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來,的確人命關天。」
「喔?」坐在案前的人,無動於衷。
「適才奴家瞧見夫人拿了一包藥草……」
依然無動於衷。
「奴家以為夫人拿了藥草,是為了補補身子……」
還是無動於衷。
「奴家好奇看了一下,發現裡頭都是一些打胎的藥……」
案前的人猛地抬頭,雙目爆出精光。
「什麼?」
傅君繡意態慵懶地道:「此刻,她應該已經回房,將那藥草以熱水浸泡……」
話未完,風般的身影已搶出門,朝內院奔去。
喲?這麼快就不見了?
傅君繡掩嘴輕笑。果然如她所料,只有那女子才能讓斐冷羿失了冷靜,什麼八風吹不動、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她幾句話就叫他臉色丕變,急奔出門。
看他變臉真好玩,也不枉費她走這一遭。其實呀,她早就把藥草掉包了,就算喝下肚也沒事,不過養顏補氣罷了。
她打了個呵欠,好無聊哪,離晚膳尚有一個時辰,乾脆去睡個午覺好了。
嬌柔婉約的倩影,緩緩轉個身,朝自個兒住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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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雙雙端著瓷碗,將最後一口喝下肚後,伸出舌頭,舔舔唇邊沾到的藥汁,突然一陣冷風掃來,她才正覺得奇怪時,轉身一瞧,剛好對上一張陰森的面孔。
「呀!」她嚇得放開手中的碗,人也跟著往後倒去。
一隻手臂快速的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同時接住落下的碗。
她瞪著他,一臉的驚惶未定。
這人幹嘛不打聲招呼,突然冒出來似的出現?存心想嚇死她嗎?
斐冷羿臉色很難看,直直盯著碗,裡頭只剩些藥渣,接著目光再凌厲的掃上她的眼。「你喝了?」
「是……是呀……」她的心跳震如擂鼓,背脊發毛的望著斐冷羿冷峻的表情,他好像很生氣。
不,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他瞪人的眼神,就像隨時準備把人吞吃入腹似的。
他不可能知道吧?可是他似乎快氣炸了,難道他曉得了?但沒道理啊。
「吐出來。」
她愣住,這人在說什麼鬼話?她一定是聽錯了。
「我說吐出來。」他陰沉的命令。
喬雙雙聽了驚呼:「別開玩笑了。」
「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
他果然知道了!
「不要。」雖然很不可思議他這麼神通廣大,但要她吐出來,別逗了。
「你敢說不?」
他的目光很懾人,語氣很輕,臉色很威脅,聰明的人就別在這火頭上澆油,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
不過,有時候她也是很倔的,例如這時候——
「不。」
喝都喝了,這人想怎樣?哈,難不成把她的人倒過來嗎?
斐冷羿額角抽了下,浮現的青筋在預告著他準備發威的徵兆。
猛地,他一把抱起她,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將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整個人平趴著,背和屁股朝上。
「你做什麼呀!放開我!」她慌得四肢又踢又動,試圖掙脫。
當斐冷羿把盆子放在她臉部的下方時,她更慌了,早知這人是認真的,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姓斐的,我警告你喔,要是你敢——唔!」
姓斐的當然敢,平貼在她腹部的大掌,突地往吐穴運力使勁,她立刻感到極度的噁心感,不一會兒,她嘔的一聲,把胃裡的藥汁給吐了出來。
在他的逼迫下,她一次又一次的嘔出藥汁,不但把喝下去的全數吐出,當藥汁吐完,便開始嘔酸水。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嘔吐到最後轉成劇烈的咳嗽,咳到她的眼眶都紅了,也恨死他了。
好難受啊……這人還要折磨她到何時?到最後,她幾乎癱在他的膝蓋上,無力抵抗,只能任由他抱起她。
她癱在他的懷抱裡,不住的喘著氣,一杯水端到她唇邊。
「喝。」他命令。
她轉開臉,賭氣的不肯喝,以示抗議。
「我很樂意用嘴巴餵你喝。」
喬雙雙又氣憤又畏怯,明白要是跟這人鬥狠,自己鐵定輸得很慘,衡量之後,她決定還是不要違抗他的好,但是她真的好不舒服啊。
「我還想吐……」
懷中的人兒,柔弱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可憐,令那冷漠的面孔微微動容,沉吟一會兒後,這次的語氣是溫和的,而非命令。
「喝一點,你會覺得舒服許多,不再有嘔吐的感覺。」
這意外疼惜的溫柔,反而令她迷惑了。
當這人用霸氣的態度命令她時,她雖然害怕,但仍未打消抵抗的意念,然而,當他難得顯現溫柔的一面時,彷彿又回復了那個關心她、體貼她的非大哥。
她沒再拒絕,而是乖乖張開嘴,讓他喂飲,一點一點的喝下。
果然如他所言,舒服了些,嘔吐感沒那麼重了。
接下來,兩人沒再言語,她就這麼靠著他的胸,閉上眼休息,而他也摟著她,大掌似有若無的輕撫她的背,這難得的平靜與親密,兩人很有默契的不想打斷。
她不敢去深思,為何斐冷羿不讓她喝了藥汁?難道他希望她受孕嗎?這想法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會嗎?他是希望她受孕的,才會逼他吐出來,這代表什麼呢?
她害怕這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卻又無法不去想這件事。
倚偎在這懷裡,聽著對方的心跳聲,這男人心防如長城,她永遠不曉得,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第八章
翡翠山莊的後山馬場,飼養不少北方名駒,上回珊瑚帶她來看過後,她就一直很想騎騎看。
負責照顧馬兒的馬伕一見少奶奶來,立刻上前招呼。
「夫人。」
「我想騎馬,可以嗎?」
「好的,夫人請稍待。」馬伕興沖沖的到馬廄,特別挑選一匹既溫馴又適合姑娘家騎乘的馬兒,好伺候主人。
喬雙雙這幾日一直扮演著千金出身的大小姐,其實她生性不拘小節,早想騎個過癮,但礙於有別人在,不好太展現她的騎術,不過既然她是莊主夫人,就有權命令。
「我一個人到這附近繞繞,你去忙吧。」
「可是……」馬伕很是擔心,沒有他在一旁伺候,萬一有什麼閃失,他可擔待不起。
「放心,我又不像三小姐那樣騎馬奔馳,只是慢慢騎乘而已,這很簡單,難不倒我。」
「可是……」
她故意板起面孔。「你瞧不起我?」
「不不不,小的不敢。」
「那就退下,還有,你幹嘛老用眼睛盯著我?」
馬伕嚇得趕緊低下頭。「小的沒有、小的沒有,小的這就去忙別的。」
於是她裝模作樣的慢慢騎乘,等到離得夠遠了,雙腿一蹬,她駕著馬兒馳騁出去,肆意奔馳。
真舒服呀∼∼
迎著風,她不自覺的亢奮起來,恢復了那個帶點頑皮和自由不羈的姑娘,就算吹亂了頭髮也不在乎。
奔馳了一陣子,她讓馬兒停下,看著遠處的山巒起伏,心也開闊了不少。
她所扮的西門雙雙,是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可不能這般野,所以一離開其他人的視線,她就再也忍不住回復活潑好動的本性。
只不過她才放鬆沒多久,就發現不對,彷彿有人在遠處監視她。
一個利物飛來,她快手去接,攤開一看,她的臉色立即變了。
她接住的是一把飛鏢,飛鏢上刻著一朵牡丹,那是牡丹幫的標記,而飛鏢的來向是不遠處的林子。
她立即拉起馬韁,掉頭朝林子奔馳去;不見天日的濃蔭樹林,提供最好的隱蔽處。
「雙雙。」
「誰?」她驚訝的四處察看。
「是我。」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從樹上躍下來。
「伍師兄?」喬雙雙立即跳下馬,朝師兄奔去,臉上難掩驚異。「你怎麼混進來的?沒人發現吧?」
「放心,我很小心,不過要混進翡翠山莊的確不容易,我還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進來,師妹……你好嗎?」
「我?還好,能見到伍師兄,我好開心。」在所有師兄當中,就屬伍師兄對她最好,也最關心她。
「我也很高興可以見到你,自你出嫁後,幫裡一直無法連絡上你,完全無法得知你的情況,斐冷羿可有懷疑你?」
她心下暗驚,但故作鎮定。「沒有,如果他懷疑,恐怕我連命都沒了,不是嗎?更不可能像現在還能騎馬到處走。」
她可不敢讓人曉得,其實早在未嫁進翡翠山莊,人家莊主早曉得她的底了。
「那就好,師父深怕你露了行跡,因為咱們派去的兩位充當陪嫁丫鬟的師妹都被遣回了。」
「耶?」
「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斐冷羿疑心太重,連我的陪嫁丫鬟都不能待在莊裡。」她心下暗暗吃驚,想不到兩位師姐原來已經被遣回了,她還一直以為是被斐冷羿關起來了呢。
幸好,兩位師姐沒事,她可鬆了口氣。
「師妹。」
伍師兄突然握住她的手,令她不由得一怔。
「伍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