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少爺滿意地說:「來人,賞十兩銀子給小二哥。」
「謝謝鄧公子的打賞。」小二哥彎著腰,雙手像接聖旨般接過黃橙橙的銀子。
「小二哥,你的心這麼壞,當心會有報應。」劉大姊冷聲詎咒。
福雨兒和劉大姊一點反抗也沒有,任憑家丁捉住她們,兩人心裡都明白,惡神即將降臨在這間麵館。
果然不出所料,歐陽楚瑾適時地回來,手上拿著一把普通的長劍,見狀立刻拔出劍。「放開我大嫂和劉大姊!」
「我偏不放。」鄧少爺一聲令下。「把這傢伙給我做了。」
「別在我這兒打架!」小二哥想要阻止,但五個家丁毫不留情地把桌椅踢開,如餓羊撲虎般衝向歐陽楚瑾。
歐陽楚瑾從容地應對,一轉眼就把這五個家丁打得雞貓子似的慘叫,一個家丁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刀劍沒長眠,稍不留神,刺進小二哥的胸膛。
「唉喲!我完了!」小二哥看著胸口噴出來的鮮血,後悔莫及。
「這叫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劉大姊落井下石的冷哼。
這時縱門口跑來一個家丁。「少爺!不好了!」
「混蛋東西!你沒看到我正忙嘛!」鄧少爺惱怒地給他一耳光。
家丁脹紅著臉說:「姨夫人卷款而逃,老爺氣得只剩最後幾口氣。」
「咱們走。」鄧少爺慌慌張張地往外跑,家丁們歪歪斜斜地跟在他身後,除了最後進來的那個家丁。他嘴角掛著冷笑,慢條斯理地走出麵館,朝反方向走。
嘿嘿,他故意沒把話說清楚,其實老爺是差他來明少爺快逃,因為仇家找上門,此刻少爺回家,無異是豬八戒進屠宰場,自尋死路……
就在快走出小鎮時,福雨兒突然停下腳步,她的目光被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子吸引。
在這女子的面前,放了一塊寫著「我要三十兩銀,賣身葬夫」的牌子,在她的身後則躺了一個被草蔗覆蓋的屍體,路過的人彷彿不是聾子就是瞎子,沒人聽見也沒人看見她,她拉不成聲地哀求。「各位大爺,請可憐、可憐小女子。」
三十兩銀不是小數目,福雨兒雖然知道歐陽楚瑾賣掉寶劍,再扣除買了一把普通長劍,現在還剩五十五兩銀,但此去成都還要走二十天,手頭很緊,可是她實在無法不伸出援手,她拉了拉歐陽楚瑾的衣袖懇求。「我們做做好事吧!」
「別意氣用事,此去成都還有二十天的路。」劉大姊躲在歐陽楚瑾身後說。
「劉大姊說的對,讓別人去做好事吧!」歐陽楚瑾面有難色。
「做人應該要有人溺己溺,人饑己饑的精神。」福雨兒義正辭嚴道。
「做善事要量力而為,我們快趕路,別再節外生枝。」劉大姊反對道。
歐陽楚瑾考慮了一下後說:「大嫂說的對,大不了我們以後三餐都吃饅頭。」
「二公子,你聽我說,你難道不覺得詭異,為何沒人肯幫她?」
「這個鎮的人心都不好,所以沒人幫她。」
劉大姊吃過的鹽比他們兩個吃的加起來還多,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看過大風大浪,所以才能那麼快地說破福雨兒的身份,她倚老賣老地說:「這不就對了,那個女孩很有可能是個騙子。」
「楚瑾,求求你。J福雨兒見歐陽楚瑾動搖,眼眸浮現鄰鄰淚光。
「劉大姊,側隱之心人皆有之。」歐陽楚瑾立刻見風轉舵。
劉大姊嚼舌道:「我看你是不忍心看你大嫂的眼淚,勝於對那個女孩的同情。」
「劉大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歐陽楚瑾額頭上的青筋如擂鼓般暴跳。
「當我沒說,錢是你的,你高興做什麼就做吧!」劉大姊抿緊嘴。
「這些銀子你拿去,但我不要你的身體。」歐陽楚瑾掏出三十兩銀。
「謝謝公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小女子磕著頭接下。
「依我看,我們前腳走,你後腳就忘了我們。劉大姊冷不防地諷刺。
這句話造成很長一段時間的岑寂,三人如行軍般一直線地走著,在快要出城門時,遇上個挑擔的小販,擔子的一邊是熱饅頭,一邊是熱包子。
福雨兒其實一點食慾也沒有,不過為了打破僵局,她嬌慎地說:「我肚子好餓。我們去買饅頭吃吧!」
「好。」歐陽楚瑾知道她的心思,兩人的目光交會,糾纏在一塊兒。
「真懷念肉包子的味道。」劉大姊低聲嘀咕,有意將兩人的視線打斷。
「劉大姊,你少說兩句,沒人會把你當啞巴。」歐陽楚瑾的語氣充滿責備。
劉大姊臉沉了下來,刻意在話中夾帶提醒他兩人注意身份。「你們兩人太天真,江湖歷練不足,又不懂分寸,不知人心險惡的道理。」
第3章(2)
福雨兒和歐陽楚瑾都轉出她話中的重點,福雨兒無地自容似地低下頭,歐陽楚瑾見了好心疼,可是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大跨步地走向小販。「給我三個白胖胖的熱饅頭。」
「分開來包。」劉大姊按著說,連食物都要跟掃把星保持距離。
福雨兒體貼地說:「楚瑾,買個包子給劉大姊。」
「不用了,你們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劉大姊瞥扭的別開臉。
「那棵大樹不錯,我們去樹下一邊乘涼歇腿,一邊吃饅頭。」歐陽楚瑾建議。
正當劉大姊拿著一點也不熱的饅頭要往對街的大樹走去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而近,直逼劉大姊而來,劉大姊嚇得無法動彈;多虧了歐陽楚瑾身手矯健,快速地抱住發呆的劉大姊,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毫髮未傷,一饅頭卻變形、變黑。
「我的饅頭……」劉大姊欲哭無源地看著手上的饅頭。
福雨兒好意地伸出手。「劉大姊,我的給你。」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寧可吃髒饅頭。」劉大姊畏縮地閃到一邊。
「剛才差點撞到你的馬車,轎裡的姑娘好眼熟。」歐陽楚瑾若有所思地喃喃。
三個人各懷心事,圍著樹身,升三個方向坐下,劉大姊心情已經夠壞了,居然還有一隻黑狗跑到她跟前,不停地搖著尾巴。「討厭的野狗!幹麼盯著我的黑饅頭看!」
「啊!」歐陽楚瑾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大叫一聲。
「你要嚇死我,是不是?」劉大姊拍撫胸口,驚魂未定地說。
歐陽楚瑾肯定地說:「我想起來了,駕車的姑娘就是賣身葬父的小女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福雨兒和歐陽楚瑾都領悟到自己被騙了,那個假賣身葬夫的女子一定是一邊駕車一邊大笑他們是笨蛋。不過,她的嘲笑聲都比不上劉大姊的冷言冷語,更令他們自慚。「你們看吧,我說的沒錯,白白損失三十兩銀子。」
「可惡,我要去找她討回我的銀子。」歐陽楚瑾面子掛不住地發起火來。
「不用去,壞人自有壞報的,你說對不對,福星娘子?」劉大姊大聲地說「劉大姊說什麼都對。」福雨兒懂得劉大姊說反話的意思。
「所以,以後錢由我來掌管。」劉大姊伸手向歐陽楚瑾討錢。
歐陽楚瑾無話可說,乖乖的交出經濟大權,然後三人起身走出城門,不遠處有好多人圍在一塊,在人群外站了一匹低頭吃草的馬。「前面好像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大概是報應。」劉大姊一眼就認出那匹差點踩死她的馬。
歐陽楚瑾攔住一個人問:「老兄,什麼事鬧烘烘的?」
「有個女孩駕著馬車橫衝直撞,結果把自己活活摔死了。」
「劉大姊,你會看面相?」歐陽楚瑾對劉大姊猜中此事,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沒錯,二公子,你不用擔心,你是長命百歲。」劉大姊看了眼站在歐陽楚瑾身後的福雨兒,投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其實她說的是真心話,歐陽楚瑾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掃把星,可是他卻一直平安無事,顯然易見,他的八字有多麼硬!
***
連趕了十天的路,歐陽楚瑾沒算準路程,來到一片荒郊野外。
月娘孤獨地站在天上,彷彿冷眼在看他們,今晚會遇到什麼掃把事?
這十天,自然也過得很不平靜。曾經遇到一個乞丐,因為上次的教訓記憶猶新,所以達一文錢也沒給他,沒想到他居然拿狗屎丟他們,幸好被他們閃掉。不過狗屎卻丟中縣太爺,那個乞丐大概會被拉到衙門裡打屁股二十個大板吧!
而且他們還遇到一個瘋女人,硬說福雨兒是搶走她丈夫的狐狸精,拿著菜刀要追殺福雨兒,結果菜刀飛了出去,意外地砍死害她發瘋的負心漢,而那名瘋女人也以殺人罪被捕入獄……總而言之,沒有一天是安寧的,雖然災難總是和他們擦身而過,但也足以令他們身心俱疲。
每天都有意料之中的突發狀況發生,躲也躲不掉,這些接踵不斷的災難,像魅影般糾纏著劉大姊和福雨兒,她們兩個連睡覺都會被自己的噩夢嚇醒。歐陽楚瑾可倒好了,自以為有福星保護,每天晚上高枕無憂,完全不擔心屋頂會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