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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季潔

  最讓她嘔氣的是,皇上竟要將她指給惡名昭彰的敦至貝勒!

  相較於她的激動,善若水波瀾不興地淡揚起眉,堅定地開口。「他沒死!」

  「騰鐸死了、死了、死了!」鳳眸微瞇,布穆綺氣得猛跺腳地扯喉嚷著。「你想自欺欺人霸著騰鐸多久,我阿瑪已經同我說了,騰鐸殉職了!」

  善若水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對她的無理取鬧不為所動。「如果格格生完氣就可以走了,我累了。」

  見她神情仍舊茫然沉定,布穆綺再也克制不住,發出一聲尖叫,迭聲嚷著。「我要你給我離開這裡,滾出京城,永遠別再讓我看到你!」

  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可笑的嗎?善若水忍不住彎唇訕笑了聲。「憑什麼?我是這四合院的主人,該離開的人是你,不是我。」

  「憑我是格格,是親王的女兒!」她答得驕橫,答得理所當然。

  她身份嬌貴,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看誰不順眼就能除掉誰,從小便是如此,沒人敢違逆她。

  「我不走,這是我的家!」善若水態度溫和卻堅決,低啞的軟嗓裡有著一股動人的堅定。

  騰鐸說過,要她等他,就算今日騰鐸的安危難測,就算沒正式明媒正娶的儀式,這一輩子,她認了死扣,她只屬於他一人,只等他一人!

  她不要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一直留在四合院也無妨,只要在這平平淡淡的日子裡,偶有他做伴,她就心滿意足了。

  「家?別笑掉人大牙了,窯子出來的就該回窯子。」悲怒交集,布穆綺愈瞧她愈火大。

  善若水瞥了她一眼,鎮定情緒,武裝起自己地淡道:「那又如何,得到騰鐸的心的人是我,不是你!」

  「給我走!走啊!我不想再見到你!」布穆綺聞言,臉色為之大變,見她文風不動地杵在原地,布穆綺將她猛推出門。

  善若水原本就不舒服,教她這一使蠻,竟虛弱地任她將自己推出宅門外。

  寒風更冷,冷冷的雪落在肩上,善若水茫然地移動著腳步,麻木地走進落雪裡。獨自踽行在雪地中,善若水的心愈來愈不安。

  這幾日來翔韞沒再給她任何消息,是不是……騰鐸就像布穆綺說的一樣……死了……或許有些傻氣,有些自私,但她不由得想起與騰鐸初遇時,被風吹翻開的書冊上那一首柳永的「定風波」——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

  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是啊!早知道如此,她後悔當初沒有把騰鐸的馬鎖住,不讓他走。把他關在書房裡,只給他紙和筆,將他管束起來,讓他把做詩、填詞當作功課去完成……

  打住了思緒,她不敢再想,走走也好!布穆綺氣消了就會回去,而天氣冷得徹骨,走一走,也許她的思緒會因此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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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緒悠悠恍恍、神魂迷離之中,有張溫雅的柔美臉龐,牽扯著他幾要隨風飛走的思緒。

  彷彿有個柔柔的軟嗓在耳畔迴盪著——

  將軍,我說三國的故事給你聽……

  虛弱地扯出一個笑,他的唇動了動。「我……不看書……」

  將車,我會等你,像以前在四合院等你的每一天一樣……真心真意、無怨無悔的等,你要平平安安回來……

  「傻姑娘……若……若水……」

  思及腦中那柔美的形影,騰鐸再度睜開雙眼,瞬間腦中有片刻混沌。

  「唉呀……老頭子,他醒了、醒了!」杵在騰鐸床邊的老婦揚聲喚著。

  穿著灰色開衩羊氈長袍的老者撫了撫胡,讚著。「呵!不錯、不錯,這年輕人命真大。」

  騰鐸躺床榻上,努力拼湊著耳裡的話,疲倦地問。「這……是哪……」

  老者聞言,走向他道:「年青人,咱兒姓古,是大夫。」

  「大夫……」騰鐸努力回想著,想起那三支冷箭嵌射進胸的感覺,不由得蹙起眉。  「我沒死……」

  老婦聞言,眉開眼笑地接著開口。「軍爺兒好福氣吶!要不是這吉祥厭勝錢,說不準軍爺兒真要一命嗚呼見閻王老爺去了呢!」

  聽到這陌生的詞,他心頭一震,瞬間有些錯愕。「吉祥厭勝錢……」

  老婦莞爾一笑,把由破損的胄袍裡取出的吉祥厭勝錢遞給他。

  「喏!軍爺兒有個好妻子呀!要不是她替軍爺兒的胄袍裡縫了個吉祥厭勝錢,為你擋了鐵製的鏃頭,後果不堪設想。」

  騰鐸接過那墜著吉祥厭勝錢的護身符,心窩泛著詭異的痛,是一種感動揉著心酸的五味雜陳。他真的沒發現,善若水的用心……

  「說實話,軍爺兒的媳婦真是費心,這吉祥厭勝錢比一般銅錢大,中間無孔,還真是沒見過呢!」

  老婦叨叨絮絮讚著,騰鐸的思潮跟著起伏,滿腦子都是善若水的一顰一笑。

  連在生死徘徊之際,腦中盤旋的影像也是她,她是那麼的美好,為何他遲鈍得到現在才發現呢?

  見騰鐸繃緊著臉,老大夫連忙出聲提醒。「老太婆話太多了!你也得讓軍爺好好休息,一個勁的碎嘴,煩人吶!」

  「不打緊,多謝兩位的救命之恩!」騰鐸回過神,迫不及待地想早日動身回京城。

  老婦聞言笑得合不攏嘴。「甭客氣,說來說去都是緣分,你就安心留下來休養吧!」

  「多謝婆婆的好意,但我想早日回京見我的……」

  「也不急於一時,養好傷再走,離過年還有幾個月,總是趕得回家過年,一家團聚的。」老大夫說道。

  「啐!你懂個什麼?瞧軍爺還年輕,鐵定是與妻子成親不久,歸心似箭,你身為大夫,該讓病人盡快痊癒才是……」

  「唉呀!你這個老太婆,咱兒是大夫還你是大夫,意見總比我多……」

  聽著老夫妻狀若無人地鬥嘴,騰鐸的心不由得一暖。

  腦中不由得勾勒出他與善若水白髮蒼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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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夏日的湛色蒼穹,朦朧的灰色天際,幽幽飄著輕盈的雪片,頃刻之間,京城內外的大街小巷皆披在銀裝素裹當中。

  在這幽茫的天氣裡,書肆、布行大多提早歇息。

  魏嵐心撐著傘,小心翼翼避開攪著雪水的地面,陣陣迎面襲來的寒氣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突地一抹矗在書肆前的身影讓魏嵐心的腳步頓了頓。

  「善姑娘……」

  善若水身上只披罩著件狐皮裘,發上、肩上及兩隻小腳被不斷紛落的雪給打濕,嘴唇也凍得有點發紫,纖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地打著顫。

  「姊姊……」善若水抬起眼,衝著她揚唇一笑。

  「你是怎麼一回事?不知道這天有多冷嗎?」瞧著她的模樣,魏嵐心又急又氣地驚呼出聲。

  「我……」話還沒說完,一陣暈眩襲來,她直接就軟倒在她面前。

  說不出的暖意將她緊緊包圍,當她悠悠轉醒時,映入眼簾的,是魏嵐心擔憂的神情。

  看著魏嵐心將一顆軟嫩雪白的饅頭及一碗雞湯放在桌子上,她氣若游絲地道:「姊姊……」

  「甭叫!我都快被你嚇死了,這麼久沒見,咚的一聲就倒在我面前,三魂七魄都要給你嚇跑了!」

  在四季樓時,她沒知心貼己的姊妹,就與魏嵐心最有話聊,所以當她茫然地走到街上,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魏嵐心。

  「對不起!」

  見她瘦得見皮包骨的柔弱模樣,魏嵐心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你這個當娘的實在不合格,都有了身孕,也不顧著自己一些……」

  「孩子……我有了身孕。」她不自覺的低語著,強抑許久的淚水已管不住地紛然滑落。

  魏嵐心翻了翻眸,差一點沒尖叫出聲。「別告訴我,你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曉得!」

  真氣死人了,大夫才剛離開,還把她誤以為是孕婦的家人,硬是被狠狠訓了一頓。沒想到善若水這當娘的更離譜,壓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我不知道……」難怪她前陣子的胃口不好,吐到幾乎無法進食,而這陣子總是感到疲倦又貪睡,睡得多且沉……原來她懷了騰鐸的孩子。

  輕撫著依然平坦小腹,善若水五味雜陳地不知該喜或該憂。

  「原本聽到大將軍的事,我就想到四合院去看看你,現下正好,你就暫時留在這,調養身體。」

  想起騰鐸,善若水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思念有多麼磨人。「姊姊,我想回四合院,雖然……」雖然布穆綺把她趕出門,但那還是她的家呀!

  她眼裡的狼狽來不及遮掩,全落在魏嵐心的眼底。魏嵐心歎了口氣,如果不是與善若水莫名地投緣,她還真不想接下這燙手山芋呢!

  整了整思緒,魏嵐心握著她冷冷的小手。  「我知道你想回四合院,但待身子調養好再走,還是……你根本不想要肚子裡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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