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嗎?」見她現在面色紅潤,神采飛揚。
她輕笑,卻笑不達眼。「我能不能問一句,你這話是出自關心呢,還是擔心我日後會無故暴斃?」
趙逸塵惱怒的沉目,「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坐視不理。」
「那就是說你會回趙府為我討回公道嘍!」真正的男人不會只掛在嘴邊說,而是付諸行他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令人難堪。「她是二弟的妻子,事過境遷,怕是……」
他不能一回去就和二房撕破臉,對此時的他而言,趙府的一切是兩眼瞎,他全然不知裡面的情形,府中的大權全掌握在謝氏手中,他充其量是個手無實權的大少爺。
「護不了妻子的男人算什麼男人,還不如死在外頭省心,你還回來幹什麼?死得不乾淨想再死一回?!」想到以後的日子不再平靜,皇甫婉容的心裡是有氣的。
這意味著她的生活中將多了一個男人,他不但雙楊合理的管著她,還能斷絕她的行商之道,讓她剛走得順暢的商路碰到阻礙,更甚者她連大門也邁不出去,成日只能守著後宅。
聽她滿不在意的嘲笑,趙逸塵心口一抽。「報仇不在一時,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護,我回來了,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好聽話人人會說,我就當你哄我開心,反正我又沒死成,你還有機會彌補,這是你的打算吧?」可是真正的皇甫婉容早已經不在,他想彌補也找不到原主。
萬一她死了……他不敢往下想,胸口微微抽痛,情不自禁地將大手伸過去,覆在瑩白小手上頭。「不是虛情假意,欠你的,我用這一生來還,我說出的話必定踐諾。」
「如果你又失憶了呢?」這可說不定,天下事難以預料,誰知老天要怎麼捉弄人,把人當棋子玩。
趙逸塵表情一凝的微蹙起眉,「我的記憶不是完全想起來,只有片段,你得幫我。」
幫?他倒想得美,她還需要別人提點呢!「那邊你回去了?他們怎麼說?」
「回去了,他們看起來……有些難以接受。」不相信他還活著。
「怎麼說?」一定很有趣。
「謝氏臉色又青又白,小謝氏指著我大喊「有鬼」,爹倒是熱淚盈眶,二弟是第一個衝過來認我的人。」其他人的表情就很微妙,有的是喜,有的是驚,還有怒色和不以為然,好像他的歸來無足輕重,不過多添了一副碗筷。
他被人小覷了。
趙逸塵不曉得趙府有多少家產,但他知道財帛動人心,為了財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身為長房嫡子,該是他的他一文不漏的拿回來,誰也別想用盡心機攔阻,他已不是昔日內心寬厚的心善人。
「哼!他們還不得嚇死,身子都埋了還能從土裡爬出來,臉色能好才怪,咱們那位繼母肯定不承認你是趙家長子。」一旦認了,趙府的一大半財產便是長房的,而她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白費了算計。
趙逸塵冷然道:「她是不認,直言我是假冒的野種,但爹和二弟叫她閉嘴,他們說自己的兒子、兄長豈會錯認,要她婦道人家管好後宅的事就好。」
親爹的歡喜不是假,他的確眼眶含淚,老淚縱橫,但二弟的激動就有點耐人尋味,他表現得太過了,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還有那個畏畏縮縮,眼神卻精銳的三弟,以及各懷心思的姨娘們。
「那你回去那邊吧,那兒才是你的家。」他姓趙,回到趙府去理所當然,誰也說不了二話。
皇甫婉容試著抽回手,但試了幾次,黝黑大手如沉底的石頭,絲毫不動,倒顯得她矯情,故作姿態了。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趙逸塵目光深沉的望著妻子,手心一捉,握住白晰小手,感受那份柔嫩。
「你是趙家嫡長子,理應回趙家。」
「你認為有人在乎嗎?」要是認同他的身份就不會將他的妻子視同無物,不僅容不下還一味迫害,他「墳土」未干,府中卻早沒了八人大轎抬進門的大少奶奶。
即使他不在了,以趙府的財力養不起長房的孤兒寡母嗎?他們能吃多少、用多少,居然急不可耐的使出拙劣手段逼使他們母子待不下,他的兒子才兩歲,兩歲的孩子懂什麼,送到莊子上活得了嗎?要是熬不過,他就絕嗣了。
或者這就是謝氏的目的,徹底抹去元配的印記,身為繼室的她不想在正室的牌位前執妾禮,少了元配所生的長子,誰還會記得死去多年的楊氏,逢年過節必上炷香。
皇甫婉容沉默了一會兒,冷不防的用力地將手抽出。「別忘了我不貞,相信趙府的人會迫不及待的告知你此事。」
她可以想到那些人的嘴臉,他們是多麼熱切地想看長房的笑話,讓甫一回來的趙逸塵大鬧,不論休妻或想掩飾都是一場醜事,分別多年的夫妻不再同心。
其實也同不了心,兩個陌生人而已。
「我查過了,那個大夫被收買了。」他查清楚了才回府,不聽信片面之語,趙府說實話的人不多。
「他肯吐實?」她也想過找那名大夫洗刷污名,還她清白,可是一想到趙府有謝氏姑侄,而她也不想重做趙家婦,因此也只是想想便作罷,何必給自己多添麻煩。
以她的經商才能,能賺得比趙府家產更多好幾倍的財產,只要給她五年,她就能把雞肋似的趙府狠狠甩在後頭,雋哥兒不用在意那根小小的雞肋,她能給他的是一片商業王國。
回府的好處無,只會成為有心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她何苦往死路撞。
而住在莊子上是真正的爽快,上無公婆要侍奉、早晚請安,下無難纏的小姑和不學無術的二叔子要應付,她只須管好一雙兒女即可,整座莊子她最大,她說了算。
有哪家的閨女嫁了人還像回娘家似,夫家的事全然放下,不問不管,只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她還挺滿意目前愜意的生活,如果沒有那個死了三、四年又活回來的男人會更好。
皇甫婉容是越看趙逸塵越不順眼,她覺得他的出現就像往池塘裡丟進一塊巨石,再也不平靜了。
第六章 我有爹了嗎?(1)
「打狠了他就招了,我就不信那個大夫的骨頭硬如石,打不斷,折不彎,吐了血還能和著牙齒往肚裡吞……」
雖然粗暴,但是有效,杏林堂的高大夫挨了兩拳後,便老老實實的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吐個乾淨,再無隱瞞。
謝氏身邊的李嬤嬤拿了五十兩銀子當前金,後謝亦是五十兩,共一百兩買他一句話,原本秉持醫德的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難敵銀子的誘惑,做了件虧心的事。
趙府大少奶奶的確在大少爺離家前便有了,只是月份尚淺未有妊娠症狀,直到聽到丈夫的意外身亡一事才引發孕吐,繼而診出早有喜脈多時,為一喜事。
只不過謝氏比皇甫婉容早一步看出她有孕在身,傷心過度的皇甫婉容根本沒發覺身子上的變化,這才讓謝氏鑽了個空子,事先做了讓人啞口難辯的安排,一次就讓長房翻不了身。
有大夫為證,誰會相信長房大兒媳沒有偷人,丈夫離家一個多月,她腹中胎兒才一個月,這還不是紅杏出牆,外頭有了男人,不然孩子打哪冒出來的,她一個人生得了嗎?
婆母一張嘴就能堵死她,她根本不用解釋,謝氏也不會給她機會多說,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叫外人挑不出錯處。
「你還問我瑩姐兒跟誰生的,那一巴掌打得過癮吧?你不想要的孩子就別認,她也不會喊你爹了。」皇甫婉容記恨著,恨不得多打他幾巴掌,親爹不認帳最傷人了。
理虧的趙逸塵眼眸一暗。「我錯了還不成,我只記得一個兩歲大的,哪曉得又冒出一個女兒,一時沒想到,免不了問了一句,其實我很快就想清楚了,除了我,不會有第二人,那是我的女兒。」
他認錯認得快,讓人覺得想挑他不是是故意為難他。
「你就那麼有自信?你再晚幾個月回來,說不定我就嫁人了……」突厥女子不守節,夫死再嫁,一個女人可能有很多個丈夫,她們在男女事兒上一向不避諱,沒有所謂的守貞可言,看對眼就在一起,生兒育女。
「我不許。」他怒視。
面上清冷的皇甫婉容,挑眉一瞟,「我替你守了三年,夠了,我可沒打算當一輩子寡婦。」
她這話是說來氣他,還特意強調「寡婦」兩字,讓他的愧疚更深,也如同拿了一根針直扎他心窩。
「如今我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你當不了寡婦。」他面容柔和,看向她的神情多了一絲情意。
「回來又如何,你已經把我忘了。」她捉緊了這一點大作文章,就是不想再做夫妻,她認為自己做不好一個妻子,突厥人的習性影響了她,她沒法只做個安於後宅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