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一接觸,她頓時感到有些困窘,連忙放下手,而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輕叫了一聲。
「啊……」
「怎麼?」他低語。
她尷尬地笑笑。「這帕子我擦過汗,髒了。」
見她要收起帕子,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緩聲道:「我不在意。」
他的眼神與話語中隱藏的親匿讓她萬分不自在,她試圖緩下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說道:「你的手好冰。」
「我渾身都冷。」他說。
她擰緊眉心。「你不運氣嗎?那不是會讓你舒服一點?」她雖不懂內功心法,但曾聽爹娘說過,所以還有些概念。
「這毒發作的時候沒法用內力強壓。」他簡短地解釋。
「喔。」表情掩不住憂心。「你……那該怎麼做會讓你好過些?」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
他盯著她,未發一言。
「怎麼?」白玉銀追問,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說話。
「怕你不肯。」
她謹慎地看他一眼。「什麼意思,如果我能力所及的話自然沒問題……」
他輕輕勾起嘴角。「可以給我你的另一隻手嗎?你的手很暖。」
紅潮在她頰邊暈開。「你……」她瞪了他一會兒才道:「我本來是想生堆火。」
他沒說話,黑眸深幽地看著她,握著她的右手掐緊了些。
寒氣不斷自手心滲入,她在心中歎口氣,將另一手伸向他。「算了,這也算我能力所及。」
反正都讓他握住一隻手了,再握一隻也無所謂,只是這氣氛實在尷尬,她的目光都不知要落在哪兒。
輕握住她軟綿的手,讓那小小的暖意流入他的身體,他盯著她低垂的眼眸,緩聲道:「你喜歡龐項嗎?」
她訝異地抬起眼。「龐項?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有一些想法。」
「什麼想法?」
「記得我提過要為你找個夫婿……」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她打斷他的話。「你們別幫我亂出主意行嗎?一下我爹,一下是你,這麼擔心我嫁不出去嗎?」
他瞅著她不悅的神情。「是擔心你沒人照顧。」
「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
「你的人生還很長……」
「別像老頭子一樣說話。」她扯了下嘴角,轉開話題。「你的手好冰。」
「我從沒想過把你讓給別人。」他又將話題轉回。
她的臉瞬間漲紅,生氣想將手抽回時,他卻先鬆開她的手,閉上眼。「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盯著已被放開的手,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浮上,她本能地將之壓下,將注意力集中在該怎麼幫他。
她輕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汗。「人說一物克一物,我相信世上定有藥草能解你身上的毒,這些年你大江南北的走,也認識了不少人,當中一定不乏奇人異士,你好好想想,有沒有能幫你的人,如果真沒印象,也能找莊主問問,他認識的人比你更多,我相信會有辦法的。」
他輕應一聲,沒多說什麼。
「你休息吧,我不吵你。」
「我不覺得吵,我喜歡聽你講話。」他輕語。
紅暈染上她的臉。「你……在江湖上行走,對女人說話都這樣不正經嗎?」
他睜眼。「我只對你一人說這樣的話。」
她的臉更紅了。「你還是閉眼休息吧!最好連嘴巴也一起閉上。」
他牽出一抹極淡的笑意,正欲接話時,臉色卻忽然清冷下來,眼神也隨之沉下,白玉銀愣了下,正想問他怎麼回事時,一道聲音在身後突兀地響起。
「原來小倆口在這兒談情說愛,還真有情調。」
白玉銀猛地回頭,驚訝地發現青嵩派的徐道平走進破屋內。
「你……」
「很訝異見到我嗎?」徐道平冷笑一聲。「人家說冤家路窄,實在不錯。」
聽他語氣,莫非要來尋仇?白玉銀心頭一驚,表面卻強自鎮定,揚起笑。「冤家?我還以為江湖人士見人有難,都是仗義相助的呢,沒想到卻是來趁火打劫。」
徐道平瞥向她。「趁火打劫,姑娘說話倒教我聽不懂了。」
「怎麼會聽不懂,你不是來搶武林秘笈的嗎?」
徐道平仰頭一笑。「我不是說過什麼武林秘笈我們青嵩派沒興趣嗎?我們一開始也只是想抓你爹給二師叔出出氣,沒想到卻遇上霍凌非,著了他的道。」
白玉銀不由有些想笑,什麼「著了他的道」,明明就是武藝不精、技不如人,卻說得像是遭人暗算。
徐道平緩緩靠近兩人,霍凌非由地上站起,身子微微晃了下,白玉銀連忙扶住他的手臂。
「霍老弟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徐道平故意問。
「沒什麼。」霍凌非簡短地說了一句。
「那我也放心多了。」徐道平微笑。「上回領教了霍兄的高招,我茶不思飯不想,今日想再與霍兄切磋切磋。」
白玉銀臉色一變,這人根本就是趁人之危嘛,霍凌非現在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卻故意選這時候來比畫,太可惡了。
「還是改日再約吧。」白玉銀代霍凌非回答。
「怎麼,霍老弟真不舒服嗎?」徐道平笑問。
「還好。」霍凌非也露出笑。
白玉銀瞄他一眼,他有自信在這種情形下贏過徐道平嗎?還是在虛張聲勢?
「只是怕捱得了徐兄一掌,也捱不了第二掌。」霍凌非補上一句。
徐道平爽朗而笑。「不過比畫而已,怎麼會真的對霍老弟使出真功夫,只是對於那天你在林子裡使出的功夫有些困惑,看來像是魔教的功夫。」
「那並不是……」
霍凌非話未說完,徐道平一掌已經打來。
第八章
霍凌非反射地出手與之過招,另一手將身邊的白玉銀推開,深怕波及到她。
「怎麼不說一聲就偷襲。」白玉銀對徐道平的行為感到氣憤。
才過幾招,白玉銀已能瞧出霍凌非的力不從心,她心急地想著該怎麼幫他,她不會武功自然沒法以武力取勝,只好智取……
「怎麼,不使出你獨門的點穴功夫嗎?」徐道平冷笑一聲,他像貓逗老鼠一般,也不急著分出勝負,只是瞧著霍凌非的冷汗越流越多。
霍凌非心中則是另作打算,以他現在的狀況若是拚命一搏,徐道平還是佔不了便宜,但非到不得已他不想如此拚命。
「霍大俠使的並不是什麼魔教功夫,那是我爹教他的。」
這句話讓正在過招的兩人同時停下了動作。
「你爹?」徐道平一愣,隨即笑出聲。「你爹的武功路數與霍凌非可是完全不同。」
「這我自然知道。」白玉銀認真地說。「霍大俠得自向莊主的真傳,何須再與我爹學功夫,再怎麼說向莊主也曾做過武林盟主,武功自然不在話下,我爹與他比起來差得遠了,我應該說是我爹央求一位朋友教的。」
徐道平摸了下八字鬍,雙眼微瞇。「一位朋友?」
霍凌非站在一旁,也沒戳破白玉銀的謊言,只是靜靜聆聽著。
「沒錯,我還見過那人。」白玉銀點頭。
「姑娘可別信口開河。」徐道平的眼珠在兩人之間轉著。「我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你在打什麼主意難道我會不清楚嗎?」
白玉銀瞠大眼。「我在打什麼主意?你說得好深奧,聽不懂。」
「姑娘是擔心我打傷情郎吧。」他訕笑兩聲。
她的臉像炭火一樣燒得通紅。「什麼情郎,江湖人說話都這樣不正經嗎?霍大俠與我只是朋友,怎麼不說你們兩個剛剛打來打去是在打情罵俏,兩個大男人不害臊嗎,我看了都不好意思。」
徐道平愣了下,霍凌非則是轉過頭去,嘴角微揚。
「小姑娘一張嘴倒是挺厲害的。」
「哪有你厲害,顛倒是非,胡說八道。」白玉銀哼地一聲。「你若不信我的話就算了,也不須這樣胡謅亂扯,這種不三不四的話若是傳出去,不是壞我名節嗎?還有你故意在霍大俠身體不濟的時候與他切磋比武,傳出去不怕人家笑話嗎?」
她的話讓徐道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壓下怒意,說道:「別以為這樣胡說一通,你們兩人就能順利離開這兒。」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兒?」白玉銀反駁。「我還想在這兒待久一點。」
徐道平惱怒地就想出掌往她身上打去,但終究還是打消主意,不想與她計較,殺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不是他的作風。
「反正我只是告訴你霍大俠的功夫不是由什麼魔教邪教那兒學來的,是一位老前輩教的。」
「誰?」他追問。
「江湖人最重的是信義,我們已經答應老前輩不說,自然不能告訴你。」
徐道平冷笑一聲。「果然是滿嘴胡說八道,真把我當傻子。」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白玉銀長長地歎口氣。「算了,老實告訴你,我手上還真有些拳法劍術的書籍,雖然稱不上什麼絕世神功,可也不是三腳貓功夫。」
見她愈扯愈遠,霍凌非開口道:「玉銀……」
「你別說話。」白玉銀朝他使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