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都這個節骨眼了,」秀巧勸道:「不論是迷信還是偏方,都得一試,說不準還真有用。」
是啊,多年都沒了消息,不試試怎麼成?陳婉蓉立刻交代,「去叫五少奶奶來見我。」
有求於人還要托大,秀巧在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可方才陳嬤嬤說,她看到大少奶奶帶著銀杏一同去了西院。」
陳婉蓉臉色一變,立刻站起身。「她就是擺明了要跟我搶了。」
秀巧識趣的沒說話,兩位少奶奶從當閨女時就爭到現在,在夫人面前都誰也不讓誰了,更何況是在私底下,她這個當下人的,少說少錯,省得被遷怒。
「去拿我箱子裡的瑪瑙簪子,跟我去一趟西院。」
秀巧立刻進房裡拿了裝著瑪瑙簪子的木盒,並拿了件斗篷替主子披上,接著便跟著主子往西院去。
流言這種東西向來傳得最快,若是刻意放出的消息,傳得不單快,更多了些添油加醋。
靈兒跑到初入府時當差的灶房去找廚娘秦大娘,說說笑笑的把話題扯到了李氏來看劉蘭芝時送的禮。
原本大夥兒都當成笑話看待,但沒幾日,張青揚與劉蘭芝如膠似漆的模樣眾人都瞧見了,大夥兒就開始對那件童子衣半信半疑了起來。
劉蘭芝開心的想著,靈兒做事雖然笨手笨腳的,但亂放話這活兒倒是做得好,如今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的,而且也非常期待有人沉不住氣找來,早早就交代守著西院的護院們,若是兩個嫂子來,一定要盡快請進來。
只是等了一個多月了,還是沒見兩個嫂子有什麼行動,不過她不死心,總想著一定會等到的。
今日下了場大雪,劉蘭芝帶著笑笑在外頭玩了一場雪戰,西院笑聲一片。
兩人笑笑鬧鬧好一會兒,天空卻不作美的又飄下了雪。
縱使知道笑笑還想玩,但怕她真著涼,於是劉蘭芝拉著她的手,哄道:「笑笑乖,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笑笑側著頭想了一會兒,接著搖了搖頭。
劉蘭芝笑道:「今天是笑笑的生辰,昨天青青不是說會早些回來陪你用膳嗎?」
笑笑這才想起來,興奮的道:「笑笑生辰,是笑笑生辰。」
「是啊,笑笑生辰,你看時候不早了,可是你衣服都髒了,青青看了不開心,所以跟惠子回屋子去,換件漂亮衣服,好嗎?」
「好。」
惠子在一旁笑看著兩人的互動,五少奶奶真的很懂得怎麼哄小姐,三言兩語就把人給哄得服服貼貼,不像她,每次都要費盡唇舌,還未必能說得動小姐。
「換衣服。」笑笑拉著惠子,拔腿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惠子滿臉笑意的被拉著,還不忘回頭對五少奶奶說道:「天冷,惠子也給五少奶奶備了水,五少奶奶也快去洗洗祛寒氣。」
劉蘭芝帶著淺笑輕點頭,轉身要往自己的屋裡走去,邊走,她不禁想著,日子這麼一天天的過著,雖是平淡,卻有著一份寧靜的幸福。
她抬頭看著飄下來的白雪,曾經她以為此生最大的圓滿是擁有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而今,這樣平淡的日子,照顧笑笑,有張青揚相伴,倒比起金銀珠寶卻更能給她一份踏實。
錢小鼠啊錢小鼠,你真是變了,成了戀上一個男人的女子。
回到屋裡,劉蘭芝用熱水洗去一身寒氣,整個人懶懶的斜臥在榻上,燒著地龍,所以屋子裡不冷,溫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門口有聲響,但她的雙眼依然閉著,聽到門開了,又要輕輕的被關上,她才緩緩的開了口,「怎麼了?」
靈兒微驚了下,她原不想吵到五少奶奶休息,才要靜靜退下。
「說吧。」劉蘭芝睜開眼,懶洋洋的說。
「大少奶奶在西院的月牙門前,被兩個護院大哥擋了下來,大少奶奶說要來看看五少奶奶。」
劉蘭芝立刻來了精神,快速坐起身。「快有請!」她連忙拿來手鏡,將頭髮給攏了攏。「還有,記得去交代惠子一聲,別讓小姐跑出來。」
她不會冒險讓笑笑被任何一個人欺負,諷刺一句也不成。
靈兒應了一聲,馬上退了出去。
沒多久,程謹被請進了屋子裡,心頭還在為方才被擋在院外感到不舒爽。
明明不過就是個庶子,排場還堪比正統主子,甚至還高過正統主子,她嫁進府裡多年,還從沒降低身份來這西院裡,她是瞧不起這最偏僻的角落,更不看中住在裡頭的人。
不過這一路走來,看西院裡的梅花開得正盛,瑞雪從天而降,添了份迷離的美,倒成了太守府裡最美的景致,而後她被請進了雅致的小樓,屋外冷,但這屋裡卻溫暖,才進屋,一下子就令身上的寒氣退盡。
程謹只瞧了一眼,就看出房裡的擺設雖簡單,但每一樣都是上好的東西,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毛毯,窗上還掛著大雁羽毛做成的帳幔,不讓一絲寒風透入,就算是不燒炭火,也不會覺得寒冷。
見狀,她心頭更悶了。
「嫂子可真是貴客,快快請坐。」劉蘭芝從榻上起身,也顧不得自己赤著雙足,踩在柔軟的毯子上,一手親熱的拉著程謹坐到桌前。
面對劉蘭芝親切的招呼,程謹勉為其難的擠出抹笑。「早該來看看弟妹,一直到這時才得了空,若有缺些什麼,弟妹可別客氣,儘管跟嫂子說。」話一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場面話說得可笑,人家這房裡用的都是好東西,就算也缺也輪不到她張羅,更別說她每個月拿的還是人家給的銀子,真是諷刺。
「嫂子有心了。」劉蘭芝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恭敬的道:「謝嫂嫂。」
「別跟我客套。」程謹壓下不快,這西院裡的每樣東西都刺著她的眼,今天來是有事相求,她的態度也不好張狂。「總是一家人嘛。」
「是。」劉蘭芝乖巧的點點頭,親自倒了杯熱茶,又將一盤小點送到了程謹面前。「這是夫君昨兒個特地做給我解饞的,味道極好,只是有些黏牙,若嫂子不嫌棄,吃點兒看看。」
看著桌上做成梅花形狀的甜糕,程謹真有種人比人氣死人之感,她向來瞧不起張青揚是個庶子,還是個以利為先的商賈,就算知道府中的月銀絕大部分都是出自他的私庫,對於這對夫妻她心底仍沒有一絲尊重,但見這一小碟甜糕,倒令她羨慕起劉蘭芝了。
她那個不過有個小小官位的夫君,別說點心,連杯茶水都沒為她倒過,成日只知道在外流連,房裡已經有兩個姨娘和三個通房還不滿足。
程謹悶悶的拿起梅花糕,吃了一口,讚道:「這東西極好,五少爺管著易水樓,客似雲來不是沒有道理。」
不論她這句話足真心或假意,聽在劉蘭芝的心頭就是舒服,身為妻子自然喜歡人家誇讚自己的夫君。
「若是大嫂喜歡,改日再叫人給大嫂送去。」
「你有心了。」吃了塊甜糕,又喝了口茶,程謹才又說道:「只是若是送,可否讓嫂子貪心些?」
劉蘭芝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嫂子指的是……」
「前些日子,你娘家嫂子似乎送了個好東西。」程謹也不拐彎抹角。「據說是件童子衣。」
劉蘭芝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有些嬌羞的說:「大嫂子的消息倒是靈通,這事兒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娘家嫂子確實送了這麼一件童子衣裳,上頭繡的那幾個大胖小子,連我家爺看了都說可愛。說到底,是我娘家嫂子心急,畢竟之前……」她一頓,故作擔憂的歎了口氣,「我之前為焦家婦,成親兩年都沒有孩子,與那裡的人處得也不愉快,但焦家畢竟是書香門第,嫂子擔心若真送了這麼件衣服,會令我在焦家被數落,說我迷信、粗鄙之類的,但這次,嫂子是什麼都不顧了,畢竟我是再嫁,她一心只盼著我能快樂過日子,於是求得我阿娘點了頭,她就趁這次來,送給了我,真或假不知,但至少是一份心意,分些福氣。但說也奇怪,夫君這些日子,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待我極好。」
她說得臉都紅了,而且這反應可不是做假,這段時間兩人幾乎夜夜歡愛,平時冰山似的男人,在床上可變成了熱情的火。
程謹聽在耳裡,心裡一陣激動,但表面上仍盡可能維持鎮定。「看來親家母和娘家嫂子有心。」
「確實如此,只願早日為夫君生下一兒半女,此生便圓滿了。」
她的話令程謹的心中一刺,張青揚不過就是個庶子,就算她再爭氣,生出來的也不會是嫡子,只不過這長子的位置就被佔了,想到這個,程謹心中就是不痛快。
「弟妹才嫁入府裡,又與五弟恩愛,有孩子也是早晚,這事兒不急。」
「說不急確實也是不急,」劉蘭芝也順著她的話說,「夫君也說,想跟我多過一段兩個人的恩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