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平在他二人間,來回看著,似乎拿不定主意。
白玉銀加把勁說道:「這樣吧!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若有興趣我可以讓你瞧瞧,免得你又說我在騙你。」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徐道平仍是懷疑,但見她信心滿滿,還說要拿給他看,頓時難以下決定該怎麼做。
「當然是有人拿來典當。」她笑答。「在江湖上行走,沒銀子可不行,照理當鋪是不收書的,可我爹是江湖中人,總要我們給個方便,所以只要你能拿出些東西,不管是刀劍暗器、衣服鞋子,我跟娘多少都會給些錢,若是連這些東西也沒有,那就露幾手看家本領換些盤纏。」
「這等沒骨氣的事也有人做。」徐道平不屑地說一聲。
白玉銀大搖其頭。「你這話就不對了,人要吃五穀雜糧才能活,餓肚子的時候當然得想辦法,難不成要他們去偷去搶,你們學武之人要偷百姓的東西自然輕而易舉,可若真落到這樣,才叫沒骨氣吧。」
她的話讓徐道平不免動搖起來,學武之人只要聽到能學得上乘武功總不免心癢難耐,他自然也不例外。
徐道平的目光落在仍在冒冷汗的霍凌非身上,今天若是放過他,說不定以後就沒這等好機會了,但若是傷了他,這姑娘絕不可能乖乖將書交給他,當然他也能打傷霍凌非再用武力逼白玉銀就範,可這事若傳出去,他定會遭人唾罵,畢竟這等卑鄙做法正派人士是不屑為之的。
就在他陷入思考之際,霍凌非也同樣在沉思,但他想的卻不是如何脫困而是白玉銀,現在的她又回到了他熟悉的那個好管閒事、喜歡為他出主意、想保護他的銀子,而不是與他保持距離、冷淡以對的玉銀姑娘。
自從他告訴她中毒一事後,兩人之間的藩籬開始瓦解,她的怒火氣憤非但沒有惹惱他,反而教他歡喜,因為這證明了她還是關心他的。
這些日子她在關心他與疏離他之間擺盪著,他看在眼裡,也不說什麼,如今見她一心想保護他,他自是欣喜萬分。
「好吧。」徐道平終於下定決心。「就先瞧瞧你手上有什麼東西。」
以後日子還長得很,要報仇有的是機會,霍凌非如今冷汗直冒,卻瞧不出有外傷,他判斷不是受了內傷就是練功練到岔了氣,或是中了劇毒,不管是哪種情形,一時之間都是難以復原,只要他逮到時機,要雪恥亦非難事。
聽到他的回答,白玉銀鬆了口氣,幸好他們這些人醉心什麼上乘武功、武林秘笈,否則要脫身還真是不容易。
「那就走吧。」白玉銀立刻道,有他在身邊也可以保護她跟霍凌非,現在江綠瀅一行人對他們可是咬牙切齒、恨之入骨,若是讓她們找著了,可有苦頭吃了。
只可惜未出破屋她的如意算盤就遭到了嚴厲的考驗,就在他們要跨出破屋時,一道人影忽然閃出,毫無預警地向他們打來。
因為她與霍凌非走在徐道平前頭,那犀利的一掌是對著他們兩人攻來的,掌未到她已先感覺到那股勁道與掌風。
霍凌非反應也快,搶到她面前,將她擠到身後,硬是接了那人一掌,「砰」一聲,兩人都退了一步,白玉銀差點讓霍凌非撞倒。她穩住身子,而後連忙後退,免得受到波及,心裡納悶著哪裡來的程咬金,而且還是個蒙面的程咬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一旁的徐道平沒加入打鬥,只是專心地瞧著霍凌非與黑衣人對打,原以為能見到霍愛非詭異的武功路數,卻讓他失望了。
霍凌非現在所出的每一招都出自明霞山莊,沒有任何不尋常之處,這念頭才落,黑衣人忽然翻身躍過霍凌非,朝白玉銀而去。
一見黑衣人朝她打來,白玉銀驚叫一聲,趕緊逃命。
「欺負弱女子,要不要臉!」白玉銀嚷叫著躲到柱子後頭。
徐道平正要出手相救時,霍凌非已先他一步,疾速的動作掠過,在黑衣人要打向白玉銀時,出掌往黑衣人的腦門打去。
對方連忙避開,回身攻擊,霍凌非翻掌一連出了十幾招,一招比一招快,徐道平不由瞪大雙眼,心中暗地一驚,這招式不是出自明霞山莊。
除了出招快速外,每一招中還帶著變化,若是他恐怕接不了兩招,沒想到這黑衣人應是了得,連接了十幾招,雖然如此,他卻也被這招式困住,無法再去偷襲白玉銀。
瞧著霍凌非的臉色不對,徐道平明白他大概是支撐不了多久,正考慮著是否出手幫忙時,白玉銀已先出了聲。
「你別只是看。」她急道。「霍凌非快頂不住了,你再不出手,要是我們有個萬一,你什麼都別想拿到。」
徐道平沒再遲疑,當下就要上前幫忙,沒想到江綠瀅一行人在這時也回到破屋。
「他們果然在這兒,我就說他們可能會回來。」李淳一見到霍凌非,怒火整個湧上。
「怎麼多出了兩個人,那蒙面人是誰?」紀筠疑惑地說。
「管他是誰。」李淳也不管現在情況如何,一個箭步上前就要取霍凌非狗命。
徐道平直覺地出手,出劍格開她。
「滾開。」李淳邊說邊打。
一旁的白玉銀都快急白髮了,都什麼時候了,李淳還在這兒瞎鬧,就算她是個外行也明白霍凌非現在的狀況欠佳,他現在根本只是硬撐著,不要多久一定會敗在黑衣人手上。
可她一點功夫也不會,怎麼幫霍凌非呢?這瞬間她又希望自己真懂得些武功,也不至愣在一旁什麼也做不了。
這時霍凌非已有些力不從心,動作一緩下,黑衣人便趁虛而入,一掌打上他的胸口,他倒退數步,喉頭湧上一股血腥。
「霍凌非。」白玉銀衝上前。
「別過來!」他斥喝一聲。
江綠瀅提劍想上前幫他,卻讓師姊們阻止。
「這不關咱們的事。」紀筠說道,她們玉煞宮向來是敵我分明,這霍凌非既與她們有了過節,她們自然沒理由出手幫忙,不乘機偷襲傷人已是仁至義盡了。
「可是……」江綠瀅握著劍柄,難以下決定。
在這當兒,黑衣人已再次出招攻擊,霍凌非出手抵擋,不出幾招,又讓黑衣人擊中胸口,他再次退後,鮮血已自嘴角流出。
江綠瀅不由分說立刻出劍相助。「縮頭縮尾的,不敢見人,我倒要看看你是何人。」她刺向黑衣人。
「師妹。」其他師姊們立即阻止她。
黑衣人避開她的攻擊,反手就要出招,若不是師姊們拉得快,江綠瀅可能已經被打傷。
至於一旁的徐道平原想出手相助,但後來見黑衣人不是泛泛之輩於是又改弦易轍,一邊與李淳拆著招,一邊觀察霍凌非與黑衣人,決定見機行事。
白玉銀雖然心急如焚,卻只能站在一旁,一點兒忙都幫不上,眼見霍凌非又中一掌,鮮血噴出,已快支撐不住,她豁出去地衝上前,厲聲道:「向莊主,師父襲擊徒弟是什麼道理?」
在場所有人都驚愕了下,黑衣人攻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目光停在白玉銀臉上。
霍凌非看向白玉銀,黑眸閃熠著,眼神卻是深奧難懂。
白玉銀直盯著黑衣人,說道:「莊主何必苦苦相逼?」她想再上前卻讓霍凌非拉住。
「你真的是向莊主嗎?」江綠瀅喝問。
出人意表的,黑衣人仰頭朗聲大笑,就在大家面面相覷之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擊向白玉銀。
霍凌非早有戒備,在他仰頭大笑時已伸手扣住白玉銀的腰,往窗外飛竄而出,黑衣人出手的剎那已撲空,腳下一點立即跟著霍凌非飛出。
破屋裡其他人立即跟上,可當他們到了外頭時,才發現霍凌非與黑衣人的輕功不是他們能追上的。
四周景物上下顛倒、快速地在眼前退去,白玉銀倒掛在霍凌非肩上,一會兒飛上躍下,一會兒疾速奔跑,一開始她還能瞧見黑衣人在眼界內,過了一會兒,已看不見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奔跑的,只曉得自己被晃得要吐了,就在她想出聲示意他停下時,他已先止住步伐,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人已往下墜跌,她驚叫一聲,摔趴在他背上。
雖然仍處於驚魂未定中,但她還是快速爬起,心急地翻過他的身子。
「霍凌非。」
見他緊閉雙眼,嘴角流下鮮血,她不自覺地大叫著他的名字。
「霍凌非,你沒事吧?霍凌非……」
他皺了下眉頭,勉強睜開雙眼,她焦急的模樣近在眼前。
「我沒事。」他氣虛地說。
她沒浪費時間跟他爭辯,也沒被他安撫人的話語騙去,只是動手扶起他,他們不能躺在路中央,萬一向長德追上來,他們兩個都要沒命。
幸好他還能動,否則她真不知怎麼拉起他。
「你……還能走嗎?」她因用力而漲紅臉,左手橫過他的背,將他的右臂搭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