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媽媽騙我說妳死了,想要徹底分開我們。可是她錯了,妳死了,我依然愛妳。」
「身休復原後,我沒地方去,清風說他的朋友要去巴西發展,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就跟他一起走了。轉眼間,七年過去了,他跟我求婚……」
聽到「求婚」這兩個字,費晉衡臉色大變。
「但因為我從來沒忘記過你,所以跟清風說我想來台灣度假,暫時逃避他的求婚。那一天,我沒想到竟然會在海灘遇到你。你的失明讓我震撼……如果我早知道你失明,怎樣也不會一走了之,丟下你一個人。我發現我無法捨下你,而多多早就認出我了,可幸好多多不會說話,所以我留了下來,想多陪你一陣子,誰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出乎我的意料,紙終於包不住火,你知道夏蓓莎就是嬋兒……」她低頭。
「七年後,我們能重逢真是奇妙。」一對清澈的眸子出神地望著她。「謝謝妳的出現,一定是上天憐憫我,讓妳再回到我身邊!」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我會很努力,竭盡所能地再次追求妳、愛妳,除非……妳不愛我。」他說著,搖搖頭。「不,我不相信妳不愛我,不然妳不會留下來。」
「我愛你又如何?」她有一絲無奈。「經過七年,一切都不同了,我們已經無法把愛情當作生命的唯一。從前,我們還年輕,你可以不顧家人的意見堅持娶我,可是這七年來,是清風陪著我。清風對我情深意重,就算我不愛他,但我已欠他太多了。」
「恩情跟愛情不同!」他激動地說:「就算妳要償還欠他的情債,也不需要用妳的下輩子來還,一定有其它的法子。如果妳真的答應他的求婚,就太傻了!」
「我——」
下一刻,他將她攬進懷裡,肥皂的清爽香味和男性氣息包裹著她,她嗅著他身上散發的清新薄荷味。她心底有著掙扎,可最後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車禍後,醫生宣佈我可能終生不孕……一想到無法為你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就心痛不已,這也是當年我非得離開你的原因之一。」
他愣了一秒,忍不住笑說:「我不在意,我只要妳。」
「但你是家裡的獨子,你媽媽可以接受香火斷絕的事實嗎?」現在的她,實際多了。「而且,你媽媽一直不喜歡我。」
「妳聽不懂我的話嗎?」他的語氣有點急了。「我只要妳,就算妳無法懷孕,我還是要妳翁嬋兒!是妳要跟我生活,不是我媽媽,妳不要在意我媽媽!」
「謝謝你的寬容。」能夠坦承說出自己不孕的事實,讓她如釋重負。
「我要妳,嬋兒是我的,蓓莎也是我的。」他強悍霸道地道。
「喔,你還是一樣的霸道。」她就是拿他沒辦法。
「不,我也多了體貼和溫柔。」他打趣地道:「妳難道沒發現我浪漫的一面嗎?」
她笑了出來。「我要跟你說,這幾年來,我沒跟任何男人在一起……除了你。」就算清風一直陪在她身邊,他們依然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臉龐,溫暖的大手撫著她的肌膚。「我知道,謝謝你。」
當他的唇覆上她的,他的吻溫暖而堅定。
「我想抱你上床……」說著,他便抱起她上樓。
上了樓,他以腳踢開房門,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她的清新甜美,讓他飢渴難耐。
他們倚偎著彼此,他的手熱烈地擁著她,唇落在她的耳邊、頰上,灑下無數溫柔而灼熱的吻。
他們如此珍惜這一刻,極力彌補失去的七年時光……
夢幻般的日子再長再久,無法逃避的現實終究要來臨。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她跑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人是清風。她好驚訝,清風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神色無精打采,身形消瘦得好厲害。
「清風……」她打開大門,趕緊邀請他入內。「進來吧!」
清風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像她的哥哥、她的家人,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是誰來了?」費晉衡下樓來,看到清風,詫異得很。
清風看到他,驚訝的程度也不亞於他。
沒想到,他們又在一起了……這就是嬋兒遲遲不肯回巴西的原因吧?
情敵相見,本應分外眼紅,但費晉衡已不是過去的火爆小子,這麼多年,他變得睿智、成熟、有風度。
「你好,歡迎你。」他伸出手。
「我去泡茶。」嬋兒輕聲說,轉身走入廚房。兩個大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我們又碰面了。」費晉衡和氣地道。
「很抱歉,沒有先打電話給你們,就擅自跑來了。」清風的臉上頗有歉意。
「千萬別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這麼多年,都是你在照顧嬋兒。」
嬋兒端著茶來到客廳,將茶杯放在桌上,不解地問:「清風,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當時你有告訴我民宿的地址,而且這個小鎮人很少,隨便問一問,很容易就打聽到你的下落。」他定定地望著她。「你那麼久沒有回來,我很擔心,現在看到你們復合,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又在一起,但我總算明白你為何遲遲不回巴西了。」
「對不起,我……」
感情的事,也許永遠都勉強不來。
「沒關係,你快樂最重要。」
執著強求了多年的感情,看來,他還是輸了。清風的心裡知道,嬋兒一直都愛著費晉衡。
他起身。「我走了。」
「等等……」
他一點都沒怪罪自己,讓嬋兒很難過,尤其現在的清風看起來稍瘦許多,氣色很差,讓她更是愧疚。
「嬋兒,我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沒什麼意思……」
誰知,清風才走了沒幾步,忽然腹部一陣劇痛。他的手按著腹部,疼痛難耐,幾乎四肢無力,險些倒了下來。
「清風,你怎麼了?」嬋兒衝過去扶他。
「不要緊……」清風硬撐著,痛得幾乎昏厥。
「我去開車,我們立刻送他去醫院!」費晉衡道。
於是,嬋兒扶著清風,由費晉衡開車,將他送到市區的綜合醫院。
醫院裡——
躺在病床上的清風,手臂吊著點滴,顯得特別脆弱。嬋兒很難想像他突然瘦得這麼厲害,也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醫生走進病房,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我是。」嬋兒點點頭,毫無猶豫。
「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他是肝癌末期,最多活不過半年。」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的打擊。她的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像被掏空似的。
醫生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歎息地走出去。
「嬋兒,你要不要緊?」費晉衡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我……」她痛苦萬分。「這個世上,我是清風唯一的親人,他沒有家人,只有我,我不能拋下他。」
費晉衡低歎口氣。兩人再次的重逢,原本以為可以一路平坦光明,誰知依然如此艱辛困難,上帝真是太折磨他們小兩口了。
「對不起,晉衡,我要跟他走。」
費晉衡萬般不願,神色痛苦。「嬋兒……我愛你,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你說走就走,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他勸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求求你,嬋兒。」
「如果你真的愛我,請支持我的決定。」嬋兒平心靜氣地說服他。「我不能那麼無情無義地拋下清風不管,他對我有情、有義,我想陪著他,好好過完他最後的人生。」
這時,病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嬋兒連忙走過去。
「清風,你醒了?要不要喝一點水?」她輕聲問。
「我怎麼會在醫院?我不要在醫院,我要走。」清風恨死醫院,更怕自己癌末的事實會被發現。他不想讓嬋兒知道,他不要嬋兒同情他、可憐他,更不要嬋兒施捨的愛。
「我們等會兒就會離開,也順道去訂機票。」
「做什麼?」
「你在開玩笑嗎?」清風皺眉。
「清風,你不是跟我求婚嗎?」嬋兒正經地問。
「你——」清風目光一閃。「你要陪我,我很高興,但是,我不會娶你。」
「為什麼?」
「我反悔了,」清風苦笑著。「我突然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情,反而像親情,你像是我的妹妹。」
「一直以來,我也把你當成我的哥哥。」撣兒也很坦白。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跟我回巴西了,應該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才對。」
她的堅強再也支撐不住,軟弱的淚水落了下來。「不要這樣,清風,我都知道了,醫生都告訴我了……」
「你們……都知道了……」清風蒼白的唇顫抖著。
「清風,回巴西吧,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現在只想這麼做。求求你,答應我……」她握住他的手乞求。
清風怎麼能拒絕?況且,他一直愛著嬋兒,再也沒有多少的時光能陪她,所以他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