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睡吧!」一說完,他起身解開玉帶,脫下外袍,取下綰髮的小金冠。
睡吧……皇甫婉容繃緊的筋瞬間斷裂。「等等,你想幹什麼?」
「晚了,該安置了。」和孩子玩了大半天,他也困了。
「你要睡在這裡?!」嬌軟的輕嗓微揚。
看了她一眼,似在問:有什麼不對?哪一對夫妻不同床。
「不行,我和你不熟,你今晚要睡的客房我已經讓明煙整理好,出了月洞門往左拐,第一個有低矮花牆的小院子是你的落腳處。」他還真曉得什麼叫得寸進尺,把她給的方便當隨便,兀自當起男主子了。
「睡睡就熟了。」他很喜歡她淡淡的體香,似有若無,勾動著男人浮動的心,叫人心旌搖曳。
她氣到失去冷靜。「這麼不要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什麼叫睡睡就熟了,有比這更無賴的話嗎?
「睡了,不要鬧。」
他一腳踢開雲頭鞋,就著丫頭先前備好的溫水盥洗雙足,已經擦過澡的他脫得只剩下一件單衣和褻褲,這快把皇甫婉容給逼瘋了,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這個死而復生的丈夫。
「我沒有鬧,這是我的屋子,請你離開……啊!趙逸塵,你在做什麼?不許碰……」他比突厥人更野蠻。
「穿太多衣服不好睡。」眼底藏著笑意的趙逸塵將妻子的外衣脫去,狀若平常的扛起她往床上一扔,隨即跟著上床,結實的大腿壓住她亂踢的小腿,她睡內,他在外側,手臂一撈將她抱入懷中,把頭枕在她僵硬的頸側。
「不、準、碰、我——」吼!真想咬死他。
皇甫婉容想著,要盡快把她畫好草圖的神臂弩做好,誰敢勉強她做不想做的事先連發三箭,痛死他。
他在她耳邊輕笑,「我素了三年,別撩撥我。」
「你……」她話在嘴邊,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干擾了,一時面紅耳臊,喉頭緊縮,想罵人又怕他真的慾火燎野,一發不可收拾。
第七章 睡睡就熟了(1)
當了十五年女史,什麼骯髒事沒見識過,宮中的淫亂尤勝於民間百姓家,突厥王除了正妃外還有四名側妃、八名姬妾,無數進貢的美女,一遇到慶典便讓美人兒上殿陪侍。
她不想看卻不能不看,男人一喝了酒醜態盡出,借酒裝瘋,拉了身側的美人就地辦了那事,她從一開始的反胃想吐,噁心犯膩,到最後的麻木,冷著臉讓宮人收拾殘局。
而趙逸塵是男人,還素了三年……她的臉又紅了,暗暗惱怒他的厚顏無恥,什麼話都敢說。
雖說她有兩個孩子,可終究沒經歷過那些,在心態上還是黃花大閨女,看得多不代表是親身經歷,在面臨男人的言語挑逗,她還是技差一籌,有些話還真不敢說出口。
「你別靠我太近,熱。」他身上那股熱氣都傳給她了,害她也跟著熱起來,手腳不知該如何擺放。
「都入秋了還熱?」他將她蓋到脖子的被子往下拉一點,露出引人遐思的纖纖素肩。
「就是熱。」她任性的指控他是大火爐。
趙逸塵把手鬆一鬆,壓在細腰的重臂改為輕輕一放。「不要再鬧脾氣了,把沉睡的老虎吵醒有得你受了。」
不是冤家不做夫妻,才和他斗上幾句,這次她很快地明白他話裡的暗示,老虎指的是那話兒,好幾年沒碰女人了,一旦甦醒過來,首當其衝是她這位嬌妻,猛虎下山誰消受得了。
說實話,她還真怕了,一動也不敢動的裝屍體,就擔心她不當心碰到什麼,真把老虎引下山。
可是身後多了個男人,她怎麼也不能習慣,睜著雙眼了無睡意,直挺挺的身子僵得太久實在難受。
「趙逸塵……」她輕聲一喚,想著他八成睡了。
「睡不著?」
趙逸塵一發出醇酒般的嗓音,她反倒嚇一跳。「我們聊聊好不好?」
「聊什麼?」他翻了個身正躺,將手臂枕在頸下。
她思忖後問道:「你在外頭做的事會不會危及我和孩子?」
他頓了好一會兒。「有可能。」
「那你幹麼回來。」她嬌嗔抱怨道。
「因為我想知道我是誰。」無根的人讓人心口空蕩蕩,心慌不已的直想捉住什麼,他不想到死都是一個人。
「現在你知曉了,可以離開了。」別害了她和孩子。
「這裡有你。」他捨不得走了。
皇甫婉容聞言,氣呼呼的在他擱在腰上的手背一掐。「你是回來相害的是吧!黃泉路上有人相伴。」
「生不同時死同穴。」一說完,他自個兒低低地笑了起來。「我不會拉著你陪葬,會有分寸。」
「那你自己呢,會有危險嗎?」孩子們見過他,顯然他們也中意這個親爹,她總不能讓他們得而復失。
沒有擁有過就不會有想念,雖說這想念也不見得是壞事,就像年歲漸長的凌翎,對生命失去熱情,若非思念爹娘的念頭太過強烈,恐怕早已熬不住了。
可是雋哥兒、瑩姐兒還小,正是需要父親的年紀,她代替不了,也無法成為一位父親,她只盼著他陪他們的時間長一點,讓他們懂事,陪他們長大,別太早一杯黃土相見。
陰影中,他的嘴角上揚,「擔心我?」
她有些沖的低吼道:「喪禮辦一次就夠,哭靈很累人。」
「口不對心。」他手臂收攏,讓她偎向他。
「趙逸塵,你說好了不碰我的,別想出爾反爾。」她全身僵直地像顆石頭,額頭冷汗微冒。
「今晚不碰。」他還有點克制力。
什麼叫今晚不碰,他是想逼得她大吼嗎?皇甫婉容掐人的手勁變大,可被掐的人毫不在乎。
「還有,我的表字君山,以後喊我夫君或君山,不要連名帶姓,有失婦德。」她喊得他半邊身子都醉了。
君山……「那你想起自己本名前用什麼名字?」
「沈見山。」
「誰取的?」為什麼姓沈,不是李四、張三。
「師父取的。」
「師父?」她一怔。
趙逸塵失笑的捏捏她軟嫩的耳肉。「你不是看出我有武功在身,師父年輕時曾喜歡一個姓沈的姑娘,所以用了她的姓,而名字更簡單了,取自開門見山的見山兩字。」
「啊!這麼隨便。」好在不是開門見屎,要不……
「師父從來不隨便,只有更隨便。」是個率性而為的老酒鬼,有酒便是天老爺,無酒滾滾滾。
「聽起來你師父人很有趣。」能隨而便之的人無憂且無愁,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無事別擾。
「有機會帶你去見他。」師父會喜歡她的。
「別把我賣了就好。」她打了個哈欠。
見她已有睏意,趙逸塵按下她的腦袋枕在自己臂上。「睡吧!我也累了,沒有精力應付你。」
「你……你說什麼呀?誰要你應付。」她兩頰燙如火。
「那就安靜點,我很久沒抱著女人睡。」他在警告她別玩火,不是每個男人都當得成柳下惠。
「可是……」
皇甫婉容只想開口說話好舒緩內心的惶然,誰知剛說了兩個字,一道黑影翻過身,狠狠封住她的口。
「可以睡了嗎?」真是的,到底誰在玩火。
她整個呆住,久久發不出一絲聲響。
「唉!換我睡不著了。」他怎麼就不能再忍忍。
她裝啞巴。
「要不你幫我,我那裡脹得厲害……」自作孽,不可活,真應了這一句話。
她乾脆閉上眼睛,充耳不聞。
「我只說今晚不碰你,沒說你不能碰我。」
男人有多可恥可見一斑。
皇甫婉容翻了白眼,正想說她才不想碰他,哪知他再度欺了過來,低喃了一句——
「算了,為了你我甘作食言的小人。」隨即吻上她。
這回的吻更熾人猛烈,她想抗議,卻發現她找不到空檔說話;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深入她的衣襟裡,如果方纔她覺得他是大火爐,這會兒更覺得他的手是火苗,所到之處在她的肌膚上燃起簇簇焰火,燒得她理智全無,到後來連抗議拒絕都快忘了。
欸,他說得好像也沒錯,睡一睡真的就熟了——她身子都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她迷迷糊糊的想,其實也挺舒服,再等等、再等一下再阻止他好了……
這一晚趙逸塵其實還算是信守一開始的承諾「沒碰她」,他只是愛撫、親吻她全身上下,重逢之後的夫妻第一夜,他不滿意,但尚可接受。
「周叔,我有件事要你去辦。」
一身樸實的周叔屈身道:「請東家吩咐。」
纖指一勾,要他靠近些,謹防隔牆有耳。
「……你就這麼說,多找幾個閒漢,到茶樓酒肆,煙花之地,人越多的地方越好,讓人把話傳出去,要鬧得滿城皆知,銀子不是問題,要多少我給你多少,盡快讓這話流向大街小巷……」
也該是時候了。
「是。」
周叔到帳房領了銀子,一刻也不停腳的坐上馬車往縣城趕去,聽書的茶館裡閒漢子最多了。
「你要他去辦什麼事?」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