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秘笈?」
「對啊,有些客人拿來典當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微笑。
他回以笑容,可很快又正色道:「等一下我就送你走。」
「啊?」
「我不想再節外生枝。」他低頭親了下她的雙唇。「我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就會去找你,然後我們再不涉足這些紛爭。」
她閉上雙眼,在他唇邊歎息,柔柔地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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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恩人,你瞧這漢玉寶馬可是真品?」
男子的一雙眼睛瞪成了鬥雞眼,小心翼翼地拿著布擦拭著。
「你捧在手裡我怎麼看?」女子斜靠在窗邊,小口地啜著酒。
天空灰霧霧的,園子裡的樹連伸展的力氣都沒有,懶散地垂著枝葉,雜草橫行無阻,枯葉飄散四處,觸目所及,儘是讓人心情低落的景致。
「你也找些人整理整理園子吧。」她忍不住說了一句。「堂堂一個縣府,卻像廢墟似的。」
男子小心翼翼地將手上的漢玉寶馬放下,拿起旁邊的珍珠呵氣,雙眼笑瞇成縫。「恩人這就不明白了,那是清貧廉潔的象徵。」
「清貧廉潔不是這樣裝出來的。」白玉銀離開窗邊,來到桌旁。「這些珍珠看來倒是挺漂亮的。」
聽見這話,男子的耳朵警覺地動了下,抱著錦盒的雙手收緊了些。
白玉銀沒遺漏他戒備的眼神,卻仍是故意伸手拿了一顆鵪鶉蛋大小的珍珠。
「小心些,恩人,別掉在地上了。」他急忙想要伸手拿回。
她笑著搖頭。「你這樣可不行,窮酸味太重,得大氣些,都做了縣爺了,以後這樣的東西還會少嗎?」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水玉,細細端詳手上的珍珠。
「我就喜歡我這股窮酸味。」他緊張兮兮地盯著她,深怕一個閃失,寶貝給摔破了。「再說我不過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以後怕是沒有這樣的好處了。」
白玉銀好笑地搖了搖頭,這縣爺蕭冉曾受過霍凌非的恩惠,所以總是稱霍凌非恩人,連她他也這樣喊,初期聽了彆扭,要他改,他改不過來,就成了這樣,說來也好笑。
「還你。」她將珍珠遞還。「不用那麼小心翼翼,這顆是假的。」
「啊?」他大叫一聲。
「你自己都說了自己是個小小縣爺,怎麼可能送你那麼貴重的東西。」她瞄了眼箱子內十幾顆珍珠,說道:「大概有一、兩顆是真的就了不起了。」
「我要昏倒了……」他搖晃了下。
「小心些,盒子若是掉了,連那一、兩顆真的都摔破就划不來了。」
蕭冉撐住自己。「對、對,你說的沒錯,那個柴員外,要本大爺辦事還不老實,看我怎麼教訓你。」
一見白玉銀往外走,他急忙問道:「恩人請留步,這個漢玉寶馬……」
「也是假的。」
「什麼!」蕭冉再次大叫。
見他激動得像紅臉關公,白玉銀忍不住笑道:「雖然不是漢玉,不過仍是塊上好的玉,能賣到不少好價錢。」
「真的嗎?」他像個孩子似的高興大叫。
白玉銀好笑地搖頭,往外走去,蕭冉忽然想到件事,開口道:「恩人,今天正好一個月了吧。」
她沒說話,仰頭喝口小酒,哼著小曲兒離開。
陽光灑在頭頂上,暖暖的讓人昏昏欲睡,穿過曲廊,她在荒涼的園子裡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坐下。
「一個月了。」她呢喃一聲。
這一個月來,他從沒找過她,偶爾托人帶來訊息,總說一切順利,要她靜心等待。
她都快忘了這種感覺有多難熬,每天數著日子,雙眼總是不停注意週遭,期盼他忽然從某個角落冒出來。
其實他們並沒有離很遠,畢竟一個晚上的時間要安置她與父親,是太倉卒了,他安插了一些人保護她,但她很少看到那些人,偶爾會瞧見一些影子,但甚少看清楚,一開始她還挺在意的,後來也忘了這件事。
雖然兩人的距離並不遠,但他就是不曾出現過,有一回她睜著眼不睡覺,想著他會偷偷來看她,可除了風不停溜進來外,什麼也沒有。
她又喝口酒,打算回房午寐,才轉頭,他就站在那兒,藍青色的袍子在風中輕輕拂動,金黃的日光在他頭頂上閃著光芒,身子比一個月前瘦了些,但氣色還不錯。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怎麼反應,他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下,她盯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撫上她的眉、她的發,而後滑至她的右手。「你又喝酒了?」
她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感覺到他沙啞的嗓音。
「心情不好?」他接過她手上的酒瓶。
「什……什麼?」她反射地問。
「你以為我不會來接你嗎?」
她搖頭。「我……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我只是擔心你來得太慢。」
他的心一動。「我本來想快一點,我……」
「沒關係。」她輕輕地說。
「發生了不少事,我盡可能快,但還是……」
「沒關係。」她歎口氣,走進他懷裡。
他震動了下,有力的雙臂立刻環上她的腰,雙唇親吻她的眉眼。「銀子。」他抱緊她。
她喘口氣,肋骨都疼了。「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急忙放鬆手臂。「對不起。」
「沒關係,有時喘不過氣來也不錯。」她想緩和氣氛,臉頰卻不爭氣地紅了,唉……比起他來,她的臉皮真是太薄了。
他微笑。「我真擔心來不及。」他輕吻她的嘴。
她的臉熱燙著,感覺他溫柔地在她唇上移動,鑽入她口中,她輕聲喘息,不安的心慢慢穩定下來。
良久,他才離開她紅腫的唇,喘息地問道:「這陣子你好嗎?」
她迷濛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他在問什麼。「我很好,蕭冉是個很有趣的人。」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順口說道:「他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汪順維。」
她感覺他僵了下。「你不用在意他,我與他的關係就像你跟蕭冉一樣,我只是汪順維的恩人罷了。」
「你曾想過嫁給他。」他的黑眸閃著火花。
「那是因為……唉……我答應過娘不再等你,我也以為自己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去年……你在大漠待了半年以上,我才發現自己還在等你,你離開三個月後,我開始期盼你的歸來,總是在尋找你突然出現的身影,當我領悟到這件事時,我哭了,一邊喝酒,一邊哭……」
他心疼地長歎口氣,雙臂不自覺地箍緊。
「第二天我頭疼了一整天,眼睛紅得像兔子眼。」她輕歎。「我看著母親的牌位,眼淚掉個不停,覺得自己正走上她的後路,這輩子只能這樣等你,我好怕自己有一天會開始恨你,我不想恨你,我寧可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也不想恨你……」
「我明白。」他粗啞地說,胸口難受地揪緊。「你應該告訴我,如果我知道你……」
她搖頭打斷他的話。「娘在世時,就一直希望我能嫁個讀書人,老老實實地過生活,所以只要是進京趕考的學生沒了盤纏來典當,她總會多給他們一些錢,我偶爾也會做這樣的事,可汪順維是第一個說要娶我的人,那天我哭了一下午,晚上去找他,給他一大筆錢,告訴他不管有沒有考上,他都能回來娶我,我不要再等你了,我要離開你,這輩子再也不見你……」
他抹去她眼角的淚,啞聲道:「就算你嫁了人,我也會去找你。」
她顫抖一笑,淚水滑下眼眶。「那時我成了別人的妻子,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吸吸鼻子。「誰曉得他一考上,就把我拋在腦後,娶了什麼相國千金。」
他心疼地親吻她。「對不起……」這句話是他虧欠她的。
她搖頭,哭泣地抱緊他。「這輩子不要再讓我等你了。」
「不會了。」他激動地親吻她的臉頰、她的耳朵。
她閉上眼,在他懷中感到踏實。「這陣子我老是夢到你牽著我的手,走在一條黑漆漆的路上,我很怕,在黑暗裡一直看不到你的臉,可是卻又能感覺你緊握的手。」
「有一回我帶你到郊外玩,回來得晚了,身邊又沒燈籠,一路上黑得不得了,你還哭了,我跟你說別哭,我不會放開你的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他瘖啞地說。
她歎口氣。「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沒關係。」他啞聲道:「由我記得就好。」
她的眼淚落在他頸上。「那你可……你可苦了……娘說……記得多,痛……痛也多。」
「你的事只有甜沒有苦沒有痛。」
她的淚再次滑下。「你說這些話,甜得我牙都疼了,到底去哪兒學的!」
他輕笑。「以後我常跟你說小時候的事,否則我真擔心哪一天你醒來,連我是誰也不記得了。」
她破涕為笑。「才不會,以後我會努力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