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重複跟你說『我沒事』,對吧?」
她的語無倫次讓他有些摸不著頭緒。
「呃,大概吧。」
「韓秉柏,你是認真的嗎?」范荷花不再逃避,抬頭直視他的眼底。
「你願意試著相信我嗎?」韓秉柏詫異地揚眉,沒想到會聽見她這麼問。「你放心,我並不要求你現在就給我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給你答案,但你是認真的嗎?是嗎?」她執意追問著。
「我想,沒有人比我更認真了。」毫不猶豫,韓秉柏大大方方地承認。
呵,這個男人,就算是有求於人,仍然是這副野蠻的樣子。
范荷花思索了一下,拋開那盤據心頭已久的恐懼,抬頭對他露出嬌媚的笑容。「那麼……我們也許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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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最後一筆修飾,范荷花將書筆放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總算完成了!
她看著眼前這幅半人高的油畫,滿意的露出微笑。
這是從那天帶韓秉柏觀看她的畫作之後,她就一直想畫的一幅畫。
范荷花看了看擺在一旁那幅仿馬諦斯的畫作,再回頭看看自己的畫,忍不住笑得更開懷。
畫中,是一個有著深刻輪廓的男子,他閒適地坐在一張沙發椅中,椅子後面有只活靈活現的大山貓。背景和馬諦斯那幅畫一樣,是紅磚牆與藍綠色樹葉。
她以自己慣用的自然畫法,搭配上野獸派的背景,彷彿將兩幅畫拼在一起,卻拼接得天衣無縫,充滿另一種美感。
這時,門鈴忽然響起。
「哪位?」來不及脫去身上的圍裙,范荷花直接匆匆跑去開門。
「范小姐,這是蘭夫人要我交給你的邀請函,請你當日務必出席。」門外,一名穿著黑色套裝,挽著髮髻的美麗女子露出優雅的笑容道。
「呃,好的。」
從對方那雙美得不可思議的纖手中接過有著黑色封套的邀請函,范荷花一直呆呆地等到電梯門闔上,送走了那位小姐之後,才回過神來看著手上的邀請函。
全黑的封套上以金色的筆寫著「荷花」二字,信封的封口甚至用了蠟印封緘。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蘭頤居然差人送了發表會的邀請函來。
「對了!去跟韓說!」突然想到要跟韓秉柏分享,范荷花隨意脫去身上沾了油彩的圍裙,拿著邀請函便跑了出去。
自從那天范荷花在韓秉柏的家中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們兩人的關係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雖然兩人似乎恢復了各自原本的生活,各住各的,但每個晚上,不管多晚,他們都會坐下來一起吃晚餐,閒聊。
但超乎想像的是,雖然兩人偶爾還是會擦槍走火滾到床上去,但大多時候,漫無邊際的閒聊佔據了他倆相處的時間。彷彿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他們幾乎無所不談,也絲毫不覺得無聊。
雖然范荷花仍並未完全瞭解韓秉柏,但是經由每日的相處,總能讓她多知道他一些。
她知道他在一間跨國公司工作,時常需要到不同的國家出差,所以他懂五國以上的語言,也很輕易便能夠融入不同的生活環境。
她也知道他現在之所以會在台灣,是因為公司給了將近兩年沒有休假的他一段長假,讓他好好休息。
每一天,他們一起晚餐,范荷花知道,他很會做菜,喜歡品嚐各國料理,甚至可以為了品嚐美食而費許多心思。
他也愛喝酒,各式各樣的酒,哪怕是廉價的啤酒,他也會慢條斯理的品嚐。
他也會在熟識的餐廳寄放他喜歡的酒,通常是紅酒。像她那天晚餐時不小心喝掉的,就是他存放在那間餐廳裡的紅酒。
定了定神,按下大門的四個數字密碼,范荷花小心翼翼地走進韓秉柏的屋子。
她急著趕那幅畫,想要盡快完成,送給韓秉柏,所以昨天畫了一整晚,一直到現在為止,她根本沒有休息,也沒有注意到時間。
不知道韓秉柏在不在家?
「韓?」由於床上空無一人,棉被也疊得整整齊齊的,於是范荷花東張西望,找尋著他。
若說她對韓秉柏有較深入的瞭解,大概就是他中規中矩的生活態度,和有點潔癖的小小特徵。除了房間裡大部分都是白色及灰色的傢俱外,他的生活習慣也讓她印象深刻。
只要離開床鋪,棉被一定折得整整齊齊的,他甚至還會稍微抖一下床單,撫平縐折。每次看見他的床,她都有種彷彿置身飯店的感覺,更別說他看到髒污就馬上收拾整理的小動作了。
雖然他在床上表現得那麼野蠻,下了床後,卻比紳士還紳士。
這一兩個星期的相處下,她愈來愈瞭解他,也愈來愈覺得他深不可測。他知道好多事,也似乎遊走於各種階層的人之間,就算泰山崩於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
「咦,不在嗎」?范荷花在屋內走來走去,看過廚房、浴室和陽台,就是沒見到韓秉柏。「奇怪,這麼早,他是去哪裡了呢?」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手上的邀請函。
前幾天,她曾跟韓秉柏談到她接到蘭頤的插畫case,她的興奮彷彿也感染了他,那時他說,有機會的話,要帶她去下一場有蘭頤作品的拍賣會,現場感受一下氣氛。
因為蘭夫人在拍賣會時也會出席,甚至會參加拍賣結束後的酒會。
那是一個很好的見面機會,畢竟她可以更靠近蘭夫人,也可以趁此跟蘭夫人多聊聊。
因為韓秉柏確實為她開心,所以她格外希望可以跟他一起打開手上這封難得的邀請函,可惜他不在。
啊……好想睡……
范荷花打了個呵欠,走進房間,昏昏沉沉地爬上床。
由於她實在太累,很快便睡著了,但手上還握著那封邀請函不放。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電話鈴聲,不一會兒,電話轉入答錄機。
「……老大要你去參加那場發表會,日期跟地點,我等一下會mail給你。記得,那個東西要交給蘭夫人。至於邀請函,你自己想辦法,我可沒辦法弄給你。還有,那個……」
電話中傳來的男聲以中文混雜英文的方式瑣碎的說著話,絮絮叨叨的直到三分鐘的錄音都快結束,還意猶未盡地想繼續說下去。
原本已經累癱了,呈現半昏迷狀態的范荷花,在聽到「蘭夫人」和「邀請函」時頓了一下,她睜開眼睛,一臉呆滯地瞪著答錄機。
她有沒有聽錯?
為什麼韓秉柏必須出席蘭夫人的發表會?又為什麼他必須自己弄來邀請函?而且,他到底要把什麼東西交給蘭夫人呢?
重重的疑問讓她瞪大疲累的雙眼,一下子無法分清楚到底是現實還是在作夢。
躺在軟綿綿的床上讓范荷花放鬆了身體,即使她心裡纏繞著滿滿的疑問,還是又不知不覺沉沉地睡去。
直到一股溫熱襲上她。
韓秉柏躺到她身邊,輕手輕腳地將她攬入懷中。
「韓?」她迷迷糊糊的出聲。
「噓,你再睡一下。」他輕聲安撫她。「你累壞了吧?我陪著你躺一下。」
「喔……」她的眼皮沉甸甸的,在他的輕哄下很快又睡著了。
「奸乖。」韓秉柏噙著寵溺的笑,看著她乖順地睡著。
他爬下床,輕輕地為她拉上棉被。突然,床上的一個黑色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
「嗯?」拿起那個黑色信封,韓秉柏詫異地揚眉。
這是……
第九章
范荷花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小懶豬,起床羅!」韓秉柏站在床邊,輕輕撥開她額前有些凌亂的髮絲。
「嗯……幾點了?」她懶洋洋地翻過身,習慣性地蹭了蹭棉被。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在韓秉柏家,她總是能睡得很好。
除了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睡個十二小時以外,還老是賴床。
明明她的床也不差,但韓秉柏的床卻總是讓她捨不得離開。
「晚上七點了。」
「喔!我又睡得這麼晚。」她吸吸鼻子,在床上撐起身子。「你的床一定有什麼問題,不然我怎麼老是會睡得像死豬一樣?」
「可能是有我的男人味吧!」確定她已完全醒來後,韓秉柏又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下子走進廚房忙著,一下子開冰箱拿東西。
「少來!」她懶洋洋地爬下床,食物的香氣讓她不禁食指大動。「哇!你在弄什麼吃的?好香啊!」
雖然對於自己完全不懂料理的事有點慚愧,但是韓秉柏親手做的東西實在太好吃了,被他這樣「豢養」了一、兩個星期,范荷花早已經把尷尬、羞愧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意大利面。我們今天在陽台吃晚餐。」他往返陽台和廚房間時,回頭對她露出微笑。
「喔?這麼有情調?」她伸手隨意爬梳著頭髮,懶洋洋的整理著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