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芝早有準備被人排擠,但是張亦香提到了笑笑就過分了,她定定的看著張亦香,故意反問:「小姑子說的傻子,不知指的是誰?」
姚氏還來不及制止,張亦香就脫口說:「還不就是張若菲。」
劉蘭芝依然一臉不解。「張若菲是誰?怎麼沒聽過?」既然這些人不承認笑笑的身份,她就鬧到大夥兒都知道西院有個真正的大小姐。
「少裝蒜,張若菲就是笑笑。」張亦香沒察覺娘親已經緊緊皺起了眉頭,不悅的說道:「她是害死我兩個哥哥的掃把星。」
劉蘭芝故作閒惑的看著姚氏。「原來笑笑就是張家的大小姐,我還以為姊姊小時候因為意外死了,沒想到人還沒死,這真是好啊!今日真該把姊姊給叫上,到底是府裡的大小姐,母親你說是不是?」
姚氏氣得五官都要扭曲了。
「胡說什麼,」張亦香這才發現自己好似說錯了話,試圖把話圓回來,「她是笑笑,不是什麼張若菲,她是個傻子。」
「小姑子,笑笑再傻也是你姊姊,」劉蘭芝眼中冷意一閃,但臉上依舊笑意盈盈。「正如我,就算嫁過人,再怎麼不乾不淨,也跟五少爺成了親,進了張家大門就是你嫂子,咱們雖然現在一個住東院、一個住西院,各過各的日子,但終究只是隔了幾面牆,還是算在一個府裡。小姑子右一句傻子,左一句不乾不淨,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只怕最後會變成一句——太守府裡出了個不乾不淨的傻子小姐。
「外人都以為大小姐已死,現在太守府裡只有一位嫡出的小姐,就是小姑子你,張亦香,到時那個所謂不乾不淨的傻子小姐就是你,為了小姑子的名聲,日後還盼小姑子說話前三思,以免害到了自己。」
聞言,張亦香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你威脅我?」
「不敢。」劉蘭芝輕笑道:「只是長嫂如母,若是嫡母和兩個嫂子都不好開口管教,我這個小嫂子只好將事攬下來。」
「娘!」張亦香看向姚氏,任性的道:「我討厭她,把她趕出去。」
姚氏靜靜的打量著劉蘭芝,眼底閃過恨意,接著她看了女兒一眼,故意道:「瞧你這規矩,被小嫂子說幾句也是應該,只是……」她改對著劉蘭芝,話鋒一轉,「亦香還小,你這麼大的人,怎麼跟她計較起來了,這樣不知進退的性子,無怪乎被休離。」
聽到這句話,一般人早就覺得羞愧,但是劉蘭芝卻沒有一絲愧意,反而點點頭道:「母親說的是,就是性子不好被休離,所以我才不要臉面的想要多勸小姑子幾句。因為她今日這嘴臉,讓媳婦想起了自己之前那惹人厭、不懂事的模樣。」
姚氏被她的話一噎,一時間啞口無言。
第4章(2)
「媳婦是怕小姑子走我的路子,」劉蘭芝微揚著頭,理直氣壯的又道:「想我之前嫁了人,但因為脾氣差,沒出幾年便被休離,只是我幸運,最終還能找到夫君這個良人,夫君待我極好,視我為珍寶,但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好運。」
她才不在乎翻出舊事,反正不管怎麼遮掩,事實便是事實,她嫁過人,大夥兒都心知肚明,何必左刺一句,右諷一句,她自己挑明了說,這件事以後別想拿來打擊她。
「媳婦是惹人厭、不懂事,但今日願意改過,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而今看小姑子不知進退、自以為是,心中擔憂,若小姑子出嫁後又被休離,只怕張家更是顏面盡失,所以才多說了幾句,還盼母親見諒。」
「你胡說八道什麼!」張亦香氣急敗壞,根本坐不住,倏地站起身就要衝到劉蘭芝的面前理論。
她還沒嫁人,她居然休離、休離說個不停,擺明是觸她霉頭。
「坐下。」一直聽著妻子和人過招的張青揚淡淡的開了口。
張亦香的身子一僵,她很清楚家裡的情況,氣惱自己的爹雖明著與張青揚不親近,卻是處處縱容他,弄得現在家中全都要看張青揚的臉色。
姚氏冷著臉,向海棠使了個眼色,要她拉著小姐坐下,想當初原本丈夫屬意另一名官家千金與張青揚婚配,但她硬是用張青揚是庶子為由,把那門好親事給擋了下來,還先斬後奏的去向劉家提親,丈夫為此還與她吵了一架,最後還是張青揚不想過著吵吵鬧鬧的日子,點頭答應娶人進門,這才平息了這事兒。
丈夫為此至今還對她沒好臉色,但只要一想到高傲的張青揚娶了個嫁過人的女人進門心裡會有多不痛快,她就覺得舒坦,只是萬萬沒料到劉蘭芝是個嘴利的,而且現在看張青揚的態度,是接受了這個殘花敗柳,她還真是失算了。
「亦香有娘和我與大嫂子看著,注意著自個兒的身份,」陳婉蓉見姚氏不發話,覺得這一家實在是一心只看重金銀的無能之輩。「府裡的事輪不到庶出的說話。」
「二嫂子說的是,只是夫君雖是庶出,但也早就記在母親的名下,夫君……」
劉蘭芝柔順的看著張青揚。「夫君不就因為記在母親名下,所以才會克盡孝道,每月都拿不少銀子孝敬母親,可嫂子這話似乎是不把夫君當自家人。」
劉蘭芝愛錢,所以很清楚那些死愛錢的人的弱點,人家給錢的時候,收得眉開眼笑,但若別人不給,那可是椎心痛啊。
果然姚氏的臉色變了,瞪了陳婉蓉一眼。「胡說什麼,分什麼嫡與庶,不都是一家人。」
陳婉蓉被責罵,心中不免來氣,她這可是為了她們嫡出的出氣,沒料到庶子的媳婦不過幾句話,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程謹在一旁竊笑。「多嘴。」
「多嘴總比大嫂子任人欺到咱們頭上,都不知反擊得好。」陳婉蓉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你——」
「夠了!兩個都少說幾句。」姚氏眼看兩個媳婦又要吵起來,低斥了一聲。
有精神不會拉攏自己的夫君,早日生個大胖小子,成天只知道鬥來鬥去,沒個出息。
要不是當初自己進門時,就先怕起夫君日後有別的女人比她先一步生下兒子,所以硬是立了規矩,在正妻未生子前,姨娘、通房一律不許有孕,如今也不會害得自己的兩個兒子成親多年,兩個媳婦的肚子就是沒生出個男丁。
劉蘭芝心情愉悅的看著兩個嫂子神色不定,心有不甘的閉上嘴,原以為自己在府裡的日子不好過,但現在看來也不是真那麼難過。嫡出的那兩個媳婦看來自己都鬧不完,自然沒空理會她這個不起眼的庶出,隔山觀虎鬥這種事,她很擅長,不會笨到去插一腳。
「都是一家人,本來就無需分彼此,咱們府裡人口簡單,我只是顧念蘭芝初嫁進門,身子不好,所以才讓她少些規矩。」姚氏擠出一抹笑,劉蘭芝原只是拿來令張青揚不痛快的一顆棋,在她眼中不足為懼,但現在看來也得花點心思,捉在手裡才行。「以後蘭芝就跟著兩個嫂子一同來請安吧。」
劉蘭芝沒答腔,請安這事不大,但就是想來心煩,她不怕這群恨得想要將她吞下肚的女人對自己不利,卻怕看著她們的臉會消化不良,於是她轉過頭,含情脈脈的看著張青揚。
「出嫁從夫,夫是天、是地,夫君說什麼便是什麼。」由始至終這個夫君就像個看戲的,他平靜的態度令人猜不透心思,但她的態度在眾人面前擺得明明白白,當家作主的是張青揚,其它人全都滾到一邊去。「夫君要妾身向母親請安,妾身不敢不來,但若夫君發話,要妾身不來,妾身自然不會再來,夫君的意思如何呢?」
姚氏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劉蘭芝壓根不把她這個當家主母看在眼裡,她都開口要她晨昏請安,她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詢問張青揚。
張青揚神色自若的緩緩開口,「你與我成親至今,未向母親敬茶,要說也不算進了門。今日敬茶之後,你便是我的妻子,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在西院養著,無需日日請安,免得讓母親日日看著一臉病容,心頭憂慮。」要說睜眼說瞎話,他可一點也不輸人。
劉蘭芝的氣色明明就好得很,她原猜不透他為何突然要帶她來向嫡母請安,這下他把話說開了,她才知道他這是為了替自己正名,她的小心臟沒來由的猛烈跳動。
萬年冰山玩起浪漫的把戲還挺行的,偏偏還一副酷哥樣,真是太迷人了。
她於是也沒讓人失望,近乎著迷的盯著張揚青。「夫君既然發話,妾身以後就依夫君之意,不來請安了。」誰管那個嫡母的臉色怎麼難看,她眼中只有夫君。
姚氏看著眼前這對小夫妻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捏成拳。
「青揚,你倒是娶了個了不起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