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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淺草茉莉

  她瞇起眼瞧他張狂的神態。「我瞧咱們女兒不僅一生過得舒心,個性定也讓您養得頑邪到無人能駕馭的地步吧?」同時,她不禁後悔,不該生下女兒丟給他養,好好的一個娃兒經過他的調教,還能是「正常人」嗎?

  他這回是真的得意了。女兒確實完全傳承他的聰明絕頂,且正邪難判的性情。不過,不知幸還是不幸,他們父女倆的命運,竟也是雷同的,都有各自的死穴剋星,他的剋星是水兒,而謹兒的死穴則是她的丈夫。

  「謹兒好得很,她那性子才不會吃虧!」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一陣無言,最後只得無奈的搖首問:「爺,我笨得讓您唬了去,白白擔慮了好幾天,這麼折騰過我後,您的積怨該消了吧?」

  他這才輕歎了聲。「水兒,你可聽說過,時間是考驗人最嚴酷的刑具。」

  聽了這話,她的心立刻揪起。他還是不能釋懷她讓他苦等這許久的事嗎?

  「爺,是我負了您,您若還是對我有怨,我……我無話可說!」她緊緊閉上眼睛。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擔,隨爺要怎麼出氣,她都認了。

  瞧她那伸頭領死的模樣,他倏然漾笑。「小水兒,愛你是蠢,但是,不愛你,是悲,你說,蠢猶可諒,悲,我如何能忍呢?我對你的這份心思是怎麼磨也磨不光啊!」他無可奈何,感歎的說。

  她驀然睜開眼睛,盈盈大眼已然蒙上一層水霧。這傢伙對她的情,根本已是測量不出的深切了。

  他幾乎夜夜凝視她,她不時還能聽聞到他發出淡淡滿足的喟歎。

  過去那段久到令人不可思議的時間裡,這心思深沉、感情內斂的男人,真是受足了罪,而今兩人能夠再相遇,她可以想像他的內心有多激動、多澎湃。

  而她何嘗不也是如此,她情牽他何只一世,這幾百年來,她每次轉世,心中都有他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教一碗碗的孟婆湯深埋了,但,它始終存在,不曾真正消失,這才可能在再次相遇後,終能喚醒記憶。

  她對老天感激不已。「爺,過往叫回憶,此刻叫擁有,未知的,叫夢想,咱們有過很深刻的回憶,此刻幸運的擁有彼此,至於未來,爺,咱們此情永不渝!」

  他定定凝視了她半啊,眼裡漸漸起了一份瘋狂,探起身子,驀地吻上她的唇,

  將她嗚咽的喜悅含在嘴裡。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容被破壞,一些雜草亂枝該是剷除的時候了……

  荷塘邊的水樹涼亭內,皇后高玉賢正與一名頭頂著銀冠的少年說笑,遠遠的瞧去,兩人關係十分親暱融洽。

  「奉寧王何時進的宮,怎麼沒來通報朕一聲?」某人翩然出現後,原本美好的氣氛頓時凍結,高玉賢與少年立刻驚愕得站起身。

  「臣弟是兩個時辰前進宮的,本來立刻就要去向您問安的,結果聽聞您與大臣正在御書房議事,臣弟不好打攪,便先到後宮來探望皇嫂,與她話家常。」十四歲的南宮千,稚氣未脫的臉龐因為緊張而顯得蒼白。

  「嗯。」南宮策頷首後,轉而注視起高玉賢來。

  「皇后今日的裝扮不同以往,年輕許多啊!」

  他這話就像秋夜裡掃過的冷風,讓高玉賢霎時尷尬不已。她今日穿著一襲粉色雲紗,大大回異於她平日持重的皇后裝扮。「臣妾一時興起,便將未進宮前的衣裳拿出來穿穿,若您覺得不合適,以後臣妾便不再穿了。」她難堪的說。

  南宮策臉上掛著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怎麼穿,朕倒不在意,況且,你這身裝扮,應該也不是穿給朕看的吧?」他刻意往南宮千身上瞥去。

  少年的臉孔立時就火紅了起來。

  而高玉賢可就緊張了,臉上的粉妝都蓋不住她驚慌冒出的潮紅。

  南宮策俊邪的臉龐滿是教人心驚膽跳的笑意。「皇后與奉寧王年紀相差有六、七歲吧,但瞧你們挺投緣的,難得、難得啊!」他微勾著嘴角,彷彿在嘲弄什麼。

  南宮千從小懼怕這位兄長,被這一說,立刻像一頭被驚嚇到的幼鹿,只能呆站著,什麼話也回不了,但高玉賢可是歷經過風浪的人,立即就解釋道:「臣妾只是與奉寧王話家常,皇上可別誤會什麼了。」

  「誤會?奉寧王雖然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以你們的關係,朕能誤會什麼呢?想太多的不會是你們吧?」他笑得極為陰險。

  頓時,兩人唇顫舌僵了。

  南宮策冷笑。「坐吧,既然奉寧王進宮了,朕正好有事——」

  「小姐,您騎慢點,萬一摔下來就不好了。」御馬師緊跟在謝紅花身後,就怕馬背上嬌貴的人兒不小心磕傷,那可是會讓他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無奈這位貴人騎術不佳,還敢用下一票宮人在宮裡狂奔,嚇得他驚出一身冷汗,緊緊跟隨,怕極她出意外。

  馬兒終於在香樹亭前停下,謝紅花本想過去,但瞧見裡頭坐的人後,直覺自己不該在這時候出現,想假裝沒看見他們,拉緊馬韁,轉頭想溜。

  「都瞧見了,還想去哪?回來!」

  男人的聲音比她的坐騎速度快,她這還能跑嗎?

  御馬師像是鬆口氣了,立刻上前協助她下馬,牽過她的馬後就火速閃人了。

  見御馬師連同自己的坐騎都走了,她只好乖乖朝香樹亭走去。今日天朗日耀,陽光灑在她身上,與紅裳相輝映,帶出一般明艷的氣息。再加上,她腰間繫著的環珮鈴鐺,隨著她走動,錚錚錝錝地,發出了清越響脆的聲音,令她整個人散發著既清新也艷麗的姿態,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南宮千第一次見到她,也不禁看癡了,而高玉賢更是心驚。才多久沒見,自從長沙歸來後,她發現這女人的外貌雖未見改變,可那氣質與神態卻彷彿經過蛻變,整個人美得出塵,美得令人再無法逼視,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短時間內,她會有如此轉變?

  南宮策則用著極度欣賞的目光,望著那踏進亭子的女人,以為她會立即來到他身邊,但她卻沒先理會他,反而是朝高玉賢道:「臣女見過皇后鳳安。」說完就要謙卑屈膝。

  高玉賢瞥見南宮策臉龐陰沉下來,哪敢消受,火速出手扶住她,不讓她行禮。

  「問候就好,不用跪了,這……皇上早頒過內令,姊姊不用對我行禮的,你忘了嗎?」她忙道。

  謝紅花朝她笑了笑。她沒忘,只是現在她找回完整的自己了,深知若想保住皇后就必須表現得更加重視這人,如此爺才不敢對皇后輕舉妄動,因此她堅持行這個禮。

  高玉賢卻是清楚感受到身旁男人虎視耽耽的眼神,慌忙托住謝紅花的身子,硬是不讓她跪下。

  「姊姊,你這是真想對我行禮,還是要害我?」情急之下在她耳邊暗暗咬牙說。

  謝紅花見她根本無法體會自己的好意,再瞧南宮策的黑臉,不禁暗歎一聲。今天這禮是施不下去了!遂不再堅持的站定。

  至於高玉賢竟是當眾大呼出一口氣,露出像是得救了的表情。

  南宮策冷嗤。那女人堅持跪人,心想在想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只可惜……

  「你就是謝紅花?」在氣氛僵凝中,南宮千驀然開口問。

  謝紅花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這少年她沒見過,不過有幾分面善。

  「呃……我就是。」她還是回答了。

  「原來你就是聞名咱們紟唐王朝,深受三哥寵愛的紅裳女,但是,不對啊,人說你相貌平凡,年紀還比三哥大上三歲,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南宮千吃驚疑惑的問。

  這話可讓她捂嘴笑了。這算恭維嗎?「這個我沒法回答呢!」少年喚爺三哥,那麼她已知他的身份了。既是兄弟,難怪面善。

  「你這不安分的女人,還不到我身邊來!」南宮策將她勾回自己懷裡,將所有權標示得明明白白。

  高玉賢見他對謝紅花的佔有慾如此明顯,不免恨上心頭,表情難掩嫉妒。

  南宮千瞥見,神色也怪異起來。「二哥專寵一女,對皇后可有什麼打算嗎?」

  他突如其來的問起。

  才剛和緩的氣氛立刻又凝住,連高玉賢也沒想到他這時候會問出這種話。

  南宮策朝幼弟身上滑過的眼神並不厲,可卻讓南宮千瞬間為之膽寒,後悔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

  「奉寧王很關心朕的皇后?」

  「臣弟……臣弟……」他憋著氣,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嗯?」南宮策音調又冷了一些。

  這一逼,南宮千不安的挪動身子,眼神不斷飄向同樣懸著一顆心的高玉賢。

  「臣弟只是覺得皇嫂正值青春,若無人疼愛,難免令人垂憐。」情急中竟說出這番話。

  「看來奉寧王長大了,也懂憐香惜玉了。」南宮策慵懶的說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我本來就不小,與皇嫂也才相差七歲而已!」南宮千被激,話衝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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