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記起過往後,她便一直想問,卻又害怕知道的越多,越覺得對不起孩子,她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生下後就撒手不管,不知……孩子是否因此怨她?
「你說謹兒?」
「謹兒,咱們的女兒喚謹兒?」
「嗯,公孫謹。」
「那她生得——」
「外表像你!」知曉她要問什麼,他直接說了。
「像我?!」她露出身為人母的喜悅之色。「那她可曾……」
「謹見不恨你,只是遺憾沒能親口喊你一聲娘。」清楚她在想什麼,他喟然告知。
「她真不怪我?」她喜極問。
「她不怪你,但我怪,你這沒心沒肺的女人,將刁鑽的女兒丟下給我養,自己死得一了百了,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將女兒——」
「您沒有吧?」她馬上露出驚懼之色。
他陰陰冷笑起來。「怎麼沒有?」
「虎毒不食子,您不會真殺了自己女兒?!」
他越笑越森然。「你應當瞭解我當時的恨意有多盛的。」
「您……」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鬆開懷抱她的手,那神情簡直殘侵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她愕然。難不成她當年真鑄下大禍了?
「皇上,後宮出事了!」忽地,李三重匆忙來報。
她聞聲又是一驚。「李公公,後宮出什麼事了?」等不及南宮策問話,她已搶著追問。
「太麗娘娘在一個時辰前……上吊自殺了!」
「什麼?!」她大驚失色。
太麗自縊的原因竟是畏罪自殺?!
謝紅花難以置信的站在太麗居住的小殿前,內心大受震撼。想不到,長沙的刺客是她安排的!
那女孩竟想要她和爺的命,為什麼,為什麼?!
「小姐,別站了,皇上請您回殿呢。」春風姑姑上前請人。
「春風姑姑,你說,長沙畫舫上的事,真是太麗所為嗎?」她忍不住問。
她很難相信年輕、善良的太麗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春風姑姑無法回答。
「連你也相信太麗是畏罪自殺的?」
「後宮本就是個凶險之地,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春風姑姑無奈的說。
她緩緩地垂下臉龐來。這她當然清楚,在唐朝時,爺雖然未稱帝,但他的後宮也是爭鬥得極為凶險,就連後來坐上皇位的廬陵王,他的皇后韋皇后不僅亂政,更聯合女兒安樂公主謀殺了他,死後甚至任其屍首腐爛生蟲也不願讓他下葬。
後宮爭端何其險惡,她最是明瞭,只是……唉,牽涉到太麗,她是如此的喜愛那個女孩,更認定她是個單純可以交心的妹妹,哪知……
她難受的低下首。
「小姐,太麗娘娘留下了遺書,承認是她買兇謀刺,她要殺皇上與您,您又何必為她惋惜。」春風姑姑勸說。
她心中難過,依然垂首不語。
「小姐,雖是六月天,但夜風涼,您還是回去吧,別讓皇上擔憂了。」
她仍是沉寂地站著不動,春風姑姑只得再道:「若太麗娘娘是無辜的,相信皇上也會查明清楚的,您在這站著也無濟於事,只會妨害太麗娘娘安息罷了。」
這話讓她倏地想到什麼,立刻拔腿而去。
春風姑姑見她跑得急,趕緊追去。見她一路衝進龍寢。
南宮策端著茶碗,喝茶的動作因為她的出現而頓住,嘴角幾不可見地翹了下,跟著進殿的春風姑姑見了,立即無聲的再退出去。
「您發誓太麗的死與您無關?」謝紅花繃著臉問他。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食指摩掌著碗的邊緣,眼光並沒有向她投來。「怎能說無關,畢竟,她要殺的是你我!」他聲音並不如何高昂,卻很是冷峻。
「若這事真是太麗所為,便另當別論,但如果是做為您想除去後宮的手段,我就絕不會原諒您!」
他眼神明顯陰鷙起來。「你威脅我?」
「沒錯,就是威脅您,太麗是我在這唯一的朋友,您若害她,就是傷我,況且您才答應我不傷害後宮的!」
「小水兒啊,我並沒有食言。」他驀然展笑,雍容雅步的走向她,瞅著她疑心的嬌容,那眼底的寵溺,數百年來未變。
她粉唇抿成一直線。「爺最好別騙我!」她已聽聞張大人被究責處死的事了,這傢伙說殺就殺,完全不顧念情分,所以不能怪她將太麗的死與他牽扯在一起。
「我沒騙你。」他指腹撫上她細緻的臉頰,愛不釋手。多神奇,這丫頭不管外貌如何轉變,但在他眼中就是塊上乘美玉,永遠是他的寶。
她鬆了一口氣。有了他的承諾,她心稍定了些,若太麗的死與他有關,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況且,她心中還另有事梗著化不開。
「爺,咱們女兒,您真、真……」她說不下去,只是又急又怒的瞪著他。
提起這事,他臉上蕩漾開的柔情立刻不見,嘴角惡劣一撇。「謹兒的事你就不必多問了。」他存心讓她不好過,他心裡的怨氣沒全散,劣性不改,總要整整她,誰讓她敢教他苦這麼久!
「您!」她氣得怒火攻心。
他一雙璀璨若星辰的眸子牢牢盯去,就喜見身子健朗的她氣得臉紅脖子粗,這樣子美極了,宛如夏日驕陽將他心中累積的陰鬱漸漸掃除。
「爺,告訴我,咱們的女兒是平安度過一生的,您沒拿她當報復我的工具!」她一急,揪著他的衣袖要他保證。
他瞄了眼,自己被捏皺的衣袖,臉上沒半分惱怒。
「小水兒,你可真激動,這好,很好!」他高興地大笑了。
「爺!」她簡直教他氣死,大聲地朝他吼去。
他肺部一震,更加暢笑。
小水兒吼起來,活力十足,當真悅耳動聽啊!
他「老人家」開心,卻是驚得外頭的春風姑姑與李三重對視了眼。這裡頭是怎麼了?主子難不成已經變態到小姐吼得越大聲,他越暢快的地步?
第二十二章 後宮醜聞(1)
「我本來就不小,與皇嫂也才相差七歲而已!」
『是嗎?才差七歲而已啊?』
「您與謝紅花不也差了三歲,同樣是女大男小!」
『你拿朕與水兒的事相比?』
靜謐的夜裡,龍榻上,男人仍睜著眼未眠。
隨著身旁女人熟睡時胸口微微的起伏,他跟著輕輕勻吐,正享受著與某人同步呼吸的愉快感。
自從尋回完整的她後,都過了個把月,他仍反覆醞釀、細心琢磨著這份感覺。
這回他不只找回她的人,也找回她的魂。
他緊緊盯著她的睡顏,深深體會,他對這女人的愛已非死別可以抹滅,他的一顆心即使破碎過,也能一再精煉,淬煉得美麗燦爛。
為了這瓢純純之水,他曾經萬劫不復,不過如今,他暢然滿足了。
「小水兒啊,小水兒,你可知我做過最笨的事,是什麼嗎?」他呢喃自言著。
「是什麼呢?」她睡眼惺忪,打著呵欠的問。
根本沒有預期會有聲音回應的,但該是熟睡的女人突然的醒了,他危險的瞇了瞇眼。她在他眼皮下裝睡,他竟沒留意到?他伸手勾過她的下巴,覆住她的櫻桃小嘴,刻意咬著她的唇舌,摩挲蹂躪著,以示懲罰。
她不滿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頭,男人不理,她瞪眼,咬回去。
微痛,他悶悶一笑,終於停止欺負人,瞧著她唇酒脹紅,火山正冒著熱氣,目光頓時春色融融起來。「想知道我的笨事?」
「爺天資過人,若有過愚笨的事跡,當然讓人好奇。」她撫著微腫的唇,既是氣惱,又是嬌羞。這傢伙自己不睡覺擾人清夢,還來怪人家!
他抿笑。「你若知道我有多蠢,大概會很得意。」
「喔?是什麼?」她頓時更加好奇起來。
「愛上你,是我做的最蠢的事。」他落話。
「什麼?您後悔了?!」
南宮策不悅的睨她。「儘管蠢,但我可沒說過後悔的話。」瞧見她無法理解的表情,他怏怏不樂又說:「你可知有種仙子,瞧起來柔弱又美麗,讓人恨不得收入手心呵護,殊不知,仙子在惹人憐愛的同時,也擁有讓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她一怔,明白他的意思了。「的確,聰明如您,愛上我確實是件愚笨的事,可您偏偏勇往直前,明知不可為選為之,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莞爾道。
愛上她對他來說,絕對是場悲苦的磨難,而這傢伙卻是自找罪受!
他喉嚨一震,笑得蕩氣迴腸。「朕寧願糊塗這一回,心甘情願啊!」
她先是跟著暖笑,但不一會又怒目起來。「可您就是壞,欺負我也開心!」壞傢伙!
他立刻清楚她指的是什麼。「那是你活該得的!」他嗤聲。
「謹兒是我的替身,您就算傷了天下人,也決計不會傷她分毫,卻故意要欺負我!」這傢伙對她的怨氣末消,只能拿謹兒氣她,想通後,對他的行為哭笑不得。
「你這才想通,怪誰呢?」他哼氣,那神情蠻橫得很。她死後女兒成了他的至寶,別說旁人,連他自己也捨不得動女兒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