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堵得他有氣無處撒。
拿她沒轍,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欠揍的丫頭,嘻皮笑臉地從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自從百鳥朝鳳圖事件過後,殷煜祺對鳳一笑倒是多留了個心眼。
好吧,他承認自己堂堂奉陽王和丫頭過不去實在貽笑大方,可被她連續挑戰多次權威,是人就嚥不下這口惡氣。
所以,他平日總想雞蛋裡挑骨頭,尋個錯處往死裡責罰她一頓才能解恨。
可那丫頭就像條泥鰍狡猾得很,任他怎麼刁難,就是沒辦法揪到她小辮子。
就這樣過了好多天,總算讓他逮著一個狠狠整治她的機會。
話說,最近豬棚裡的母豬要生豬崽,本來這種小事是不會傳進殷煜祺耳裡,但最近他密切關注花房那邊的動靜,有些消息傳到他耳裡。
聽說,要生產的那母豬前陣了染了疾病,身體不大好,那些負責豬只照料的下人很擔心母豬的這回生產會導致母子雙亡。
母豬和豬崽是否能安然無恙,殷煜祺並不擔心,他只知道,整治鳳一笑的機會來了。
於是,他命人將鳳一笑帶到自己面前,笑容滿面的對她說,要將協助母豬生崽的重大責任交給她負責。還鄭重其事地解釋,這頭母豬來自鄰國,有貴族血統,生出來的豬崽自然也是貴族。
所以,還和她立下軍令狀,一旦母豬和豬崽發生意外,身為接生婆的她自然難辭其咎。
哼!他就不信,他堂堂一個王爺想打一個奴才板子這麼難。
果不其然,領到這個差事之後,鳳一笑露出為難之色,「王爺啊,這樣不太好吧?雖然我之前曾是府裡的豬倌,可現在我不負責這事了啊。」
見她面有難色,殷煜祺就忍不住竊喜,可表面上還維持著冷冰冰的模樣,滿口威嚴道:「你雖然不再負責豬倌這份差事,但別忘了本王還是你的主子,現在本王命令你去替母豬接產,難道你想抗命不成?」
「奴婢不敢。」
「哼,本王已經說了,這母豬與其他豬只不同,它的身價奇高,若有個三長兩短簡,本王不會饒你。」
鳳一笑翻了個白眼,這王爺還真是愛記仇,三不五時就想找麻煩。
一隻豬而已,有何貴賤之分?況且,那些豬就算身價再高貴,也免不了 被人宰了,端上飯桌的命運。
就這樣,奉陽王成功地把鳳一笑打發到豬棚伺候母豬生產。
當他從下人口中得知,那丫頭為了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居然住在豬棚、吃在豬棚,寸步不離地守在母豬身邊時,可是樂得他拍手直稱好。
他總算扳回一城,讓那丫頭知道,主子的權威並不是可以任意挑戰的。
訛他銀子,他可以大方不計較,把他的百鳥朝鳳圖抹上鳥糞,他也可以睜隻眼閉只眼,但是觸犯他的權威,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入夜時分,外面刮起大風,伺候他更衣洗漱的珠兒跪在他床邊一邊替他洗腳,一邊嘮叨,「最近氣候變得越來越糟,看來夜晚這場大雨是不會轉小了。」
殷煜祺也不搭理她,任她東拉四扯,直到她說起豬棚漏雨時,他才微微睜眼。
「豬棚漏雨?」
珠兒笑嘻嘻地為他擦腳,還不忘道:「是啊王爺,聽說鳳一笑今晚要為在豬棚裡那隻母豬接生,那裡原就又髒又臭,再加上風大雨大,看來今晚她在豬棚的日子可以難熬了。」
聞言,殷煜祺不再吭聲,心底生起幾分奇怪的感覺。
對於這個消息,照理他應該極開心才是,可一想到那時不時就和他頂嘴,還滿嘴歪理的丫頭在豬棚裡受罪,倒生出幾分不忍出來。
見他的反應知他心軟,珠兒笑了笑,伺候著他躺上床,隨口問:「王爺,要不我派人給她送床被子過去?」
哼了聲,他瞪了貼身丫環一眼,道:「誰管她是死是活,快熄了蠟燭,我要歇了。」說完,便拉過被子,扭頭躺下了。
到了夜裡,外面果然雷鳴電閃,大雨傾盆,嘩啦啦下個不停。
殷煜祺躺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到了下半夜,雨勢越來越大,而且還變得有些冷。
時值春季,晝夜溫差本就極大,如今又天隆大雨,外面也不知道要冷成什麼樣子。
一閉上眼,他腦海裡就出現鳳一笑瑟瑟發抖的躲在豬棚裡被凍得臉色慘白,滿身狼狽的情景。
他本來是想看她出醜、看她受罪的,結果真如他所願時,他卻發現自己也沒好過到哪裡去,一顆心懸著,有些煩躁。
睜眼到二更天,他索性坐起身來,招來了門外的珠兒,讓她派人去豬棚瞧瞧情況。
聞言,她忍不住說:「王爺,您該不是在擔心鳳一笑吧?」
被說中心事的殷煜祺睞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道:「她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本王的藍姬由誰來照料?」
這借口找得不錯,至少把珠兒的嘴巴給堵住了。
不多時,便有人來報,說鳳一笑昨晚的確在豬棚過夜,而且還順利為那頭臨產的母豬接生了七、八隻豬崽。
後來殷煜祺問起她的情況,來稟報情況的下人說,鳳一笑此刻在豬棚裡睡得正香。
這個答案可把他氣個半死,他為她擔心得輾轉難眠,她倒好,竟在豬棚裡睡得口水直流。
當即也不管是什麼時辰,連忙讓人把鳳一笑叫來。
當那丫頭被帶到他房裡時,眼底還帶著倦意,嘴裡打著呵欠,頭髮上全是些雜草,身上散發著鼻氣熏天的味道。
還沒等她走近,殷煜祺便受不了地對珠兒吩咐,「還不把她給本王扔到浴桶裡刷洗乾淨再帶過來。」
被扔進浴桶時,鳳一笑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珠兒很可憐的被派來伺候這丫頭沐浴,那一身臭氣熏得她直皺眉,可主子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從。
而鳳一笑已經恢復了精神,伸伸胳膊、伸伸腿,把珠兒當自家婢女,使喚得不亦樂乎。
「大腳姐姐,後背癢,幫我搓搓。」
「大腳姐姐,腳丫子也別忘了,腳趾縫裡都是泥,你快幫我好好洗洗。」
「哎呀、哎呀,輕點,想把我一層皮給揭下去啊?」
珠兒氣到不行,用力拍她一把,瞪著眼吼她,「你叫誰大腳姐姐呢?」
她的腳是比一般女子大了些,但還沒誇張到三寸金蓮橫著量的地步。上回鳳一笑的玩笑話令她耿耿於懷,現在又聽她這麼喚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此時的鳳一笑渾身赤裸的泡在浴桶裡,一頭墨色長髮披散在水面上,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的俏臉,被熱氣烘得通紅。
原本就十分精緻的五官,在水光的映照下更顯得美麗脫俗。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覺得鳳一笑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柔弱秀氣,漂亮的面孔隱隱帶著幾分魅人的英氣,臉龐上雙眉如劍,斜飛鬃角,唇瓣微翹,即使不笑時,也給人一種略帶邪氣的感覺。
這時,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俏臉也不由自主地漲紅幾分。
本以為自家王爺已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鳳一笑比起王爺,竟然絲毫不遜色。
想到這裡,珠兒略顯懊惱。
鳳一笑明明就是個女人,她幹嘛要拿她去和王爺比啊?
第2章(2)
帶著這種奇怪的心思,她總算伺候沐浴完畢。因為鳳一笑身材高挑,珠兒放棄拿自己的衣裳給她換上,轉念想到這屋裡還有些王爺的舊衣服沒丟。
當她將王爺年少時穿的舊袍子給鳳一笑披上,才發現著男裝的她俊美非常,惹人注目。
珠兒看得臉紅心跳,有些不敢和她對視,只能低著頭幫她穿衣服。
偏偏鳳一笑是個惹人厭的,見珠兒紅著雙頰,便壞心眼的出言調侃,「我說大腳姐姐,你臉怎麼紅得那麼可疑?」
被她一語道中,珠兒氣得直發抖,用力替她勒緊衣帶、繫好,惱怒罵道:「你這張嘴太可惡,早晚有一天會挨上王爺一頓板子。」
說完,氣呼呼出了浴室。
見她狼狽逃脫的背影,鳳一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殷煜祺這輩子能記住的深刻事件並不多,有限的幾個,在他的生命中都造成不小的影響。
直到許多年後,他依然忘不了鳳一笑穿著他少年時的袍子,走到自己面前的那幅光景。
淺紫色袍子將長髮披肩的她襯得既美麗又英氣,那微彎帶笑的眸子閃爍著倨傲邪氣的光芒。
僅那一眼,便成永恆。
若有天殷煜祺回憶自己第一次對女人動心的時刻,他肯定毫不猶豫地承認,就是這一刻。
但眼下,驕傲慣了的他並未忘記彼此的身份。鳳一笑,不過就是他府裡的婢女而已。
他更不想承認,之所以命人將她帶到自己的房裡,是不忍她一個人在豬棚裡受罪。
「王爺果然菩薩心腸,不但讓貼身丫環替我沐浴更衣,還擔心我餓肚子,專程準備吃的給我享用。」
剛沐完浴的鳳一笑,一進門就看到八仙桌上擺著幾盤香噴噴的小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