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你就打給我沒關係。」
「真的嗎?可是,我擔心會妨礙你工作耶!」
「無所謂,再重要的工作也不會比自己母親更重要。」
「權赫大哥,你真的好孝順喔。」小艾微微仰頭,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現在已經很少像你這麼孝順母親的人了,特別是有錢有權了以後。」
「孝順是應該的。」荊權赫淡淡說。「小艾,以後要麻煩你多用心了,我想,我媽媽的錯亂需要一段時間來復原。」
「放心,我一定盡全力好好照顧伯母。」小艾慷慨應允。
「謝謝。」荊權赫向她道謝,收起笑容的俊臉更形酷寒。
「權赫大哥,我……我想請問——」過度的好奇心激發勇氣,小艾忍不住說出內心疑惑。「我覺得很怪,為什麼伯母一直說她被誤會了,又常常激動地說她沒做對不起丈夫的事情,還叫我相信她……我實在聽得一頭霧水,記得在我印象中,荊伯父對伯母一向很好啊,怎麼會這樣?」
「這……」荊權赫開口,卻不知該怎麼講清楚上一代的複雜恩怨。
母親一生的悲憐際遇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從小荊權赫常為母親感到十分不平,他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為母親扳回一城!
慶幸的是,老天畢竟是有眼睛的!當他從特殊管道打聽到「啟基」出現經營危機的那一刻,他馬上知道:這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機會!
滴——滴——滴——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荊權赫的沉思,他低頭望了眼發亮閃動的號碼,不自覺揚起嘴角——她,終於被逼到忍不住了。
呵呵,你們黎家終於也有走投無路的時候啊!這就叫做「報應」不是嗎?
「小艾,我現在有急事得趕回台北。」荊權赫關掉手機,冷靜地沉聲說道。「我媽就麻煩你了,過兩天我會再找時間過來看她。」
「好,我會轉告伯母說你來過了。」小艾起身送他。「你安心回台北去吧。權赫大哥,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我會把伯母照顧得很好的。」
「嗯,我媽交給你了,謝謝你。」
荊權赫感激握了握小艾的手,匆匆忙忙開車離去。
沒有得到解答的小艾看著他頎長身影離開,心中迷霧更濃——
到底他趕來趕去在忙什麼啊?方纔他又是為了什麼,對他母親反常的行為難以啟齒?
愈是神秘難解的,愈是勾起她好奇和吸引力,自從她雀屏中選擔任他母親的看護以來,她對這位多金又英俊的主人既欣賞又崇拜,如今那份感覺更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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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不是說已經找到國外金主了嗎?現在到底怎麼樣?」
啟基的財務主管哭喪著臉,她是黎天賜創業時代就在啟基工作的老員工,黎雨嬋稱她「劉阿姨」,中年的她為了公司的危機操心勞力,本來圓滾福態的身材瘦了一大圈,氣色顯得很差。
「對方已經答應我了,我想應該是沒問題。」黎雨嬋安慰焦慮不已的她。「劉阿姨,以你多年來跟銀行的交情,再延個幾天吧,我一定可以找到解決辦法的。」
「哎,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銀行那邊已經不買我的帳了。」劉阿姨沮喪回道:「如果資金再不到位的話,銀行說不定很快就要進行查封了,我實在是擋不了啊!
大小姐,自從董事長生病以來,我壓力大到快瘋了,每天被錢追趕的日子,我沒辦法再過下去……」
聽劉阿姨叨叨絮絮地訴苦,黎雨嬋眼睛盯著桌上安靜不動的手機,她打了好多次電話給荊權赫,卻怎麼也聯絡不上他,好像他整個人突然從人間消失似的。
眼看公司財務危機愈來愈大,他明明答應自己會伸手援救的,可現在竟在這個節骨眼鬧失蹤?!
黎雨嬋心裡感到焦急、氣憤卻也十分無奈。
「劉阿姨,我知道你這陣子辛苦了。」黎雨嬋只能先安撫員工的情緒,好聲好氣道。「這兩天先休個假,心情放輕鬆,公司的問題也不是兩三天可以解決,你先放寬心,之後銀行那邊由我出面。」
「啊?你出面?」
劉阿姨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睜得大大的。
「大小姐,你……你還只是個大學生哪,怎麼應付得了複雜的財務問題?」
「別想那麼多。」黎雨嬋苦笑,姣好秀麗面容流露超乎她年紀的成熟。「我總是黎家的女兒,銀行多少要看我的面子嘛。」
「哎,難為你了。」劉阿姨心疼拍拍她的手,歎道:「好端端一個千金小姐,瞧你最近憔悴成這樣子,你爸爸見了不知會有多心疼——」
「人都是要成長的,我以前好命慣了,現在利用這機會長大,也不錯。」
黎雨嬋幽幽低下頭,又看了一眼手機,依然毫無聲息。
「怎麼?你在等電話?」眼尖的劉阿姨發現她一直看手機,關心地問。「等男朋友啊?」
「呵呵,劉阿姨真愛說笑,都什麼時候了,我哪還有那種心情?」
黎雨嬋把手機收進包包裡,偷偷歎了口長氣——
人生的現實、社會的殘酷,一切果然超乎涉世不深的自己所能想像!
她不明白為什麼荊權赫來這招?
他的目地到底又是什麼?
這樣耍弄一個大學女生很好玩嗎?
「有人在身邊好商量啊。」劉阿姨以過來人的經驗說:「我聽別人說你交了個男朋友,人長得很老實憨厚,照顧你無微不至?」
「你該不會是說大洋吧?」黎雨嬋睜大美眸。
她並不喜歡像汪大洋那型的男生,因此淡然否認。
「他只是一個好朋友,我跟他不適合。再說,我家這種狀況……誰知道了真相都會嚇得退避三舍吧!」
「這麼說也有道理。」劉阿姨感慨非常。「要當黎家女婿啊,沒有真本事是不行的!大小姐,為了你自己終身幸福,也為了啟基將來的發展,你眼睛可要睜大點,好好挑個夠力可靠的男人啊。」
「謝謝劉阿姨提醒,可惜我眼前真的沒心思想那些。」黎雨嬋搖頭苦笑。
「唉,也是啦。時間差不多了,我還要去醫院見你爸爸呢,不陪你聊了。」
劉阿姨匆匆拿起包包,還有一大疊公司的財務資料起身離開。
「劉阿姨!」黎雨嬋喊住她。「拜託你,別把太多實情告訴我爸,他身子撐不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劉阿姨忙點頭,她拍拍手上袋子。
「看,這都是我特別做出來給你爸爸看的文件,他的情況我不是不瞭解,怎可能再讓他傷神?大小姐,你放心吧!小細節我會注意,你操得心夠多了,這點小事就別想那麼多了。」
「嗯。」黎雨嬋寬慰笑了笑。「讓你費心了。」
擺擺手,劉阿姨什麼話也沒再說,拿著資料趕去醫院探望老長官去。
黎雨嬋一個人坐在午後、客人寥寥無幾的咖啡店裡獨自神傷。
攪著冷卻的咖啡,她陷入無止盡的失落茫然……
聯絡不上荊權赫,她茫然不知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把自己典當給他已是最後籌碼,失去最後的籌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拿什麼交換至愛的父親,與啟基的未來活路?
她再度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撥了熟悉的號碼……
黎雨嬋困坐馬路邊的咖啡廳裡,唯一能做的只有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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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黎雨嬋坐進咖啡廳開始,荊權赫已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
手袋裡的手機響了,他聽得很清楚,但就是不接,任憑鈴聲響了再響,留言簡訊一通又一通——
荊權赫刻意開了一部舊型中古房車,他將車停在看得見咖啡廳內一舉一動的停車格裡,他要親眼看到黎家人被一文錢逼到走投無路是什麼樣子?
這是黎天賜欠他的!他一點兒也沒罪惡感。
就算黎雨嬋無助、無依的愁苦神情很惹人愛憐;就算她頻頻焦急地打手機,盯著手機望眼欲穿的模樣很讓人心疼,荊權赫就是不為所動。
他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教訓黎家人的機會,當年黎天賜加諸荊家的痛苦,他一定要連本帶利要回來。
靜坐車內許久,平常日理萬機的他,不惜撥出比鑽石還珍貴的時間來玩這一場遊戲,他想知道黎雨嬋下一步會怎麼走?他要親眼看著她面臨無解的困境,求助無門,終致痛苦崩潰!
手機又響了。
荊權赫沒接,他看著她枯坐咖啡廳裡——緊咬雙唇,眼眶裡隱然有著淚光,握著手機的手僵直靠在桌旁。
接著,他手機接到一通簡訊:
交易是你我雙方同意的,現在不認帳了嗎?君子一諾千金,我希望你是個言出必行的君子。
「呵呵。」荊權赫露齒一笑,低喃。「這些話,你該跟你父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