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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粥與饅頭的香味溢滿整間屋子,兩人靜靜地都沒說話。
這是娘最後的要求,答應我你不會等他,不會嫁他,不然……我死不瞑目……
娘……
答應我。
我答應。
她動了下,他雙臂的勁道旋即加重,她輕歎一聲,將思緒由過往拉回。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他粗啞地開了口。
「早說晚說又有什麼差別。」她搖頭。「我原本沒打算提這些的。」
「當然有差別,你不該一個人承受這些。」
他語氣中的不捨與愧疚讓她抬起頭來。「你不用自責,這不關你的事,就算你當日守約回來,娘還是不會答應我嫁給你的。」
他盯著她微濕的眼眸,啞聲道:「我不問你母親,我只問你的意思,你真不想嫁我?」
她尷尬地栘開眼神,他卻不讓她逃避,拇指輕輕扣住她的下巴。「我對你的心意,始終沒有變,你知道的不是嗎?」
歎息聲散落在空中,她抬眼望他。「你喜歡我什麼呢?我不懂,我已經不再是以前你認識的那個銀子妹妹了,不再是了。」有時她甚至對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知道。」他溫柔地注視她。「我們都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了,沒有人是,人會長大,經歷許多事,然後改變。重要的是我還在這兒,你也在這兒。」
他的話輕輕滑過她的心房,她垂下眼,眸中的濕意讓她無措。
「銀子……」
他的歎息吹過她額際的發,雙臂又縮緊了些。
「一輩子不嫁我嗎……」
額頭有種溫熱的感覺,柔軟的觸感讓她紅了臉,他的唇貼著她的發移動。「你不能嫁我是麻煩了些,可若捨了這夫妻的名分,能讓你安心,這也不算什麼。」
她抬眼望他,歎息聲自她口中逸出。
「你還是不願意同我在一塊兒?」他啞聲問。
他眼中的脆弱,讓她胸口一緊。「我……我……」
「你若要拒絕我,我是不聽的。」他粗嗄地打斷她的話。「你有與我赴死的勇氣,卻沒與我共度一生的決心嗎?」
現在連激將法都使上了嗎?想到這兒,白玉銀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緊繃的心鬆了開來……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一個月夠嗎?」她輕聲問。
他微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個月夠你處理事情嗎?」她垂下眼簾,又是一聲歎息。「我答應娘不再等你了,但是……」
「什麼?」他啞聲問,雙手收緊,心跳如雷。
「我欠你很多,至少該還你一次,你問我有沒有與你共度一生的決心?你若想聽我的答案,就看你一個月後能不能來接我。」
他的黑眸立時燃起火焰,聽著她繼續細語道:「江湖的事我是不懂的,向長德與我爹及你的恩恩怨怨,我使不上力也幫不上忙,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你沒能在一個月內來接我,我……」
她的聲音忽然消失在空氣中,她驚訝地瞪著眼前一雙黝黑的眼眸,唇上是他的溫度與氣息。
「我不聽但書,因為我會去接你。」他瘖啞地貼著她的唇瓣低語。「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
臉蛋熱紅起來,她反射地想轉開頭去,他卻不讓,溫熱的唇壓著她的,這人……也太膽大妄為了吧。
熱燙的火由他口中燒來,蔓延到她的肌膚上,火花在彼此的唇間飛躍,她輕喘著,呼吸急促起來。
「銀子……」他吮著她柔軟豐潤的下唇,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停在她的耳垂上。「這是最後一次我要你等我……」
聽著他沙啞的嗓音,她的心悸動著。
「以後你做飯,我揉麵團。」他握緊她沾著麵粉的小手。「你縫衣,我打獵,一塊兒作伴,說些知心話,過些年生幾個胖娃娃,過著快活的日子,其他的事再跟我們不相干,好嗎?」
胖娃娃……火苗燒著臉,連胸口也給燒熱了,她再次輕喘……這人……真不害臊……
「好嗎?」他啞聲追問。
一時間她說不出話來,直到他不斷地又問了兩、三次,好嗎?好嗎?
「好。」她聽見自己輕柔地應了一聲。
他的雙眼漾出笑意,在眉間染開,在唇邊駐留,她可以感覺他的唇角勾起,而後便是他火熱的燒掠。
她閉上眼,逸出一聲歎息,在他有力的懷抱中,真正安歇下來……
第十章
行走江湖多年,霍凌非明白人的好運是有限的,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決定將白玉銀盡快送至安全之地。
雖然他不認為向長德會再出手,但他一向謹慎,更不願意拿白玉銀冒險,只是這中間有許多綁手綁腳的小事必須克服。
牽一髮動全身,怎麼處理當鋪是其中一個麻煩的細節,再者要怎麼把白豪豐不引人注目地一併送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凌非,你在裡頭嗎?我有話跟你說。」
正準備就寢的霍凌非,停下解衣的動作,拉好外衣後,才上前去開門。
燈籠在廊上隨風輕擺,向亦築穿著一身白,像鬼魅一般出沒在夜色中。
「你的氣色看來很差。」向亦築注視他蒼白的臉。「毒又發作了嗎?」
霍凌非沒說話,只是挑了下眉宇。
「是爹告訴我你中毒的事。」察覺他的疑惑,她主動解釋。
「沒什麼大礙。」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小姐找我是為了……」
向亦築將視線由他身上移開,一雙美眸望著幽黑的園子。
他等了一會兒,見她一直沒開口,只好又問一次。「小姐找我有事?」
「你想娶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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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包的行囊攤在床上,一時之間白玉銀還真不知該怎麼取捨。
「這個,還有這個……」她將不必要的衣物拿到一旁。「還是簡便一點的好。」
其實她覺得再待幾天也無所謂,可霍凌非擔心向長德會對她不利,她倒沒他這樣的憂心,向長德要殺她這幾年多的是機會,但他一直沒有出手,真的只因為想讓霍凌非與向亦築成親,所以動念殺她嗎?
比起自己,霍凌非與父親的安危更讓人擔心,偏偏霍凌非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只說向莊主不會對他及父親不利。
想到父親,她停下收衣的動作,眉心輕斂,她離開寢房,走到廳堂為母親上香。
「娘,女兒不孝,違背了您的意思。」想到母親臨終前對父親的不諒解及抱怨,她長歎口氣。「女兒不忍心丟下父親一人,所以……」
「這裡是哪裡?」
白玉銀倏地轉過身,望向門口,是父親的聲音,她急忙奔到大門前,拉開門閂,沒想到霍凌非這麼快就把父親由山莊帶出來了。
才打開門,她便愣了下,與父親一塊兒的並不是霍凌非,而是……大少爺……
「很訝異看到我嗎?」
說這話時,彷彿他能瞧見她臉上的表情,可白玉銀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大少爺已經失明好幾年了。
「是很訝異。」一時間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反應。
「我能進去嗎?」
「喔……當然。」她連忙離開大門,讓他們兩人進來。「只有你們兩個嗎?」
「只有我們兩個。」向晏轉頭對白豪豐說道:「你要帶路。」
「對,對,我要帶路。」
白玉銀怪異地看著父親拉著向晏往屋內走,忽然有種荒謬的感覺。
一落坐,向晏先道:「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好。」白玉銀為他及父親倒了杯水,見父親好奇地東張西望,心頭頓時感到五味雜陳,為什麼好好一個人,卻變成了這樣呢?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嗎?」
向晏的話語將白玉銀的注意力拉回。「不知道。」她與大少爺說過的話屈指可數,至今大概不超過五句吧!「與霍凌非或是我爹有關嗎?」
向晏勾起笑。「都有關吧。」他止住話語,朝空中嗅了嗅。「有桂花糕的味道。」
「我做了一些……」
「我能吃嗎?我記得你娘的桂花糕很好吃。」他說道。
白玉銀機伶地接道:「我的手藝沒有我娘好,如果大少爺不嫌棄的話……」她起身。「我去拿一些出來。」
經過父親身邊時,見他朝著自己傻笑,她也勾起嘴角。「你要來一些嗎?」
「什麼?」白豪豐大聲地問。
「桂花糕。」她回道。
「桂花糕?」他偏頭皺眉想了一下,才點頭。「好。」
白玉銀走進廚房,切了幾塊剛蒸好的糕點走出來,白豪豐高興地過來搶。
「小心燙。」她說道。
才說完,他便被燙著。「哎呀,好燙。」手一抖,糕點掉落在地。
見他要撿起來吃,白玉銀連忙道:「掉在地上的髒了,別撿了。」
「不髒。」白豪豐撿起來就口。
「吃盤子上的。」白玉銀想拉他坐下,他卻不理,逕自跑到角落蹲著吃。
白玉銀沒再強迫他,可眉心卻憂慮地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