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時那個狀況除了這麼做,我還能怎麼辦?」
「回京。」應多聞陰沉著臉,一字一句地道:「回京成親,把我的兒子寫進我的族譜裡!」
瀲灩瑟縮了下,除了應是,她還能如何?
回到京城時,指揮使府裡日香桂正盛開飄香。
他們才剛進門,府上的總管隨即迎了出來。「大人。」
「劉總管無須多禮,這位是我即將過門的媳婦。」
劉總管眼力極好,輕聲喊著夫人,又道:「正巧,這幾日小的差人將主屋的幾間房都打理好了,隨時都能入住。」
「多謝。」
「哪兒的話,這是小的該做的。」
應多聞滿意地點著頭,便對瀲麗道:「劉總管原本是李二爺手下的一名管事,但眼力好又能辦事,李二爺就將他借給我了。」
瀲灩戴著帷帽,朝著劉總管輕點頭,暗忖著,難怪覺得他眼熟,原來是見過面的管事。
「走吧,我帶你進主屋,你瞧瞧還缺了什麼。」
「等等,子靜那孩子還拗在那兒呢。」
瀲灩回頭走向門邊正盛開的日桂香,才將兒子一把抱起,帷帽就被他給扯落。「你這孩子……」她笑罵了聲,香兒撿起了帷帽,她也沒打算再戴上,回頭正要走,便聽見大門前有輛馬車停下的聲響。
她下意識地朝門口望去,就見兩名丫鬟扶了名婦人下馬車,那婦人一見她先是一楞,而後變換了數種情緒,快速得教她摸不著頭緒,反倒是應多聞一個箭步擋在她的面前,示意她先進主屋。,「多聞,你不請娘進屋裡坐嗎?」
瀲灩走了幾步,聽她這麼一說,便知道婦人是應多聞的嫡母,所以她方纔的怔楞是因為認出她是誰囉?這天底下,婆母相媳婦,她必定知道花璃的長相。
「剛入住,多有不便,就不請母親進屋了。」應多聞毫不客氣地將她拒於門外。「母親若有事,不如長話短說。」
朱氏微勾笑意,走近他一步,輕聲道:「一句話,想個法子把你大哥救出來。」
「一句話,辦不到。」應多聞一點情面都不給。「母親該是知道,大哥身上背著兩條案子,大理寺早已經結案發還刑部擇日候斬,這個決定誰都改變不了。」
「如果你救不了你大哥,那就讓花璃跟著陪葬吧。」朱氏陰狠著臉道。
「母親,你已經讓慶遠侯府面臨拔爵,如今還執迷不悟?」
「那全都是你搞的鬼!一句話,把你大哥救出來,否則我就讓人稟報宮中,說教司坊逃妓花璃就在這裡。」
應多聞微瞇起眼,勾唇笑得惡劣。「你可以試試,瞧瞧誰會相信你說的。」
「走著瞧!」
應多聞撇了撇嘴,一回頭就見瀲灩壓根沒進屋,站在花叢邊等著他。
「放心,沒事的,她不過是為了應直的事來的,她肯定是知曉我離開京城,派人在城門守著,一有我的消息便立刻通報。」
「多加防備吧,一個一無所有的人,為了搏一次總是最狠。」
「我知道,放心吧。」
她是很想放心,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隱隱不安。
第十七章 認親多波折(1)
一回京,應多聞銷假上工,忙著政務的同時,也開始著手準備兩人的婚事。
「你真要與她成親?」
「是。」京衛衛所裡,應多聞剛好處理完手邊的政務,難掩春風得意地道:「她終於肯了,所以我想趁著這幾日將婚事趕緊辦一辦,是說王爺怎會知曉?」
「宋繁說的。」秦文略淡應了聲。
應多聞壓根不意外。宋繁是秦文略的女婿,也是李叔昂的表弟,前兩日他將當初李叔昂替瀲灩贖身的一千兩付還時,跟李叔昂大略提起過婚事。
「王爺要是沒事的話,下官……」
「你要回府了?」
「是。」
「本王跟你一道。」
應多聞詫異地看著他,就見他臉色凝重,想起中秋時七王妃的奇異舉止,雖然事後七王爺極力粉飾,而他也因為瀲灩失蹤無心追問,但這時試探試探該是無妨。
「王妃似乎對瀲灩抱有特別的情誼。」他道。
「她這時分,應該是跟唯安一起上指揮使府拜訪了吧。」秦文略說著,已經大步朝外走去。
「下官聽瀲灩說過,她不過是在照雲樓時曾經幫過王妃一把,兩人並無特別交情,可是王妃中秋那晚的神情卻有瞧見故人般的驚訝。」這一點,他是怎麼也想不透。要說遇故人,可她們早就見過面了,又不是初次見面。
「確實是如此,別說王妃這麼覺得,就連本王都覺得她像極了故人。」
「哪位故人?」應多聞是愈聽愈迷糊了。
「我的女兒。」進馬車時,他瞧應多聞一臉錯愕,不由輕笑出聲,「本王遺落在另一個世界的女兒。」
應多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完全不知道如何回應。
「應多聞,你要不要聽本王說個故事?」
他只能楞楞地點著頭。
指揮使府的主屋大廳裡,瀲灩被一對義母女給包圍著,可誰也沒有先說一句話,只是靜默地看著她,看到她頭皮都快要發麻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瀲灩坐到腰桿都發酸了,可來人卻連口茶都沒喝,打從一進門就悶聲不響,只是不住地盯著她看。
這種令人發狂的沉悶,到底是要她如何是好?
「夫人,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要讓廚房準備晚膳了?」劉總管站在廳外問。
瀲灩微鬆了口氣,便問了她倆,「不知道七王妃和宋三夫人要不要一道用膳?」
「好。」安羽立刻點頭。
瀲灩吩咐道:「劉總管,差人多備幾樣菜。」待劉總管一走,她便笑問:「不知道兩位今日前來是——」
「瀲灩,你說你沒了記憶,對不?」安羽問著。
「是。」
「可是中秋那晚,你瞧見唯安的畫時你落淚了,你可有想過是為了什麼?」
「……唯安是誰?」
「我。」似錦想了下,便道:「瀲灩,這個軀體的主人名喚似錦,可我真實的名字是唯安,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七王妃也是,七王爺也是……在另一個世界裡,我們是一家人,七王爺是我的父親,安羽是我的母親,咱們在遇禍之後,在這裡重逢了。」
瀲灩眨了眨眼,黑眸緩緩地望向地板,開始懷疑自己不是天才,因為她不是很懂似錦的意思,尤其安羽的年紀比似錦還小,要說兩人是親母女……她突然覺得頭有點痛,不過她說的另一個世界……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覺得這裡的一切總是和自己的想法有所牴觸?」似錦又追問。
瀲艷歪著螓首,沒吭聲,但心裡受到小小驚嚇。確實是如此,打一開始她就覺得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可因為沒了之前的記憶,所以也無從得知,「因此你認為,我也應該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而且是你們的親人?」
「對呀!你應該是我的姊姊懷安。」
「何以見得?」
「你的笛聲,難道你壓根不覺得你吹奏的方式和眼下時興的截然不同?」
那是因為她是天才啊。當然,這句話說出口就顯得她太高傲,於是她便道:「演奏樂器原本就有各種派別,方式就有些微的不同,要是更得要領者,可以融合各門各派,成為獨樹一幟的風格,所以這個也不值一哂。」
似錦聽著,不禁頹喪地道:「娘,她這麼說又不太像姊姊了,如果是姊姊,她一定會說:因為我是天才。」
瀲灩登時撫著胸口,懷疑似錦有讀心術,要不怎會把她的想法給讀了出來?
這可奇妙了,這天底下有這般巧合的事嗎?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巧合,豈不是要教她們失望了?
正忖著該如何委婉地讓兩人打消認親的念頭,耳力向來很好的她,突地敏銳地聽到屋簷上有異響,她蹙眉隨即起身朝外望去。
「瀲灩,怎麼了?」安羽以為她心有不快,趕忙跟著起身問。
瀲灩隨即朝她比出噤聲的動作,仔細聆聽,當腳步聲愈來愈多時,她的手心不禁汗濕。
適巧瞥見劉總管從通往廚房的小徑走來,她隨即喊道:「劉總管,聽說二爺待會也會進府,不如今晚就開個小宴吧,讓後院那幾個護院一道過來用膳,那些護院可都是二爺挑選的頂尖好手,讓他們如此辛勞,稍稍犒賞也是應該的。」
都是在二爺身邊待過的,光瞧她的臉色和用字,應該會猜得出有異狀,否則一般是不會要護院入席的。
劉總管一聽,隨即機敏地道:「夫人,他們現在不在後院,我發派他們到中庭整理那座人工湖了,那座湖呀忒大,要沒個二三十人還真是辦不成事呢。」
「你就帶著兩位夫人去瞧瞧湖景,一會順便把護院們都帶過來吧。」瀲灩笑道,拉過安羽和似錦。
「這好,就讓兩位貴客瞧瞧這府裡是恁地風光明媚。」劉總管隨即走進廳裡,用眼神詢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