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探撫撫下顎,「也是,好!我就好好替她補一補。」
褚司容只能微笑,即使他的心在淌血,仍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當日,陳嘉葆宣太醫仔細替鞏棋華把脈、開補身藥湯,一邊告知鞏棋華是褚司容提議的,說他們表兄妹情義深重。
「是大表哥要殿下找太醫來的啊。」待太醫離開後,鞏棋華才幽幽開口再度確認。
「是啊,也是,本太子怎麼笨到不會先幫你養好身子再好好疼惜你呢。」陳嘉葆握著她的手,突然覺得她雖然病懨慵的,但就是有股楚楚動人之態,讓他心癢難耐。
鞏棋華很難形容知道這消息的感覺,傷心嗎?不,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當初那封信便是要她好好活下去,偏偏她對太子的抗拒是打從心底的,她也無力。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一盅盅的高檔昂貴補湯盡往鞏棋華這送,這讓太子妃跟其他才人、選侍、淑女們眼紅。
一來,這個鞏才人剛進宮就臥病在床,也沒替她們這些姐姐們端上一杯茶,這會兒還讓太子低聲下氣的寵著,眾女早已憋了一肚子氣,又打聽到太子連圓房都沒有,便這麼珍惜的給她補身,更是火大了。
這一日,太子妃等人趁著太子面聖的機會,幾個人連同伺候的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來找鞏棋華了。
荷芯急急忙忙的要將癱臥在床上的主子扶起來,但這幾日,主子補湯喝得少、吐得多,要說身子好了多少,實在有限,根本爬不起身。
鞏棋華虛弱的想起床,但實在力不從心,只能癱靠著床柱,向幾人點頭行禮,「請各位姐姐見諒,妹妹這身子太差,依禮……咳咳咳……」
穿金戴銀的太子妃坐在椅上,其他女人一一列在她身後,但鞏棋華沒見到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李雪。
太子妃等人見鞏棋華咳個不停,面露不安,也不知這病會不會傳人啊?個個拿起繡帕遮口鼻。太子妃更揮手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們也不需要你行什麼禮,就要你別不識好歹,都進宮裡來了還想當什麼貞女,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嗎?」
就太子妃的想法,太子之所以這麼寶貝鞏才人,就是因為還沒得到鞏才人的身子,若得到了,這鞏才人遲早會失寵,而這就是她今天來打壓的目的。
「咳咳……不是……是棋華的身體……」
「好了,走了走了。」太子妃看她蒼白又虛弱,再加上咳個不停,就怕此病會傳染,也沒心情跟她耗,來去匆匆。
其他人見了,也都不敢多停留,就怕染了病。
荷芯急急端了杯茶,讓鞏棋華喝,拍撫著她的背,讓她順順氣兒,「才人,您的身子可得爭氣點,不然咱們的日子過得戰戰兢兢不打緊,就怕您會受罪。」
鞏棋華明白她的憂心,東宮這些女人看來都不好相處,明白太子的耐心也有限,可每每她氣色稍好,太子便想與她翻雲覆雨,讓她反胃不已,最後仍食不下嚥,連湯藥都吐了出來,下意識的排拒與恐懼。
這一晚,太子再度進房,一把就將她擁入懷裡,「來,讓本太子……」
話未完,鞏棋華竟不由自主的狂嘔起來,陳嘉葆馬上被吐了一身,瞪大眼看著身上的穢物,他再多的耐性也被磨光了。
他火冒三丈的一把推開她,讓她整個人趴臥在地上,怒指著她,「把本太子當什麼了?是髒東西?還是瘟疫?一看到本太子不是吐就是身體不適,你就那麼清高?」
「殿下,才人只是……」
「閉嘴!」他倏地轉頭怒瞪荷芯,見她嚇得跪下後,他再瞠視著躺在地上呻吟的鞏棋華,「要死要活隨便你,本太子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說完,他甩袖走人。
這一次陳嘉葆是吃了枰砣鐵了心,不再進鞏棋華的院落一步,自然的,那些昂貴的補品藥湯也全沒了。
「活該被冷落!新人一下子就變舊人,她到真厲害。」
東宮花園裡,太子妃跟幾名太子侍妾談笑如花,吃著茶點、喝著醇茶,好不愜意。本來呢,從右丞相府來的鞏棋華讓她們倍感威脅,畢竟褚臨安貴為右丞相,權勢直逼皇帝,就擔心鞏棋華進了東宮會喧賓奪主,沒想到不過是一隻病貓,連爪子都沒有。
就在這幾個人笑鬧開心時,一對主僕匆匆經過花園。
太子妃馬上嘲諷的揚高聲音道:「最笨的就是以為鞏棋華進宮後,她就能多一名有力靠山的傻蛋,沒想到如意算盤打錯了。」
「對啊,殿下也不再去她那裡,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是,哈哈哈——」
聽到這些,李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步伐更急了,身後的宮女也急急跟上。
可惡!可惡!全是鞏棋華的錯!害她只能悶在房裡,哪裡也不能去,就怕讓人訕笑。
李雪的火氣愈來愈旺,倏地轉往鞏棋華的院落。
見到臥病在床的鞏棋華,她抬手狠狠給了對方一耳光,「因為你,害我現在動輒得咎,太子老在我面前數落你的不是,氣我沒弄清楚你的身子碰不得,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這全是你害的!」
這一巴掌讓鞏棋華蒼白的臉上頓現紅印,連李雪都被自己的力道嚇到了,但鞏棋華只是神情木然的盯著床架,彷彿沒有靈魂,徒留一個軀殼。
「你、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了?」李雪被她那無魂無魄的神態嚇住,見她依舊不說話,只能轉身離開。
荷芯忍著淚水,連忙擰了毛巾,小心翼翼替鞏棋華敷了敷紅腫的臉頰,「才人,您別這樣,荷芯會怕啊,您跟荷芯說說話好不好,您別這樣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如果魂魄能飛,她一定一定要飛到他身邊……她不想待在這裡了,如果死了就能離開,那又何必貪活著。
窗外下起了霏霏細雨,想起過往的一幕幕,她不由得淚眼婆婆。
第七章 歲月流逝花凋零(1)
其實褚司容的日子也不好過,因太子不再談論鞏棋華的事,他只能透過其他管道打聽,另外阮貴妃備受皇上恩寵,近日竟纏著皇上要出宮遊山玩水,沒想到好不容易上了兩天早朝的皇上答應,帶了一干隨從護衛、太監宮女,浩浩蕩蕩再次撇下國事出遊,這段時間,各朝臣遞上的奏折依舊全權交由右丞相處理,若誰敢跟右丞相作對,便是跟自己過不去。
在褚臨安的專權下,東銓皇朝開始衰敗,百姓民不聊生,偏偏沒人治得了他。
這段時間,褚司容仍密切與幾個反右丞相的朝臣聚會,共同商議國家大事,但眾人似乎已無計可施,只能面面相覷,搖頭歎息。
感受到如此低迷的氣氛,褚司容突然想起一個人,「皇后呢?她可是國母,在皇上面前說話也有份量,可否從她那下手?」
「皇后娘娘深居中宮多年,早已不管事。」
「總得試試,能透過左丞相安排,讓司容與皇后娘娘見上一面嗎?」
朱和思忖好一會,搖了搖頭,「這法子行不通,皇后娘娘不是不知道時局,我們也曾試著找她,但娘娘的回應很短,只說在乎的人不在了,不願再涉足任何是非。」
見其他與會者也同時點頭,褚司容沉默了。
「暫時只能這樣吧,上回彈劾的事,右丞相沒有追究,我們本不願再涉入,畢竟我們幾個除了自己,也背負百來條人命的安危,是因褚大人毅力過人,一再上門請求,再者我們對百姓亦有責任,可如今右丞相獨大,我們能做的不多。」趙先賢無奈道。
又是一陣沉默,只因大家皆明白兜回了原點,無計可施。
「眾志成城,各位大人不能氣餒,若有必要,司容願意再挺身……」褚司容焦急道。
幾個人雖選在偏僻巷弄的茶樓聚會,殊不知隔牆有耳,他們早在褚臨安的耳目掌控中,而褚臨安也準備好要清理這幾個與兒子胡鬧的少數人。
五日後,褚臨安代理皇上上早朝,文武百官中獨獨不見朱和幾人。
左丞相看著一臉困惑的褚司容,歎道:「褚大人不知道嗎?就在昨晚……」
聞言,褚司容身子一震,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怎麼可能?!」
左丞相一臉沉痛的搖搖頭,沒再多說,免得遭波及。並非他自私,而是他想護著自己的親人,只求自保。
褚司容驚悸的環視在朝百官,他們不是面帶嘲弄笑意,就是目露憐憫,最後他的視線對上高坐上首的褚臨安。
褚臨安的眼神陰鷙狠毒,嘴角卻含笑,就像是在取笑他的自不量力。「朱和心懷不軌,本相收到他企圖與外敵合作的逆反信,除了罷免官職外,自然要株連九族,至於趙先賢,私吞貢品、私下徵稅,簡直罪大惡極,應判斬首,那個楊應希在外造謠生事,說皇上不明是非,簡直目無君上,理應斬首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