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言情小說 > 雷恩那 > 我的樓台我的月

第20頁     雷恩那

  「盧成芳你還想跑?!沒門兒!」高大修長的東家大爺突然從篷子裡撲出,猛虎出柙般撲得又急又狠,還把一方垂簾「唰」一聲從中扯裂。

  盧大公子被人從身後撲倒在船板上,硌得整張臉都疼。

  他奮力掙扎,勢若瘋虎,後腦勺發狠一頂,撞上背後那人的臉,也讓對方狠狠吃了一記疼。

  他乘機翻身,怒瞪正搗住下顎、雙目痛到飆淚的東家大爺,難得聲狠——

  「苗淬元,你要敢動素兒一根毫髮,我不會放過你!」

  他們先是被「請君入甕」,後是這招「調虎離山」之計,就怕他和素姐被分開逮住。

  比狠,苗淬元還沒輸過,唇舌與俊顎都被對方的「鐵頭功」撞傷見紅,仍惡聲惡氣地笑。

  「好啊,素姐都改喚成素兒了嗎?盧大公子有了自個兒的素兒,也就管不著月兒的死活是嗎?迎親前一晚奔了,留信只為退婚,折騰人不手軟,閣下比我還厲害嘛!你要我別動你的女人,行,那我就動你!」掄拳卯下。

  男人們幹架了。

  兩人身形皆屬修長,但苗大爺使得上幾套強身健骨的拳法,箭術亦練得小有火喉,兼之肩寬腰勁、四肢有力,幹起架來贏面大。

  然,盧大公子也非省油的燈,雖較苗大爺削瘦,但「江南藥王」盧家養生練氣的功夫是有名的,盧大公子底子打得紮實,氣長不竭,以致人被逼急了,瘋勁兒衝上頭,幹起架來不要命。

  結果就變成一場完全不講招式、只想揍到對方倒地的幹架,雙方你來我往,僅差沒揪頭髮、插眼睛、撩下陰。

  當慶來與兩名隨從甫將樓盈素那兒安排好,趕回主爺這邊時,見到的就是兩位爺你一拳、我一腿,在甲板上打得不可開交的光景。

  砰——砰啪——

  得!還抱著一塊兒落水了!

  「大爺啊!」慶來抱頭哀號,立馬跳水拉人。

  他家大爺外強中乾,身子骨嬌貴,可不好著涼啊!

  另一頭的「鳳寶莊」這邊,在一連十餘日的施針灸藥再以藥薰洗,苗三爺腦勺裡一點一滴慢慢滲出的血終於大止,只是血塊瘀積造成的眼疾,還得再推敲診治之法。

  朱大夫這陣子不往「鳳寶莊」跑了,說是得潛心想想苗三爺這集寒症、咳症、頭傷和眼疾的病,該從何處下手才好。於是這兩天都是朱潤月代父過府為苗三爺號脈,然後天天詳實記錄苗三的醫案。

  過來「鳳寶莊」時,朱潤月剛開始也是忐忑,然後不知苗沃萌是否看出點什麼,竟主動向她透露,說家裡大爺有急事待辦,幾天前又出遠門。

  往來奔波,這樣忙碌,要睡足時辰才好……天候越來越寒涼,他穿得可夠暖?

  他那個病,夜間與清曉最易發作,千萬不能熬夜的……待意會過來,發現自己又不自覺為苗大爺牽掛,心裡不禁苦笑。

  今日讓苗沃萌再做目力測試,結束診脈後,她起身告辭。

  人踏出苗三的「鳳鳴北院」,經過那座雄奇卻處處透出神秀的石林園時,一名富泰的老人忽從清奇透秀的太湖石壁後竄出來,很乾脆地擋住她的路。

  她識得老人家,是苗家年逾百歲的太老太爺,苗家年輕爺兒們的曾祖爺爺。

  「太老太爺。」她有禮二幗,微微笑道:「您瞧起來像又年輕些了。」老人家顴骨紅紅兩坨,著實可愛。

  「小月兒上哪兒去?」

  「我回我家呀。」

  老人蹙眉,露出疑惑。「這兒不就是你家嗎?咱那天瞧見了,小月兒穿著大紅嫁衣進門了不是?咱們家大元直瞅著新娘子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你是大元的媳婦兒了,不是嗎?!」

  苗家太老太爺身骨強健,但就是越來越孩子氣,腦袋瓜有時不大靈光。

  朱潤月顴骨立時也紅紅兩坨,靦眺搖頭。「不是的,太老太爺看錯了……那天之所以穿著嫁衣過府,是因為那個……」

  「欸,不管不管,反正穿嫁衣就是嫁了,你不能欺負咱年紀大!」

  「呃……」她先是一怔,忍俊不禁就笑了。

  頑童般的老人圓乎乎的紅臉,發須白得發亮,很有喜感啊。

  沒再辯駁嫁沒嫁的事,她低頭解開腰間的正紅繡花袋,正要探手取糖,一隻圓潤潤的手竟快她一步直接搶進小袋裡。

  「太老太爺?!」

  「小月兒每次都只給一顆、兩顆,哪夠塞牙縫?」

  「那太老太爺也不能霸著不放啊。那……三顆?」老人家白裡透紅的圓臉直搖,白亮鬍子掃來掃去。

  「……四顆?」還是搖頭。

  「五顆。不能再多了!」

  「唔……」心不甘情不願的,僵持了會兒還是乖乖先撤手。

  朱潤月好氣又好笑,才要取糖球,卻被老人家拉進太湖石壁後的假山山洞裡。她明白他的意思,這種事得躲著,苗家僕婢們全是年輕爺兒們的眼線,要被瞧見他吃糖或把糖藏起來偷偷吃,他那些「不肖子孫」肯定不教他好過。

  然後一老一小就蹲得圓圓地縮在造景用的小山洞裡……分糖。

  朱潤月拿出自個兒的綢帕,數了五顆圓滾滾的糖球放入,邊說——

  「這次是老薑糖,薑是老的辣呀,但我用紅糖熬製,又加了蜜和青梅果,能把過辣的感覺調和過來,雖然還是辣,但挺溫潤的。吶,給。」包好,遞上。

  太老太爺很快地取走,兩手緊緊抓著,兩眼……欸,眼巴巴盯著小繡花袋不放。朱潤月歎氣,沒再給老薑糖球,而是從小醫箱裡拿出小油紙包打開。

  「這是山楂片,和著甘草與枸杞子一塊兒炮製過的,太老太爺嘴饞或舌淡時,可以含個幾片,酸酸甜甜,滋味不錯。嗯……還有這個梅餅子,也是酸酸甜甜具開胃功效,您先吃一點兒試試,看會不會覺得太酸」說著,剝下指甲大的一小塊梅餅餵進老人家嗷嗷待哺的嘴裡。

  下一瞬便見老人糾起兩道白眉,五官擰得跟包子皺褶有得拚,非常之糾結。朱潤月忍不住又笑,蹲圓的身子笑得略前俯後仰。

  突然,很殺風景的,一道男嗓在小山洞外淡然響起——

  「曾祖爺爺好福氣啊,又是糖又是山楂片和梅餅子,所謂見者有分,您……」

  「沒分沒分,你沒見著,沒你的分兒!」老人驚嚷。

  「哇啊!」朱潤月訝呼了聲,因老人家手腳迅捷得驚人,收走她手裡的油紙包,把山楂片和梅餅子全搶了,就這樣抱著一小堆「贓物」彎身跑走,從山洞的另一邊出口溜掉。

  整個過程,朱潤月雙眸眨都不及眨,而當苗淬元聽到她輕呼,略彎身探進小山洞時,僅來得及瞄到太老太爺溜走的背影,以及她呆若木雞的模樣。

  「哼!」苗大爺不痛快了。「給別人的就是紅糖熬製的老薑糖和酸酸甜甜的山楂片、梅餅子,給我吃的就是苦斷腸子的老參糖……小月兒,你心偏得厲害了。」

  朱潤月回過神,臉紅心熱的,也不駁他的話,快手快腳地收拾小醫箱。

  嗅?等等——他的臉……

  她倏又抬頭。

  小山洞裡略陰暗,但仍可看出他臉上青青紫紫,嘴角還腫著呢!

  「你、你怎麼會……苗淬元!」苗大爺直起腰板,調頭就走,有意無意要釣著她似,而她也只能乖乖上鉤,抱著醫箱趕緊鑽出小山洞追上。

  他走得很快,步伐又大,且專挑曲徑小道走。

  果然是他大爺的地盤,知道如何抄近路,過人工湖畔的迴廊再鑽過水榭小園,展開在前的已是他的「鳳翔東院」。

  她跟進東院的前廳,一腳跨過門檻甫要喚住他,卻被此刻坐在廳裡的人驚住。「盧大哥……」

  是盧成芳沒錯,但那張臉……竟也青青紫紫,除嘴角紅腫,眼角亦腫得厲害,乍看較苗大爺嚴重許多。

  「你們……這是怎麼了?」朱潤月隱約猜出,卻不敢置信。

  她走向盧成芳,憂心端詳著,二話不說從醫箱裡取出小刀,再將桌上的燭火點起,刀片過了火後,她俐落地在盧成芳眉尾下端劃開一道小口,立時用淨布輕按,擠出瘀血。

  盧成芳自然知道她的手法,從頭到尾皆微笑相待。

  直到她拿掉吸出瘀血的白布,開始往他傷口上抹藥時,他才徐聲微歎——

  「若你要拿刀抹我脖子,我也就引頸就戮了……月兒,是我對不住你。」

  朱潤月一怔,跟著搖了搖頭。

  她唇瓣略動似要說話,卻遲疑地咬咬唇,隨即朝靜佇在一旁的苗大爺看去。苗淬元能瞧懂她的眼神,是覺事不關他,所以盼他能避開,讓他們倆能單獨說說話。

  怎是不痛快而已?!

  簡直像拿刀直捅他心窩,都快捅成馬蜂窩了!

  但他苗大也是有尊嚴的,尤其在其他男人面前,如何也得撐住臉面。

  他勾唇冷笑,俊龐清峻如覆霜,一甩袖,踅足便踏出前廳。

  就任他們聊個夠!

  見他半句話不說已自行離去,表情儼然如臘月風雪,朱潤月欲喚喚不出,事有輕重緩急,最終只能先理清面前的事,再去管他的事了。


推薦:古靈 簡瓔 寄秋 艾蜜莉 黎孅(黎奷) 金萱 忻彤 於晴 典心 凱璃 夙雲 席絹 樓雨晴 余宛宛 蔡小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