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嵐道:「今天浩堂約我們去玩,晚上讓他送你回去吧!」
這半年來,小嵐和她演這些戲,而楊浩堂一直是配合著的,兩人常一起讀書準備考試,他和小嵐確定不能做男女朋友後,倒是好風度的和小嵐成為不錯的朋友,和蘇以綿也相處愉快。
蘇以綿知道楊浩堂對她好無關男女情事,只是脾性相合罷了,而她很感激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下午四點,她並沒有去見紀靖遠,刻意開掉手機,和小嵐、楊浩堂在外面待到晚上十點才回宿舍。
楊浩堂一路陪她走著,試著逗她笑,她卻滿腹心事沉默著。
「喂,你也配合十點好不好,我一個人說相聲實在是唱不起來。」他抱怨。
蘇以綿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單口相聲也一樣說得好聽。」
「去,就我一人唱大戲,眾將官!」
「在!」蘇以綿配合吆喝。
兩人相視而笑,直到宿舍的雨豆樹前,見到一個人靜立著,冰寒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他們,渾身籠罩著尖銳的憤怒和肅殺。
感到蘇以綿瑟縮了下,楊浩堂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她勉強的對他一笑。
這一幕刺激了紀靖遠,他跨過來狠狠的拉過蘇以綿,令她疼得皺起眉。
「你做什麼?」楊浩堂喝道。
他的保護模樣令紀靖遠的脾氣瞬間爆發,他揮手一拳狠狠的擊向楊浩堂的下巴,楊浩堂向後踉蹌,幾乎跌倒。
「靖遠,你做什麼!」蘇以綿尖叫地衝向楊浩堂,見他痛得齜牙咧嘴,嘴角有血絲。「你要不要緊?真對不起。」
她忙著擦拭他嘴角的血,惱怒的瞪著紀靖遠,「你太過分了,蠻不講理,見人就打。」
紀靖遠冷笑。「我過分?到底是誰過分。」
「浩堂,對不起,還疼不疼?」她滿心愧疚,不住的道歉。
楊浩堂搖了搖頭,被打得火氣也上來了。
蘇以綿拉著他,滿心滿眼的歉意,哀求的看著他。「對不起,請你原諒他,不要跟他計較,好嗎?」
他遲疑一下。「需要我陪你嗎?」
她搖頭。「我會跟他說清楚。」
他點點頭後離開了,留下他們兩人相對。
「紀靖遠,你到底想怎樣?」
紀靖遠的話一字一字的從齒縫間迸出,「我在家裡等不到你,就過來在你宿舍外等你,從四點等到現在,六個小時了,等到的卻是你和一個男的嘻嘻哈哈的回來,你希望我怎樣?蘇以綿,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快要氣瘋了,長久以來的猜忌和壓抑在這一刻都爆發了。
月光幽幽的照著她,一張小臉顯得蒼白冷漠,烏黑的眸子有一種絕望的、孤絕得令他寒冷的東西。
「靖遠,我們分手吧!」
她說得那麼輕,卻又像千斤重的重量壓在他心上,他低喘一聲,不敢相信她真的開口了。
「你是開玩笑還是故意氣我的?」
她的雙手因壓抑而用力,蓄積的冷漠絕情快要崩潰,月夜下,她面白如紙。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平靜道:「我們兩個個性不和,這麼多年來也只是勉強在一起,你想出國唸書,我一點都不想去,你的個性暴躁猛烈,我一點都受不了,可我沒法拒絕你,才勉強想要試試看,這麼多年我累了,不想再繼續了。」
他粗喘著氣,高大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這半年來被彼此的爭吵折磨寸寸凌遲著,但和她這段話比起來,那些居然都只是溫柔的傷害。
「這麼多年來,我們之間……你就只有……只有這些話?」
她別過頭,不敢看他。「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好,但感情不能勉強,我試過了,努力過了,但還是不行,我沒法子再和你耗下去了,靖遠……放了我吧!」
咬得死緊的牙迸出一句話,「和剛剛那個男的有沒有關係?」
她沉默了,知道自己此時的沉默是最殘忍的,久久,久到她幾乎能聽到他心碎的聲音,她苦笑道:「有些事又何必要說得那麼白。」
「我要明確、要乾脆、要最絕對的答案,我不喜歡拖拖拉拉、含糊噯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要愛就是絕對沒有保留,要決裂就不要有退路嗎?「是,我喜歡浩堂,我和他相處很快樂,沒有一點的勉強。」
這句話才是最最致命的一擊,紀靖遠只覺眼前一黑,再不能相信眼前那個他愛到骨子裡的女孩竟是傷他最深的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
「句句屬實。」
他咬著牙,額上有青筋微微跳著,怒火在漆黑如墨的眼裡陰鬱的燒著。「好,蘇以綿,我算認清你了,你這麼狠心絕情,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的纏著你,你……你要一刀兩斷,那我們就散了。」
「再也不相見?」她平淡輕問。
「再也不相見。」他咬牙重覆。
「好,很好。」她幾乎要哭了,他卻沒聽出來。他轉頭就走。
路燈將他的身影拖得長長的,他的背挺得筆直,走得那麼決然,一步又一步,再也沒有回頭。
她捂著嘴,再也忍不住地無聲哭泣。
靖遠……回頭看我,再看我一眼,不要走。
他越走越遠,就這樣走出了她的生命,從此以後和她成為陌路,再無相關的陌生人。
靖遠,他濃彩重筆的寫滿她二十年的歲月,她的生命裡I都是他的痕跡,而他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此蕭郎是陌路,頓時她嚎啕大哭,哭得那樣傷心,撕心裂肺的疼。
「靖遠……」怕他聽到,她只是低低的喊著,遠處只能看到一抹孤絕的身影,再一瞬就要消失了,她拔足狂奔。
「靖遠靖遠……」她驚恐大喊,越喊越大聲,像被拋棄的孩子,她泣不成聲,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神,只是哭著。
她痛得剮心刮骨,痛欲生,他們的愛情被她一手扼殺了。
她失去他了,永遠永遠的失去了。
風中送來一個女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
第7章(1)
自那天分手後,她和紀靖遠沒有任何聯繫,輾轉得知他已經出國留學,走得匆忙,連畢業典禮都沒有參加。
畢業後,小嵐也留在高雄,做過各種工作,而蘇以綿的生活則是規律單調,只在學校、工作、宿舍三個點移動。
這兩年,德馨回台北工作,楊浩堂出國唸書,昔日的朋友已很少聯繫,日子單調得毫無波瀾,若要說還有什麼色彩的話,就是楊明澈偶爾會找她玩。
一次她被小嵐拉去參加一個聚會,據說與會的都是青年才俊,一屋子俊男美女,當一個男人對她揚起手中的酒杯時,那姿態神情似曾相識。
她遲疑地開口:「楊……楊大哥。」
他揚起微微一笑。「楊明澈,蘇小姐念研一吧!」
驚訝於他的好記性,她卻對他一無所知,記憶裡模糊記得他是楊浩堂很厲害的堂哥。
一整個晚上,小嵐照例吸引了全部的目光,而蘇以綿只是安安靜靜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香檳,醉得有些迷糊了。
隔天,她擔心自己失態,小嵐直說她安靜的坐著,乖巧得像小寶寶,她原還等著她再爆發,看還有沒有熱鬧可以看。
蘇以綿聽了直翻白眼。
從蘇以綿研究所畢業再到念博士班,幾年的時間裡,楊明澈有時和她吃飯,有時和他那些朋友喝酒玩牌,邀請人很隨意,也不特別看重她,她答不答應都無所謂,她也自然的參與了。
楊明澈是一個奇怪的人,隨性又有點任性,他氣質尊華矜貴,一副現代都會金領氣息,他講究吃穿,注重品味享受,喜歡美女、好車、好酒,有時像精明的商人,有時又像個浪蕩的花花公子。
她也不懂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願意和她一起玩,在他的眼裡她應該就像個小妹妹吧!
蘇以綿明白,她和楊明澈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和紀靖遠一樣是所謂上流社會的人,而她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她問過他這個問題,而他揚眉笑道:「美女看久了也會膩,聰明的女人相處起來又太累,還是你好,不醜也不聰明。」
蘇以綿忍不住賞他一個大白眼。
他哈哈大笑。「說你傻還不服氣,拿一手好牌就眼睛發光,心裡想什麼都反應在臉上,你要是真和我賭,十個蘇以綿都得傾家蕩產。」
她想想也是,再不服氣也只能作罷。
有一次,她有事找楊明澈,電話響了許久後他才接,睏倦的嗓音讓她頓生愧疚。
快速說完事情後,她想掛斷電話了。
「沒什麼事了,等你有空我請你吃飯吧!拜「我很閒,什麼時候都有空。」他起身摸索著床頭的打火機。「就不知道蘇大忙人什麼時候有空。」
聽他懶懶的,略帶調侃的語氣,蘇以綿失笑。「大人,冤枉啊!你要是閒,我哪敢說忙。」
「你幾個月沒空理我了,還說不忙。
蘇以綿早已習慣他似真似假的語氣,也沒當真。「你忙著約會,都見不到人,還說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