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嘔~哇……」
一聲聲帶著虛弱低泣、掏心掏肺的嘔吐聲斷斷續續的持續著,女子顯然已吐到虛脫求饒了。
一旁的男子脫得只剩襯衫,頸項上還有明顯的紅痕及……齒痕?
他倒了杯溫水,一臉無奈的扶起吐聲漸歇的女子。「於曉璐……起來,喝口溫水會比較舒服。」
「不要……好難過……嗯哇~」張口不是喝水,而是又吐了一大口。
看著自己再度遭殃的襯衫,以及她又得再換下的衣物,季蘊熙一陣無語。
世上有沒有比這更無奈的事啊?在喜宴之後明明就該分道揚鑣、不再有牽扯的兩個人,為什麼又會湊在一起,而且還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同處一室也就算了,地點還是在引人曖昧聯想的汽車旅館?
原來季蘊熙在唱完第二首歌下台後,於曉璐已經把兩瓶玫瑰紅喝完了,她眼神呆滯,動作慢半拍,還癡癡的笑……一看就知道處於神智不清的醉酒狀態。
他原本想說她既然是新娘的同學,想必新娘會安置好她,可是新娘子太忙了顧不到她,反倒是有幾個年輕男子自告奮勇的要幫忙……一時間,多則女子醉後慘遭毒手的社會新聞全躍進他腦海——
不行!這種情況太危險了!
知道於曉璐是自己開車來的,他當下便決定替她開車,送她回去。
他硬著頭皮坐上她的草莓車,將她安置在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後就出發上路。一路上,他除了對車子的顏色有意見外,大致上都還好,因為她的酒品不壞,醉了不吵也不鬧,就只是一直睡……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這評價下得太快,因為沒多久,他以為熟睡的人兒就突然起來攻擊他!
她當他是小偷不斷地捶打他,甚至撲了過來往他頸項就是一咬,事出突然,他方向盤一偏就往一旁的小水溝裡開,車輪陷進水溝裡、再也駛不出來。
原本以為最不好的衰事大概就算這樣了,沒想到她接下來嘴一張……這回不是咬他一口,而是吐了他一身,也波及到自己。
所幸距離出事地點不到五十公尺有一家汽車旅館,他只得背著連站都站不穩的她走進去。
進了房,他忙著替彼此換掉髒衣服,好不容易清理乾淨,以為可以休息了,誰曉得她又製造了另一波災難。
他已經被吐得快沒衣服換了。第一波「抓兔子」行動,犧牲了他的西裝外套和西褲,第二波再來,他連襯衫也完蛋……
沒辦法,他只得換上旅館提供的睡袍,將襯衫和西褲先處理一下,然後丟進投幣式烘衣機裡,等他再度回到臥房時,她還維持著他進浴室前安置她的姿勢。是睡著了嗎?
有了前車之鑒,他不太敢再移動她,這女人不知是否平日壓抑太久,平時溫吞沒什麼脾氣,醉的時候完全變了人,除了有「被害妄想症」以為人家覬覦她的車之外,會打人也會亂咬人,還有句話罵得滿順口——討厭鬼,季蘊熙!
他坐在床沿看著閉眼的她,臉上有著不自覺的溫柔神情。他伸出手指拂過她密長的睫毛,輕輕的開口,「連醉了都記得要罵我,可見你真的很討厭我。」
下一秒,她眼睫顫了下,慢慢的睜開眼……眼前人影模模糊糊的,她試著甩頭,卻還是看不清楚。「你……你是誰?」
連最討厭的人都不認得了,可見她醉得有多厲害。「季蘊熙。」
「季蘊熙?季蘊熙……蘊熙……那個討厭鬼……」
「是啊,你這世上最討厭的人。」
「呵……你真……真瞭解我,蘊熙……蘊熙……這名字真好聽,我啊,第一次聽到這名字就想叫叫看。蘊熙、蘊熙……季蘊熙,可是季夫人不准我這樣叫他,我只能叫他少爺……」
季蘊熙歎了口氣,動作輕柔的扶起她,將水杯湊近她嘴巴。「喝點溫水吧。」
沐浴乳的味道、有力的臂膀……這感覺好熟悉……這人是誰?呵,是季蘊熙嗎?記憶中唯有的溫柔是他,可是他……不會再對她這麼溫柔了……不會啦……那個人一向說到做到。
她啜了一口水,立即又嗆得面紅耳赤的紅了臉。「咳咳咳……」
「慢慢喝,小心一點。」大手輕拍著她的背。
「那個人……季蘊熙……不會再對我這麼好了。我一直想和他保……保持距離,我討厭他靠我太近,我討厭他對我好……其實我只是怕自己……會管不住的喜歡他……」
「你……喜歡他?」季蘊熙不禁訝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現下的她不是已有個娘娘腔男友了?
於曉璐笑了:「喜歡啊……好喜歡好喜歡。離開季家後,我以為對他的暗戀就會結束,去喜歡一個永遠不會回應自己的人真的太辛苦了。多年後重逢,我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做著暗戀他的事。」
「我有一座草莓園,請專業果農代為管理種植有機草莓……也種著一個愚蠢的夢……因為奶奶說,他小時候的願望是成為草莓果農,他覺得坐擁一大片草莓園是一件幸福的事。那個願望是他無法去作的夢吧?他不行,那就由我來完成。我傻氣的想……有著相同的夢,是不是哪一天夢境也能相通,彼此入夢呢?」
「我在想著蛋糕店名時,就想到對他而言象徵幸福的草莓園,如果放一隻『小鹿』進去獨佔那座草莓園,就像我……於曉璐去獨佔季蘊熙滿滿的幸福……」她枕趴在他腿上,笑了,眼淚卻跌出眼眶。「很好笑吧……」
是啊,很好笑,又笨又蠢,可是他的心卻揪緊得快不能呼吸!
「……仙人跳……好難堪的情況,即使我曾奢望哪天他是不是有可能會回應我的感情,可這也只是想想……因為太自卑,他真的回應了我也不相信,所以……以為他又鬧著我……那個人很喜歡欺負我……真討厭……」
醉言醉語的東說一塊、西補一段,她的話,與其說是說給別人聽,還不知說她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人聽得懂五、六成就不錯了,他卻能夠聽個十足十——因為惹得她傷心的那個人正好是他。
「交往的事,我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我和他之間問題太多、太複雜,其實真的不適合……所以我總是很努力的要和他保持距離。這樣很好啊……只是……當他告訴我他要鬆手時……我卻有種……被遺棄的感覺……還渴望著他喜歡我的同時,他卻已經想放手了……」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他愛憐地輕撫著她的發,用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
他都決定要放手了,她才說這些話,她心裡不是有個心愛的男人了嗎?她說的這些話到底是醉言醉語,還是酒後吐真言?
「你……你的感覺好像季蘊熙……」於曉璐很努力的想看清楚眼前人,偏偏神智還是很模糊……
他是啊,只是跟一個醉鬼解釋這個根本沒用。鬧得也夠久了,她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季蘊熙動手托抱起她,想把她放到床上,她順勢伸手攀上他頸項。
怎知將她安置好後,她仍不鬆手,用力的環著他的頸項。
「你不放手我沒法子起來。」兩人靠得極近,除了酒味外,四周還浮動著女子特有的馨香。方才忙著安撫她,他沒注意,現在一專注起來,他很難不介意兩人間升溫的曖昧。
於曉璐的浴袍繫帶在掙扎移動間鬆脫,女性誘人的美麗胴體若隱若現,喜歡的女子近在眼前,而且正眼神迷濛、毫無防備的看著他……季蘊熙的自制力面臨空前的挑戰。
該死!他的身體開始有反應了!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了口氣,沙啞著聲音道:「曉璐……放手。」
她剛剛的話令他心思混亂,他不想在混亂中做出可能令他們後悔的決定。
放手……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她放手?想抓住東西就不能放手不是嗎?不要!她不要放手!她要抓得牢牢的,不要再當那個人家叫她放手她就只能應聲的笨蛋……
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於曉璐突然翻身將季蘊熙壓在身下,宣戰似的說。「不要放手……從今以後我只聽……聽我自己的,想要的就會克……克服困難去要。奶奶說我是善良又可愛的好孩子……喜、喜歡季蘊熙就努力去追……我不要放手!」
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他真的感覺好像季蘊熙……她俯身吻上他的唇,輕輕的碰觸、輕輕的吸吮……
她輕柔的吻,像小火苗瞬間燃燒。
季蘊熙壓抑到極限,終於反被動為主動的將她壓在身下,拿回了主導權。他俯身低頭說。「你說的,不放手?」
「不放……」她不要放手。
「你最好是想清楚了,要不然……過了今晚,即使你要放手,我也不允許!」語畢,他吻上了她的唇,褪下兩人早已敞開的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