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揚,壓根不在乎。「要陪我這個混蛋一同品酒嗎?」
她冷哼了一聲,別開臉不去看他,腦中倒是飛快地轉著一堆要如何整治他的主意。
瞧她倔強賭氣的模樣,袁浪行仰首笑出聲。「險些忘了,姑娘不愛老浪這般調調。」
他揉著自嘲與遺憾的語調似針般偎進了她心底,教她的心莫名地輕顫了下。
心頭閃過一股熟悉感,不知怎地,她總覺得老浪以放蕩不羈為掩飾,讓誰都無法碰觸他真實的內心深處。
第六章
「你到底在想什麼?」暗暗抬眸打量他冒著胡漬的下顎好半晌,宋鴻珞擰起柳眉,狀似呢喃地說著。
沒料及她會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袁浪行濃眉飛挑地凝視著她,默然不語。
她的問題一針見血,快、狠、準地踩住他的痛處。
呵!天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片刻後,他目光一顫,瞬即笑得有些怪異。「想如何喝盡天下美酒,與品嚐你的味道──」
宋鴻珞一怔,只覺男子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尚不及反應,微張的嘴兒已被男人猖狂地吻住。
未多思索,袁浪行順應心中渴望,加深唇齒間的探索,微紊灼熱的鼻息,親密地染上彼此。
驀地心一促,矇矓間,宋鴻珞被這過分親匿的貼近,拋進火熱的漩渦中,跟著渾沌、迷亂。
她不敢相信,這肆無忌憚的混蛋,竟然……偷襲她?
「唔──放……」擺脫不了他唇舌的糾纏,她漲紅著臉兒,幾乎要暈厥。
老天!她怎麼會招惹上這個無賴?
宋鴻珞被吻得昏昏沉沉,呼吸輕而易舉就被佔據,鼻間儘是男性陽剛的氣味,力氣像被抽光殆盡似地,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你好香。」她猶如一杯美酒,任他輕嘗淺酌,屬於她的氣味兒,如同想像中的美好。
恍然間,宋鴻珞幽幽地思索著,不明白這男子為何總能輕易影響她、撩動她的心,她心裡為他興起了淺淺的悸動。
不知打哪兒鑽出的想法,她突地張嘴便咬住老浪在她口中造次的唇舌。
「你──」袁浪行嘗到偷香惡果,霍然吃痛地退開。
在他退開的瞬間,宋鴻珞暗吃了一驚,手一鬆,懷裡的酒甕匡啷一聲,摔得粉碎,瞬間濃郁的酒香四溢。
「何必賭氣呢?可惜了一罈美酒。」
宋鴻珞哪還有心思管那一罈美酒,她不以為意地揚袖抹了抹唇,硬要將他的氣息一併抹去。「呸、呸呸!」
袁浪行攏起眉。「真傷人。」
「我說過,你若敢再碰本姑娘一下,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她瞇起杏眸,眸底閃著火光。
「現下兌現,可真殺風景。」他揚袖抹去唇角滑下的鮮血氣味。「真捨不得擦掉你的味道。」
他的話、他的動作有著全然的曖昧,攪得她的思緒亂七八糟,長這麼大,還沒瞧過像他這般放蕩之人!
宋鴻珞咬著唇瓣,拽起抹布便要幫他擦嘴。「你捨不得擦,我幫你擦,包準讓你只記得抹布的味道。」
袁浪行神態輕鬆地識破她的舉動,朗聲大笑。「既然捨不得姑娘的味兒,又怎敢勞姑娘費心呢!」
他自覺內心的想法有些詭異,自己可能已經迷上她可人臉龐上,因他的挑逗而變化萬千的有趣神情。
「你若再敢口出狂言輕薄我,下回……休想到醉花塢買酒。」
袁浪行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這回只買到吻,沒買到酒。」語落,他捧著胸做心碎狀。
「你你你……還提!」宋鴻珞甩了甩手中的抹布,用她那一雙充滿恐懼的水杏明眸,蠻橫地瞪著他。
他敬謝不敏地退了一步,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醉花塢一圈後才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宋鴻珞愣了愣,輕抿的唇角蕩著不馴。「這是我的事。」
唉!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袁浪行不以為意地淡淡挑眉。「姑娘的良心,應該被狗啃得只剩一丁點兒大了。」
他修長的指連同瞇起的眸,刻劃出她的良心大小。
「哪有……」那麼小!她極力否認,儼然像個耍賴的孩子。
瞧著她孩子氣的模樣,袁浪行再一次朗聲大笑,不知為何在她面前,他的情緒總不須掩飾,沉重的心情因此舒緩了些。
他的笑聲朗朗在四周迴盪,卻一如往昔,給她一種笑不由衷的感覺。
宋鴻珞尚未來得及細想,後堂的簾子倏地被掀開。
杜鐵生端著幾道簡單的下酒菜,一瞧見堂中狀況,立刻加快腳步上前探間。「珞兒……怎麼了?」
「呃……」她愣了愣,一時間她竟有些迷惑,不知該如何界定老浪的身份。
杜鐵生聞言揚了揚灰眉,只覺眼前的客人……似乎不像一般客人。
見宋鴻珞一臉為難,袁浪行攤了攤手,一臉惋惜地道:「我花了一百兩買酒,可惜酒被──珞兒姑娘,很不小心地失手摔爛了。」
原來姑娘的閨名是珞兒,幾次巧遇,他都沒能探問芳名,而此時他刻意加重的語氣,竟似沉吟。
可惡!宋鴻珞因他的多嘴賞了他一記白眼,這油滑狡詐的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什麼?一、一百兩?」杜鐵生嚥了嚥唾液,被這天價給怔住了。
他沒想到,宋鴻珞竟是做生意的好手,杜鐵生守著醉花塢,賣春三釀這麼多年了,他可未曾開過這麼高的價錢呢!
「當然,物以稀為貴,浪爺是識貨之人,自然不吝嗇那區區幾百兩銀子。」她拚命地吸氣吐氣,直到唇邊蕩出一朵可人的笑靨才不疾不徐道。
即便她仍不明白,為何這無賴身上會有那麼多銀子。
「值得。」袁浪行跟著她盪開一抹附和的笑,別含深意的眼神落在她的唇上。
宋鴻珞當然明白他話裡的涵意,心一跳,粉靨瞬間赧成一片。
迎向她的臉,袁浪行腦中有短暫空白,姑娘那甜美的笑顏讓他無法招架。他相信,只要姑娘的唇角隨意一揚,他便會義無反顧地醉死在她的笑容裡。
在兩人心潮暗湧之際,杜鐵生完全不察有異地笑道:「爺茗酒之品味極高,『春三釀』是敝坊的鎮坊之寶,絕不浪費爺的一百兩。」
「酒未喝,就有一股芬芳清香撲鼻而來,光聞酒味便可知此酒口感必定豐腴柔潤,可惜姑娘方才灑酒祭了天地。」袁浪行面帶微笑,語氣裡有十成十的遺憾。
「請爺能見諒,待我再入窖取一罈酒過來。」
「有勞。」他不慍不火,朝老者拱手一揖。
宋鴻珞瞪大眼望向杜鐵生。「生伯!」再給他一壇,豈不便宜了他嗎?
「甭急,生伯去去就來。」杜鐵生徹底誤解。
宋鴻珞撐著額,啞口無言。
「怎麼?珞兒姑娘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他好笑地打量著她,疑惑的語氣有著十分故意的莞爾意味。
她沉下臉,抬起下巴嬌叱道:「你這無賴,拿了酒就立刻給我走。」
袁浪行無奈地朝她攤了攤手、眨眨眼,笑容炫得讓人睜不開眼。「我不能留下嗎?」
「不行!」她斬釘截鐵地道。
他垂首低低吐了口氣,沒頭沒腦地嘟噥了句。「珞兒姑娘對老浪真冷淡,枉咱們還是舊識。」
「不准你喚我的名!還有,咱們只見過幾次,不算舊識。」再這麼同他鬥嘴下去,她的心定會失控淪陷……
袁浪行毫不在乎,只是一逕地笑問。「那……要直接喚你娘子嗎?」
受夠他捉弄她的輕薄言語,宋鴻珞幾乎要尖叫出聲。「你要敢這麼喚我,我會撕爛你的嘴!」
他捂起嘴,一臉恐懼。「我才吻了你的小嘴兒幾下,不用這麼狠心吧!」
宋鴻珞清亮的杏眸瞪了他一眼,有些語無倫次地咒嚷著。「你、你你……你無賴!」
「我知道。」看著她氣得鼓起腮幫子,袁浪行貼近她耳畔低喃道:「好,不逗你,拿了酒我就走,成了吧!」
可人的姑娘幾經他刻意的逗弄,已無當日他在京城初遇時的神色自若,那不經意流露出的傻愣愣模樣,竟讓他有幾分醺然。
唉!真是糟糕……他似乎太喜歡眼前的姑娘了。
宋鴻珞嚅了嚅唇,還未來得及回應,便見杜鐵生提著一罈酒,快步走向兩人。
「有勞爺久候。」
「多謝。」袁浪行接過酒甕,兩道深邃的眸光望著宋鴻珞,好半晌,才舉步離去。
「爺請慢走。」杜鐵生畢恭畢敬地立在原地,以客為尊地送客人出門。
見杜鐵生送走了酒無賴,宋鴻珞暗暗鬆了口氣,霍地鬆懈的思緒竟讓她有些站不住腳。
她輕擰眉,伸手撫了撫被他吻過的唇,紊亂的思緒再一次興起波瀾。
情況似乎超脫了她的掌握,她不懂,為何老浪會突然出現?為何老浪會吻她?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為了戲弄她?
她悄然輕歎了聲,揉了揉瞪老浪瞪得發酸的眼,頭昏、心亂、腦發脹。
直到袁浪行瀟灑地離開,杜鐵生這才瞥了眼她紅暈未褪的臉笑道:「珞兒小姐的酒量還得訓練,光聞酒香,臉蛋便醺得紅通通、站不住腳,將來釀起酒來,還不醉倒在甕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