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的垂涎之色,邪惡得令鄭毓廷無語,這麼大膽豪放的女人,世上大概沒幾個。
看得出她是不甘寂寞的,假如他疏忽了她,她會像那個女人一樣不安於室,背著他到處勾搭,最後爬牆私奔,離他而去嗎?
「假如再有戰事需要我出征,我必定將你鎖入密室,免得你不安於室,逃之夭夭。」
宋雨薔聞言,發出一陣怪笑,「嘿嘿!假如你真要去打仗,不必鎖著我,我會陪你一起去。」
他一怔,沒聽見她奸佞的笑聲,只聽見她誓言一般的話;口中的糖仍散發著甜蜜,那蠱惑人的滋味一點點襲上他心頭,緊緊盤踞住他的三魂七魄。
「你的娃娃呢?」望著她亮晶晶的眸子,他冷漠的表情解凍了似的,漫開溫暖。
「僕人們會照顧嘛;而我,應該照顧你。」
她軟綿綿的語調,出奇的誠懇,沒有絲毫討好、造作的意味,徹底擄獲了鄭毓廷早已為她傾倒的心。
他露出了一個近乎沒轍的笑。
一笑過後,天地無光。
「嗚……相公……」宋雨薔用力的咬著袖子申吟。
「怎麼?」
「你又笑了!」讓她好有成就感,以後的目標就讓他每天一笑吧!
原本只想與他互相利用,把身子交給他享用,她則撈盡油水給娃娃們享受,但他的縱容和笨拙的情意,打動了她。
她不想兩人的關係永遠停留在虛情假意上。
她想要這個不懂溫柔的男人,與他長相廝守,終有一天,與他相愛,把她知曉的柔情蜜意,慢慢教給他,瓦解他的冷漠;終有一天,她會得到他的溫柔,由她親自傳授。
「毓廷,可以這麼叫你嗎?」她柔聲問道。
鄭毓廷被她酥麻的嗓音、迷濛的眼神,勾走了魂。
宋雨薔一把抱住他,以夫子教導學生的姿態口吻,拍著他的肩膀保證道:「我會把你訓練成一個好孩子!」
他心裡的纏綿情思又被她破壞了。「我不是娃娃!」
「喔,生氣了?」宋雨薔睜大雙眼。和鄭毓廷相處以來,她唯一大有長進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本事。
如今,她能逐漸的分辨出他——冷漠中的不悅、冷漠中的興奮、冷漠中的開心等等,數十種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的情緒;不過話說回來,她這位相公的表情還真是貧乏。
宋雨薔調皮的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還沒來得及欣賞他表情的變化,耳邊飄蕩過孩子們的取笑聲,引開了她的視線。
「姐姐和叔叔在親親呀!」
「羞羞!」
幾個娃娃乾脆不放風箏了,跑到宋雨薔和鄭毓廷身前,看他們坐在一起的親密模樣,指著他們笑。
「叔叔?」鄭毓廷扯了扯她一繒發,命令道:「讓他們改稱呼。」
宋雨薔嘟了嘟嘴,為難的向孩子們勸說:「寶貝們,可不可以叫我身邊這位……哥哥呢?」
眾孩童立即回以受到驚嚇的神色。
「相公,看來你不太適合當哥哥……」噢,看看她最小的孩子才兩歲,正錯愕的望著鄭毓廷,唉,哥哥?太強人所難了吧。
「那就叫我爹,叫你娘。」獨斷的話脫口而出,鄭毓廷隨即起身。
「啊?」宋雨薔愣了愣,回過神時,他已經走開了。
往後她的孩子們,叫她娘,叫他爹……他的意思,是願意把她的孩子們當成他的骨肉去愛護嗎?
宋雨薔驚喜的追著鄭毓廷的背影,朝不苟言笑的男人撲過去。
「你小心點!」怕她摔倒,他連忙停下腳步。
感受到他的關懷,她笑得更開心了。
忽然,笑容一頓,她想起他對自己的孩子——可憐的小元朗,並不是很有愛,這樣的他,又怎麼懂得去愛護她的娃娃們?
「毓廷……」
「又怎麼了?」幹嘛用包藏禍心的眼神看他?
「看來,我得花很多心思和力氣調教你。」
「……」
第六章(2)
兩人陪一群娃娃玩了大半天,還沒到用午膳的時候。宋雨薔和鄭毓廷就被老夫人請到正廳。
只見一群侯府的親戚擠滿廳堂,個個都是為了鄭毓廷的婚禮來祝賀道喜的。
老夫人高坐在主位上,向親戚們介紹宋雨薔的出身。
宋雨薔朝他們請安時,毫不意外的發現許多人露出了瞧不起她的神色。
她無權無勢的家世,實在太單町。
「據說是毓廷親口點的人,可她的姿色也不怎麼樣嘛。」
「聽下人說她還帶了許多拖油瓶,看她年紀也不大,到底有多少孩子?」
一陣陣若有似無的竊竊私語聲,在宋雨薔耳朵邊響著,音量恰到好處的只讓人聽見,卻讓人找不出發言者。
鄭毓廷沉默的握著她的手,將她帶到相鄰的位子落坐,保護她的用意,不言而喻。
細碎的議論聲,因此逐漸的減少。
宋雨薔回握著他的手,甜美的臉上浮現真心歡笑,這一刻,她無比的確信,自己嫁對了人。
「雨薔,有什麼喜歡的嗎?」
「這次送的賀禮準備得不周到,希望你別嫌棄才好。」
幾位長輩見鄭毓廷對她好,立即出言關心她。
宋雨薔保持笑意,溫柔靦腆的感謝各方厚愛。
鄭毓廷挑眉斜視她,冰冷的眼神裡出現一絲促狹。
看啥?她趁人沒注意時,無聲的發問。
「看你裝腔作勢。」他毫不避諱的道出聲。
「什麼?」眾人聞言,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呵呵……」宋雨薔笑臉僵硬了。
親戚們一陣對望,十分尷尬。鄭毓廷的性子冷漠,不易親近,相較起來,他新娶的溫柔娘子,就顯得十分討喜。
「雨薔,平時喜歡做些什麼?」
「要不要到我們家莊園玩幾天?」
幾位親戚受不了鄭毓廷的冷臉,轉而向宋雨薔獻慇勤。
我比你會做人吧?宋雨薔暗中遞給鄭毓廷一記得意的眼色,接著溫柔靦腆的回應道:「我就喜歡在家裡,白天撲撲蝴蝶,午後葬葬殘花,夜晚讀讀詩歌什麼的……呵呵呵。」
「雨薔倒是個清幽雅致之人。」
清幽雅致……宋雨薔眨眨眼,這詞彙用來形容侯府的環境更恰當吧?
鄭毓廷不想再聽親戚們虛偽奉承的話,起身拉過不斷陪笑的妻子,借口離開,把無數道挽留聲拋到身後。
在雕欄玉砌的侯府裡,他們手牽著手,快步行走的身影,竟比週遭絕美的景致更吸引人。
在僕人們詫異的注視下,宋雨薔甜美的容顏,泛開嬌艷的紼紅。她主動追隨鄭毓廷的步伐,也不管他要帶她去哪。
喜歡被他保護,喜歡被他縱容,喜歡被他牽引……她望著他的肩、他的發,心裡沁出甜甜的滋味,彷彿吃了糖一般。
這個男人心裡都是她……
她笑嘻嘻的抱住他的手臂任他帶著走,含情的眼眸瞇了起來,突然,眼前一黑,她發出尖叫——
「哎呀,好痛!」
鄭毓廷納悶的止步,看到她手捂著額頭,停在圓柱前哀號。
他打量了近在咫尺的圓柱,「怎麼,撞到頭了?」
「嗚……」所以說走路要看路。
她可憐兮兮的悔恨樣,逗得鄭毓廷一樂,嘴唇微微往上翹。
他膽大妄為的妻,除了令他驚奇,挑釁他的威嚴,管他的閒事以外,還有使他發笑的能力。
鄭毓廷說不清自己是娶到災難,還是娶到了寶?
宋雨薔不滿他有些幸災樂禍的態度,抬起頭,亮出略微紅腫的前額,命令他,「幫我揉揉!」
他作勢要走,棄她而去。
「揉!」她飛速攔截,繞著他走來走去,不給他脫身的空隙,一副無賴樣的索取他的憐惜。「揉揉!」
鄭毓廷輕歎,鮮少展現的柔情,浮蕩在他英俊卻冰冷的臉上。「你真是比元朗還不安分。」
宋雨薔臉頰更紅了。在他眼裡,她像孩子一樣頑皮嗎?
她很少對孩子以外的人這麼隨心所欲,坦露出自己率真不遮掩的一面。因為他是特別的,她才放縱自己。
在鄭毓廷手掌輕柔的揉動下,她又舒服的瞇起雙眼,胸口有滿滿的柔情在騷動。
她喜歡上這個男人了,希望他心裡永永遠遠都只有她。
「夫人,侯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她定睛一瞧,「管家,有急事嗎?」
管家不安的看了鄭毓廷一眼,回道:「小公子和夫人的娃娃們……在後山打起來了。」
宋雨薔雙目圓瞠,「打架?」
寂靜的院子裡,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孩童,緊張的氣氛隨著孩童偶爾發出的傷心哽咽,在院中逐漸蔓延。
宋雨薔巡視完好無損的養子們一遍,然後將飽含歉意的目光,移到狼狽不堪的鄭元朗身上。
只見他衣衫凌亂,頭髮散亂,白嫩的臉蛋也佈滿了抓痕,整個人像極了鬥敗的公雞,委靡不振。
她再把視線轉向一旁的鄭毓廷,卻見他事不關己的在大樹下乘涼,手中拿著帳冊正在檢視。
唉,這傢伙,自己孩子被欺負了。他也不來關心。宋雨薔用力的朝鄭毓廷咳了一聲,示意他分些心思過來。
而他只是挑挑眉,看著院門口,彷彿在說:她再吵的話,他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