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棠雍順著她的髮絲,寧靜感受這難得的幸福。
她又睡去了,嗅著他的氣息,溫馴的睡去,知道他要離開的腳步,驚擾了她。
趙棠雍恢復西裝筆挺的模樣,昨晚的溫柔少了點,幹練的神色多了點。
他單腳屈膝的蹲下身,「我要去上班了,今天你暫且乖乖留在這裡,等廚房改裝完再回去。」
「改裝?為什麼?先前你不是才讓人重新整理裝潢過的嗎?」
「為了避免危險,我叫張秘書讓人把那見鬼的美式瓦斯爐改掉,換成電子式的爐火,所以需要一點時間。」
「不需要這麼麻煩的,昨天是我不小心,以後我會注意的。」
他搖搖頭,「既然是發生過的事情,就代表未來還有潛藏的危機,我不允許這種危機繼續存在。」
「不要這樣寵我……」
「誰叫你是我趙棠雍的女人,只要你永遠對我乖順,我就會一直寵你。」
她知道他會,除了不能給一樁婚姻外,她相信他會給她全世界。
他吻了她,留下短暫溫存的力道,旋即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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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筱安突然沒有自信了起來。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要盡一切所能去滿足趙棠雍,要順應他在愛情中自由的要求,要給他一份沒有壓力的感情回應,可是,現實中,卻不知怎麼做。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給的溫柔,也不知道怎樣的體貼才是他需要的,為此,她很苦惱。
和前男友的短暫交往裡,她為生活奔走消磨了愛情裡大半的酸甜苦辣,再者,兩人之間對未來迥然不同的想法,也間接消滅了愛情的濃度。
對她來說,前男友的變心,根本完全無法和現實生活的打擊相比擬,甚至是微不足道,她只覺得衰,並不會難過。
可是趙棠雍不同,身為情婦的她有責任、義務要這麼做!又或者私心裡,她也想要這麼做,想要討他的歡心。
面前的英文文稿,她翻譯了幾句就再也繼續不下去了,幾番掙扎,她終於下定決心,拿起電話撥給學姊。
聽了她吞吞吐吐、沒頭沒尾的說法後,陳瑜馬上會意過來,「所以這通電話是說,有個你很重視的男人,你想要對他表達一份來自女性的溫柔善意,嗯……或者說是愛意啦,簡單來說就是,你想要討好他,想要把他放在心坎上去對待?」
這麼坦白?!「……應該可以這麼說啦!」
「哦,傅筱安,你乾脆一點好不好!這有什麼好扭扭捏捏的,問我這種事情,你是問對人了。今天下班後,到出版社樓下的咖啡廳來找我,我好好傳授你一些身為女人的溫柔秘笈,保證那男人手到擒來,要不也要徹底寵壞他,讓他一輩子離不開你。」
嗄,一輩子?會不會太誇張了點?「那就先謝謝學姊了。」她暫時如釋重負。
傍晚,依約來到咖啡廳,陳瑜朝著外頭探頭探腦的她招手,她立刻蹦跳著跑了進去。「學姊,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不急,等事情成功之後再好好答謝我也不遲。現在,快點準備好,待會我說的每句話,你給我乖乖的Write it down。」
「是,我知道了。」像個好學生似的從包包裡拿出紙筆,必恭必敬的傅筱安不管學姊說了什麼,全都鉅細靡遺的記下來。
兩個小時過去,望著筆記本裡滿滿的,出自學姊本身經驗累積而淬練成的完美女人教戰手冊,傅筱安當場崇拜得打算從今天起就要將它擺在床頭,奉為圭臬。
只是,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理想跟現實總是有差距的。
教戰手冊第一條,伺候更衣,從掛西裝開始。
話說她想要在趙棠雍踏進門的第一時間,體貼的為他脫下西裝,可是身高的差距卻重創了她的第一步。
她根本構不到他的肩膀,結果害她只能像個小丑似的,在他面前跳來跳去,畫面根本一點都不唯美。
再者,學姊還指導說,男人脫下的西裝不是吊在衣架上就沒事了,細心的女人偶爾還要用小刷子,輕輕的刷去上頭的毛髮灰塵才行。
她做了,而且很盡心盡力,結果——她竟然失手把趙棠雍新訂做的一件羊毛料頂級西服刷壞了!
當時,他頂著青灰各半的無奈表情,語重心長的對她說:「我的衣服會有專人負責打點,包括清洗跟整理,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就讓那些人去傷腦筋就好,你不需要找自己麻煩。」
她的努力跟體貼到最後竟然變成是找麻煩!她當場羞愧得無地自容,只差沒切腹自殺,以茲謝罪。
不過冷靜!冷靜!都說國父推翻滿清是經過十次革命才成功的,平凡如她,怎麼能因為這一點小事而氣餒呢?
嗯……因為家世背景的影響,趙棠雍向來對美食、美酒都有著精悶的一番見解,如果能在食物上滿足他,也算是她所回報的一份小小體貼吧?
有鑒於先前的失敗,傅筱安決定更改作戰步調,秘密進行,如此才好一舉擒獲趙棠雍讚賞的目光,完美傳遞出她的溫柔體貼。
只是說起她的廚藝……
當初母親還健在的時候,她跟父親都是君子遠庖廚的忠實信徒,原則上,她的廚齡根本是屬於新生兒等級,未經開發。
儘管母親辭世後,留下一堆獨家料理的寶貴食譜,偏偏她被債務跟生活逼得麻木不仁,根本沒有機會靜下心來好好學習,顛沛流離的三餐大多就是靠白吐司跟泡麵在度日。
為了趙棠雍,她特地回老家翻箱倒櫃的找出母親留下的獨門食譜,花了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閉門試做幾道家常料理,原以為成果可期,結果——
麻婆豆腐因為沒掌握好火候,當場變成豆乾,而經典名菜鳳梨蝦球則被搞成一盤爛蝦泥。
然後,為了做出趙棠雍早餐最愛吃的燉炒蛋,在蛋價高漲的時期,她不惜毀了一堆蛋,卻還是讓滿鍋的嫩黃變成焦黑,甚至一度重演上回的意外,差點把剛翻修改裝過的新廚房燒出一個窟窿,再釀成不幸嗆死自己的慘劇。
「天啊,咳、咳……」
踉蹌的狂奔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某個西裝筆挺又帥氣過人的傢伙揮開濃霧而來——
兩人四目交會,趙棠雍眉頭深鎖,顯然無法相信,為什麼會在一團煙霧瀰漫的廚房裡找到他的小情婦?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整個廚房都是煙?」語氣微微發怒。
「我、我……」傅筱安根本沒臉說出口。
銳利的眸子看了看流理台上的慘不忍睹,他眨動眼睛,當機立斷說:「那種噁心巴拉的料理,你休想說服我吃,就算我再怎麼疼愛你,也絕對不會拿自己的腸胃健康開玩笑。」
說完,極其囂張的轉身離開,完全不給她留丁點面子。
然後,遠遠還傳來臭男人的命令,「快點把這些熏死人的油煙給我消滅掉,我快受不了了!」
算了,吃苦當吃補,羞辱當愛撫,給自己心理建設後,傅筱安馬上決定遺忘這一天的記憶。
偏偏隔天清早,她的情緒還處於一種方興未艾的低落中時,趙棠雍竟然親自下廚露了兩手,徹底重挫了她僅剩的自尊!
同樣的菜刀,同樣的鍋鏟,只見人家三兩下就搞定了一頓不輸五星級飯店的早餐,整個人依然英氣勃發,帥得不像話。
「你、你會下廚?」驚嚇之餘,她顫抖著嗓音問。
「在國外唸書的時候,多少學了點。」男人得意揚揚。
哼,好一個多少學了點,他根本是存心羞辱她的!
吃著美味的早餐,傅筱安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突然,他正經八百的問:「你平常的三餐都是怎麼打發?」
「自助餐,吃泡麵,要不就是熬白粥配點脆瓜、麵筋。」
趙棠雍一聽,整個人毫不客氣的翻了一記大白眼。
「忘了這件事情。從明天開始,我會另外請個鐘點廚娘過來,想吃什麼都可以跟她說,不要再給我搞出像昨天那種場面,簡直是生化戰場!」
嗄,生化戰場……傅筱安的雄心壯志都在現實裡被消磨殆盡,最後,不得不認清事實,乖乖的回歸基本盤,不再意圖炒作。
雖說,以色侍人能幾時,但是她每一出手,非但沒讓趙棠雍開心,還讓他很頭痛,信心大失的她只好接受學姊的建議,一動不如一靜,把自己變美就對了。
瞪大眼睛,她湊近面前的鏡子,生硬的刷動手中的睫毛膏,成果卻叫人不大滿意,於是她不死心的又重複了一次步驟。
過去的二十多個歲月,傅筱安從來沒這麼仔細的盯著自己過,更遑論是粉妝自己。這是她第一次化妝,雖然稱不上技巧純熟,但她想,應該不會太困難才對,因為她好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化妝這種玩意兒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天賦,與生俱來的本能,要不,琳琅滿目的彩妝品是要賣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