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問你政事?我是問你在心煩什麼。」瀲艷抽著眼角問,一雙水眸像是要噴出火花一般。
應多聞垂睫忖下,揚笑道:「自然是心煩你為何不肯點頭嫁與我。」
瀲灩閉了閉眼,懶得跟他囉唆,直接殺入正題。「我聽說近來宋綽宋大人找你,可你卻一直避不見面。」照理說,除非休沐,否則他不會在晌午這種時候出現在照雲樓裡,可見他是想避著誰。
「忙。」
「忙到有空可以找我,卻沒空和宋大人見一面?」
「李二爺跟我提過宋大人找我的原由,我認為他能翻案的機會微乎其微,更何況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時又未在朝為官,問我能有什麼助益?」
瀲灩微撅起嘴,覺得他說的十分有理,但是——「宋大人說了一套說詞,稍稍說服了我,所以我想找你問清楚。」
「那就長話短說,我待會真的有要事在身。」
瀲灩微揚起眉,如二爺所說,真的有鬼!「宋大人說,盛昌伯府被發現藏有收賄官銀的莊子就位在城郊鄰近常陽縣縣境,而發現的前一天,適巧莊子換了管事,前任管事曾信誓旦旦地說莊子裡不可能有官銀,必是栽贓,可惜這說法並未被大理寺卿採信。」
「然後?」
「城裡除了幾個大節日城門不關,其餘只要一到酉時,四大城門皆限制進出,想要在一日之內將官銀藏進莊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由極權貴之人在城門關之前將官銀送出城,二則是由讓通關不需查驗的人,趁著夜色帶著官銀進莊子。」
應多聞不禁低笑出聲。「所以宋大人認為我擁有御賜玉勒子,正好可以趁著夜色將官銀送進莊子?」
「這是推測。」
「可我為何要這麼做?那時盛昌伯府是我二哥的親家,我最敬重的二哥即將與你交換庚帖,我為何要這麼做?」他好笑的反問。
瀲灩定定地注視他半晌,道:「也是。」這也是她想不透的一點,而她也認為他要是真知道什麼蛛絲馬跡,他一定會想法子替盛昌伯府平反,還她一個公道。
「所以,是不是找我也等於白問?」
瀲灩無以反駁,也只能這麼認為。
「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瀲灩輕點著頭,他從她身旁走過,居然沒有多作停留,她不禁回頭看著他的背影,雖說他的神色未變,但她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最可惡的是人都走了,茶都還沒端上來……丫鬟是跑哪玩去了?!
她沒好氣地起身,才剛轉過廊道,驀地聽見好似童音般的尖叫聲,教她心頭一顫,頓了一下,直覺朝聲音來源跑去,遇見折返的應多聞。
「剛好,你從那頭,我從這頭!」瀲灩立刻發派工作。
應多聞瞪了她一眼,隨即便朝另一頭而去,下了廊道,瀲灩截在通往角門的陰暗小徑上,她踏出轉角,就見一個陌生男子擒了個她沒瞧過的小姑娘。
「這位客官,未及掌燈,你為何會出現在照雲樓裡?」她端著笑臉問。
「走開!」男人持劍吆喝著。
應多聞從另一頭急奔而來,幾乎是足不點地的轉眼就護在瀲灩的面前,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間配劍,直朝男人而去。
「多聞,小心一點,小姑娘要緊!」瀲灩在他身後喊著。
應多聞使劍狠厲,幾乎要將男人往死裡打,他心情正煩,找個人出氣也好。
第十四章 苦苦隱瞞的真相被揭開(1)
瀲灩作夢也沒想到,經應多聞救下的小姑娘竟是三爺李若凡的妻子似錦,她算是陰錯陽差地立了小功。
後來三爺發話,只要應多聞來了便差人通報他一聲,他要好好答謝,天曉得應多聞自此卻像是人間蒸發,明明人就在京城,卻未再踏進照雲樓。
一個月後,宋大人正查辦的二王爺秋狩受傷一案和西北增援不足一事,竟湊在一塊的一併破案了。
原來那日欲擄走似錦的男子竟是兵馬衛的副指揮使,也正是六王爺的心腹。原來似錦有著生花妙筆,將那男子畫了個十足十,交由七王爺一查,輾轉查到六王爺頭上,還因而發現六王爺的莊子裡竟私藏了西北增援所需的幾樣軍需品,另外,也查找到當初射殺二王爺的弓箭,原本押入大牢的四王爺因而回復自由身,而六王爺則在入獄後,被判了個立斬。
這下宋大人可風光了,連破兩個大案,皇上賞賜不少。
而三爺也重新入了宋家族籍,恢復了宋繁的本名。比較詭異的是,他的妻子似錦竟然成了七王爺的義女,京城一時嘩然。
而她呢,只要不關她的事,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可因為七王爺是應多聞的上司,所以她自然是得要盯著七王爺的消息,也明白了為何案子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為何還是不見應多聞的人影。
原因就出在七王爺正在辦軍需,為了補足當初西北增援不足的部分。
「就說呀,要籐啦麻啦,就是一些可以作為軍械的原料。」
瀲灩邊聽邊點頭,問:「很麻煩嗎?」她問的是李家牙行裡唯一的女牙郎安羽。
二爺前幾日將安羽送到她這兒,她以為是二爺又上哪物色的歌女或曲倌,豈料都不是,安羽是二爺的另一棵搖錢樹,專門主持牙行裡的黑市,聽說不管是什麼東西交到她手上,絕對都能賣出教二爺心花朵朵開的好價格。
而安羽會進照雲樓,是為了避風頭。照二爺的說法,安羽被人盯上了,對方甚至還派出了殺手追殺,於是只好讓安羽躲進了她的財窩,原因無他,純粹是因為自從上回似錦莫名被擄進照雲樓,應多聞震怒,要二爺加添護院人手,所以她的財窩外頭有護院日夜站崗,可謂最安全的地方。
「聽二爺說很麻煩的,尤其是籐,那得要南方才有,而且還是要曬乾後馬上做成器具,趕著八月要走兵部糧道送往西北,二爺和三爺都忙翻了呢。」安羽說著,秀眉微微攢起。
「聽起來確實是很麻煩。」瀲灩應著,猜想也許正是這樣,應多聞才會那麼久都沒踏進照雲樓。
「是啊,要是沒辦妥的話,七王爺也有麻煩……」
瀲艷聽出端倪,不由打量著她。「你識得七王爺?」
安羽圓亮的眼眨呀眨的。「不認識,我是擔心會牽連二爺,到時候我的生計怎麼辦?你要知道我在這兒是一毛錢都攢不到的,要是接連幾天不開工,我的麻煩就大了。」
「原來如此。」
「所以你要是遇到二爺的話,就幫我跟二爺說一聲,我很想回去幹活,而且黑市也不能沒有我。」
「我會跟二爺說的。」
「那就先謝過你了。」安羽笑嘻嘻地道,目光打量著她房內的擺設,瞧見她櫃子上放了一整排的小瓷瓶,不禁問:「瀲灩,身子不好嗎?」
「我瞧起來像是身子不好嗎?」
「那這些藥瓶是?」
瀲灩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禁抽了下,原來已經累積這麼多了呀……「那不是藥,呃……是藥,是解藥。」
「解藥?照雲樓裡有人會下毒嗎?」安羽壓低嗓音問。
「不是毒,是……春藥。」瞧她瞪大眼,瀲灤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人以為我會被人下藥,所以預防的給了我解藥,算是以備不及之需。」
「啊啊,這個人對你很有心喔。」
「是啊,可惜我配不上人家。」
「怎會?二爺說照雲樓是賣笑不賣身的,只要將你給贖了再從良籍就好了呀。」
「安羽,這世上的事很多都難盡如人意呢。」要是凡事都能這麼簡單就好了。吁了口氣,她緩緩起身。「好了,你該回房了,要記住,只能在財窩的範圍裡走動,千萬別出了那片梅林。」
「知道。」安羽像是瞬間枯萎了,誇張的神情把瀲灩給逗笑了。
「小姐,大人來了。」門外傳來香兒的聲音。
瀲灩頓了下,看了安羽一眼,便道:「安羽,你稍坐一下再回房。」
「喔。」
瀲灩開了門,就見應多聞高大的身影立在門邊,一身朝服未褪,風塵僕僕的像是從哪裡趕回來似的。
「香兒,差人通知三爺一聲,就說應大人來了。」
見香兒應聲便離去,應多聞奇怪問:「通知三爺做什麼?」
「上回大人在照雲樓救的小姑娘是三爺的妻子,他說要當面答謝你,既然你人來了,當然是要通報一聲。」
當然,說是這麼說,她要香兒通報的卻是宋大人。可憐的宋大人已經守株待兔多日,今兒個終究教他逮住了人。
「原來如此。」應多聞淡應了聲。
「倒是今天是什麼風將大人給吹來了?」她笑問。
「瀲灩,借個地方讓我歇一會。」應多聞抹起疲憊的笑。
「我房裡有人,跟我到書房吧。」
「誰在你的房裡?」
說話時,他已經一把推開了房門,一見裡頭有位姑娘,他隨即垂眼道:「失禮了。」又拉上了房門。
「應多聞,你這是在幹什麼?」抓奸在床也不需這種狠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