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冰冷之中,卻又纏繞著孤獨。
王者,哪有不孤獨的?可大哥哥的孤獨卻……崔六寶皺了皺細細的彎眉,說不出那種感覺。
「嘶——」小白駒蹭著主人,不高興小主人疏忽牠,它嘶聲抗議。「咈——」它餓了。
崔六寶回神,拍了拍小白駒的頭一下,「好啦,知道你餓了。」她笑,牽著小白駒往客棧走。
而方纔的疑惑也被她拋之腦後,不過……杏眸骨溜溜的轉,立刻又笑成彎月。
大哥哥……他們會再見面的。
南飛瑀腦中一直記掛著那晚遇到的小姑娘。
她說,她叫崔六寶。
他離開時,暗地指示一直跟隨在身後的暗衛跟在她身後,並且隨時向他報告她的一舉一動。
可是,她卻憑空消失了。
他派去的暗衛稟告,崔六寶當晚入住來富客棧,他也一直在她門口守著,可隔天早上,她卻不見了,暗衛也沒看見她從房門出來,可是她和那匹白駒卻是真的消失了。
她一身異族服飾,又帶著一匹寶馬,一定極引人注目,可是整個首城,卻完全找不到她的行蹤。
這情形很是詭異,南飛瑀想到崔六寶那張天真的笑容,眸色微沉,他知道這姑娘定不簡單。
隱藏自己的行蹤,她肯定知道他派人跟蹤她吧?
只是她躲到哪了呢?就算她換不異族裝扮,可她的相貌也不像金陵人,要完全隱藏住蹤跡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在首城有內應。
沉思的黑眸不禁更鷙冷,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何那麼在意崔六寶,只是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一名小姑娘看透,他就覺得難安,而且,他看得出來,崔六寶不是普通人。
她身上的氣質跟一般人不同,就算是名家干金,也沒有她那樣的華貴氣質,而她那雙眼,像是能看透人心。
和她相視時,南飛瑀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那讓他心口緊繃,幾乎是全神戒備。
崔六寶,她到底是什麼人?
或者,他該派人去查這名字——即使這有可能是個假名。
「皇上。」陳玄靠近他,彎身稟告,「眾大人已準備好,要出發了嗎?」
「嗯!」南飛瑀淡淡抬眸,俊龐噙著雲淡風輕的淺笑、讓人看不出他方才沉浸在思緒裡。
他看向一旁跟隨的臣子,今天是狩獵的日子,他們兩個月狩獵一次,好調劑一下身心。
他此時正身處獵場,身邊跟著一群臣子。
「出發!今天誰的獵物最多,朕重重有賞。」他揚聲道,率先踢動馬腹往前奔馳,而眾臣則跟隨在後。
他揚手,讓眾臣分開,只讓陳玄與幾名隨身護衛跟在身後。
他狩獵向來不喜一群人跟隨,而且也懶得聽一群人恭維,這是在掃他狩獵的興致。
眼角瞄到一頭鹿跑過草叢,南飛瑀手執弓箭,拉滿弓弦,正要往前射時,眸色卻突然一冷,迅速往左上方拉弓,箭矢射出。
「哇——」一聲慘叫發出,一個身影從樹上掉落。
「有刺客!護駕!」陳玄立即大吼,隨身護衛立刻包圍護住皇上,幾名黑衣人迅速從暗處竄出,往前攻擊。
一瞬間,刀光劍影,進出銳利銀光。
南飛瑀淡漠地坐在馬上,冷眼看著刺客與護衛纏鬥,而陳玄則護在他身前,擊退靠近的刺客。
這不是第一次有刺客襲擊,不過這一年,刺客是愈來愈頻繁了,暗處的人是著急了嗎?
南飛瑀微微勾笑,笑容看似溫和,可卻隱藏著噬血,就連黑眸也閃過一絲嘗陰冷。
第3章(2)
「笑得真難看。」
一聲嘀咕從頭頂響起,南飛瑀眼也不眨,手上的利箭立即射去,黑眸往上揚。
「哇!」崔六寶驚險地拍拍胸口,看著射進樹身的利箭,她伸手佯裝擦去額上的冷汗。「差一點耶!」差點小命就不保了。
差一點?不,他有把握這一箭剛能射中頭顱。
南飛瑀看著大樹上的箭矢,再看向故作害怕的崔六寶,眸色微沉,他竟然沒發現她在上面。
「你什麼時候在上面的?」他向來警覺,可竟然沒發現她的氣息,若不是她出聲,恐怕他不會發現到她。
「一直呀!」崔六寶晃著小腿,穿著滾著斜邊白毛的藍襟襖裙,頭戴白色花帽,髮辮上的銀鈐跟著她小腦袋搖晃而蕩出鈴聲。
「我在這坐好久了,不過我很乖,都沒出聲打擾你打獵哦!」她對他笑,眉眼彎彎。
坐好久?
南飛瑀垂下眸。「是嗎?」暗刀從衣袖垂至手心,他握住利刃,準備射向她時,卻聽到崔六寶發出驚呼。
「啊!小心!」
他皺眉,避過射來的利箭,右手一動,暗刀立即射中刺客額心。
「哇!」崔六寶睜圓眼,崇拜地看著他,小嘴發出驚歎。「好棒哦!」她拍手。
而剩下幾名刺客也被護衛擊斃,陳玄立即跪下。「皇上,小的護駕不力……」
南飛瑀揮手止住陳玄的話,黑眸盯著坐在樹幹上的崔六寶。
不等他開口,崔六寶眼睛一轉,「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走?」南飛瑀對她勾起微笑,俊雅的笑容極迷人,可眼神卻也冷淡如冰。「不,你哪裡也去不了。」
「那可不一定。」崔六寶對他吐舌頭,隨即一聲馬鳴,小白駒突然衝出來,馬鳴聲刺激了一群馬,它們跟著躁動嘶鳴。
崔六寶立即往下跳,一坐到白駒身上,雪白的身影如風般往前疾奔,南飛瑀也立即拉住韁繩追趕。
他的坐騎雖是精挑細選的良駒,可小白駒卻是難得一見的寶馬,兩騎之間一直隔著兩個馬身的距離,而崔六寶的馬術極好,幾乎和小白駒融為一體。
「嘻!追得到就來追啊!」她甚至猶有餘力地轉頭對他笑,小嘴進出一連串笑聲。
南飛瑀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甩掉他,可是卻故意讓兩騎相隔一定的距離,不甩掉他,卻也讓他追趕不上。
他斂下眸,手輕拍馬背,修長的身影立即往前飛,快速追向她。
「哇——」崔六寶發現了,「哪有人這樣的,作弊!小毛賊快——」
她不敢再玩,讓小毛賊馳騁。
可,太晚了,南飛瑀坐到崔六寶身後,小白駒一察覺到背上有其他人,立即嘶鳴,揚起前蹄,要將他甩下。
而崔六寶也早已拉住韁繩,右手手肘往後擊,要將南飛瑀擊落。
南飛瑀卻早已猜到她的舉動,手一勾,環住她的腰,在小白駒揚蹄立身時,借力使力地往後一扯。
「哇——」沒料到他來這招,崔六寶被他抓住,兩個人一起滾落馬下。「唔……」身體受到撞擊,她痛得悶哼。
南飛瑀沒伸手護住她,一落馬,他立即鬆手,安穩地落地,任她在泥石上滾了幾圈。
「嗚……」全身都好痛,崔六寶縮起身子,痛到眼淚掉出來,她第一次受傷,第一次這麼痛。
「嘶!」小白駒立即跑向她,擔心地對她鳴叫,察覺南飛瑀靠近,立即凶狠地對他齜牙警告。
「嗚……好痛……小毛賊……我好痛……」崔六寶痛到低泣,咬著唇瓣,眼淚不斷掉。
「嘶——」小白駒立即擔心地看向小主人,可眼睛仍警戒地瞪著南飛瑀,看他靠近,立即揚蹄要踢他。
南飛瑀沒把小白駒放進眼裡,指尖輕彈,小白駒哀鳴一聲,砰然倒地。
「小毛賊!」看到小白駒倒地,崔六寶不禁驚慌,「嗚……你對小毛賊做什麼?」
她氣嚷,想起身看小白駒,可卻痛到爬不起來,而且她一痛,全身就更痛,尤其是右手,痛到讓她冒汗。
看到她的右手奇異地彎曲,南飛瑀知道她的手應是骨折了,而那張臉再也沒有笑容,而是滿臉淚痕。
南飛瑀蹲下身,無視她臉上的淚,低柔的嗓音冷淡而無情。「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咬著唇,崔六寶不理他。
「不說嗎?」他的手握住她斷掉的手骨,然後用力。
崔六寶痛得身體一縮,貝齒深深陷進不唇,可卻連一聲也沒吭,只是眼淚卻忍不住狂掉。
好痛好痛……她第一次這麼痛。
「這麼能忍嗎?」他低語,手更用力。
「嗚……」崔六寶再也忍不住哭出來,她氣恨地瞪著他,哭喊著:「討厭……我討厭你這個大哥哥……嗚……討厭!」
南飛瑀一愣,大哥哥……
他瞪著她,手勁不自覺地更用力。
「啊——」崔六寶叫出聲,再也受不了,痛得昏過去。
聽到她的慘叫,南飛瑀回神,迅速鬆開手,可來不及了,她已昏厥,瞼上仍掛著淚,而唇瓣早被她咬出血。
南飛瑀瞪著淚顏,想著她方纔的話,她叫他大哥哥……他仔細看著她的臉,可他早忘了記憶裡那個小女孩的模樣。
不可能是她,可是……
他看著崔六寶,斷掉的右手,還有那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都滲出血跡,他不禁皺眉,向來冷靜的心,首次焦躁起來。
南飛瑀彎身抱起崔六寶,向來掛著淺笑的薄唇首次抿起,清俊的瞼一片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