楚之色,祈琴忍不住掩面泣道:「對不起,淨兒,大姐和你姐夫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原來她早知道一切,適才卻還若無其事的送走嘯凌,天哪,淨兒方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氣來壓抑自己的痛楚,才能不讓嘯凌有所懷疑。
「我瞭解,大姐,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淨兒的疼愛和照顧。」祈淨朝她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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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抵達南疆,秦嘯凌花了半個月摸清那裡的地勢後,前後發動三次奇襲,將叛軍徹底擊潰,並擒獲敵方主帥,歷時五個多月的亂事就此結束。
全軍凱旋而歸,但在領頭大軍的陣容中,卻不見此番領兵作戰的驃騎將軍秦嘯凌,因他早已心急的先一步直奔騰王府。
「淨兒、淨兒!」回到王府,他直接來到祈淨居住的「摘雲軒」,可院落裡外卻不見半個人影。
「怎麼回事?」察覺下對勁,他立刻衝出去抓住一個僕役詢問;「淨小姐呢?摘雲軒裡怎麼沒半個人在?」
「淨、淨小姐,她、她……」下人被他勒住衣領,結結巴巴的答不出話來。
「她怎麼了?快說!」他不耐的催道。
「她、她死了。」好不容易順過氣,僕役終於吐出這句話來。
「什麼?!」秦嘯凌聞言一驚,揪得他更緊,「你騙我!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說,淨小姐究竟上哪去了?你膽敢再騙我,我立刻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