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直截了當的回答,開始埋頭吃麵。
「可惡的傢伙!」她狠瞪他一眼。
「你廢話少說,不吃麵就喝酒,反正喝醉了,我會照顧你。」他笑得好賊。
她啐道:「你這採花大盜!」
「謝謝讚美。」
「無恥!」
「謝謝讚賞。」
「下流!」
「謝謝指教。」
「卑鄙!」
「謝謝成全——」他拉過她,用力吻住了她的唇,四唇交接,周圍的空氣跟著燃燒,一雙手推開了擋在他們面前的桌椅,另一雙手急切的為兩人脫衣。
他們吻得難分難捨,一路擁吻進房間,等上了床,兩人已一絲不掛。他們在這一刻忘了壓力,更忘了明天!
他們要的只是當下,此刻,現在。
兩具交纏的身軀,盡情的獻給對方,只要此刻能給的,能奉獻的,他們毫不保留的都給對方。
儘管眼淚在流,心在抽痛,他們還擁有彼此……在這一刻……
天微亮,季樹人獨自坐在床側,身旁的位子已空,連餘溫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四周沉寂得恐怖,他眉心浮出了一塊殷紅,熾熱得燙人,他手中握著手機,靜靜的等待。
一個鐘頭後,電話響了。
「喂……」
「是我。」
「嗯。」
「我離開了。」
「我知道……」
「如果我能沉得住氣,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承認我愛你,那就好了……」
「可是……我卻很感激你說了,至少讓我沒有遺憾……」
「……我作了困難的決定,你也是,愛情不是一加一等於二,有太多的變數等著我們,此時此刻的相守,只會將我們的愛情帶往深淵火海,焚燒到我們都毀壞窒息為止,現在的分離,才是正確的選擇。我愛你,不會變,就算不能在一起,我的心依然跟隨你,直到天涯海角——」
季樹人微笑的掛上電話,站起來,穿上襯衫,打上領帶,套上西裝外套,走出房間,吃著巴美離開前留下的早餐,他一口一口的吃著,吃完擦嘴,打開大門,上班。
坐上計程車前,他仰頭看著天空,期待會有一架飛機飛過。沒有。他還是微笑,低下身坐進車子裡去,車子疾駛上路。
巴美,你等我,我會變強壯,當我有能力時,我會去找你,讓我們的愛情重新畫成一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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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後
台灣機場上出現了一個男人,西裝筆挺,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他的氣質幹練,眼神精明,舉手投足問充滿成功男性的氣勢。
「對不起、對不起,借過!」突然一個老人撞了他一下,把他掛在口袋上的墨鏡碰落了。
老人撿回墨鏡還給他時,他一愣,「是你?」
老人笑嘻嘻的說:「真巧!」不過表情看起來倒沒有多大的意外。
「是很巧。」他打量著這個跟他很「有緣」的計程車司機。「你也來台灣,觀光嗎?」
老人望著目光沉穩的他,眼中多了份讚賞。「是啊,那你呢?也是來觀光……還是洽公?」
「都不是。」
「那是來找人了。」老人露齒一笑。
「你知道我找的是誰?」他敏銳的聽出他話中下經意流露的一股篤定。經過這些年的歷練,他與人對應上更多了份常人望其項背的觀察力。
「知道。」老人笑得神秘。
「你見過她?」
「見過,巧遇,而且她身旁有人陪。」老人順道告知。
他身體微震,「是嗎?」
「是啊,所以我勸你別去打擾她了,回去日本吧!」老人揮著手。
他瞇了眼,「她很幸福?」
「還不錯。」
「何以見得?」
「我沒見她哭。」
他失笑,「沒有人會天天哭給外人看的。」
老人聳肩,「也許吧,但是她抱著、陪她的人,笑得非常大聲。」
他臉色有點下沉了。
「我想你白跑一趟了,我要是你,就直接坐下一班飛機打道回府。」
他瞪著老人,「老頭,你知道嗎?我只要一遇見你就沒好事,你真是一個災星!」
老人卻不怒反笑,「呵呵,過獎了。」
他轉身,向機場外走去,壓根不把老人的警告聽進耳裡。
「喂,你變強壯了嗎——我是幫她問的。」老人在他後頭大喊。
他揮揮手。「夠強壯了。」他頭也沒回的笑道。
「是吹牛的吧?」
「你說呢?」他哈哈大笑,帥氣的離去。
這小子成熟多了!老人嘀咕著,臉上始終帶笑。這回是他最後一次搞破壞,之後就看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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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巴美看著報紙。
日籍華裔企業家季樹人成功接掌家族企業,三年內,將徹底為家族成衣集團改組,並增資為國際大型控股集團。旗下的兩個品牌也將擴張成五個,可預期季氏集團即將躍升全球最知名、佔據龍頭地位的時裝公司……
「這傢伙成功了!」她闔上報紙。
當初他堅決不分手,決心愛到底,忍痛將她送回台灣,透過各種關係,竭盡所能的為她安排好在台灣的一切,之後,他專心的在日本打拚,讓自己變強,變得足以捍衛他們的愛情,變得再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才數年,他做到了,看來,這些年來他真的很拚喔。
「媽咪,爸比要來了嗎?」餐桌上還有一個兩歲的小鬼頭,正銜著奶嘴。
「不知道耶。」她微笑的搖著頭。他是成功了,但她不確定他要「強」到什麼地步才會覺得夠了。
小鬼學大人皺眉頭。「你說爸比成功要帶糖糖來的。」他嘟高嘴,指控媽咪騙人。
「天知道,也許他買不到糖,不敢來了。」她朝兒子吐了吐舌頭。
兒子被她逗得咯咯笑。
「要不然,媽咪在爸比買到糖以前先買給你吧,最近便利商店上架一種新產品,巧克力裡頭夾著酸酸的夾心,感覺酸酸甜甜又有一股巧克力的苦味,很複雜的滋味,正適合媽咪——呃,也滿適合兩歲的小鬼吃。走,咱們去買吧!」她帶著說話都還「臭奶呆」的兒子,下樓買糖去了。
便利商店裡,她盯著拿在手中的夾心巧克力,笑了笑。她與那傢伙的感情就像這盒巧克力的口味,真的只有自己嘗了,才知五味雜陳,點滴在心頭。
買完巧克力,她抱起兒子,走出便利商店,回到她住的大樓,按了電梯進去,電梯門要關上了,突然一隻手擋住了門,接著一道身影閃入。
這瞬間,她和來人的視線凝視糾結,空中像有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們,他們對望很久,很久,久到電梯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進電梯的人一批又一批,來來去去,並且奇奇怪怪的看著對望不語的他們,兩人也都沒發覺。
最後是把一盒巧克力吃完的小鬼滿足的抬起頭來時,這才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他興奮大叫,「爸比!你是爸比!」
季樹人緩緩的將目光調向這個不到一百公分高,被抱在懷中的小鬼,他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乖,爸比回來了,回來找你——和媽咪了。」死老頭說他的女人有人陪,指的就是這小鬼吧——他的兒子。
若有機會再見到那老人,他鐵定縫了他的嘴!不,那老頭是災星,這輩子還是都別再見了的好。
「糖糖!」那張跟他相似度百分百的小臉哪管他說什麼,要的是糖。
巴美莞爾一笑,將手中另一盒巧克力塞給傻愣住的季樹人,他會意,將那盒巧克力再轉給小鬼,可兒子看了看那盒巧克力,竟嘴一扁——
「這是媽咪的,爸比只買媽咪的,沒買我的,哇——」小鬼大哭。
他揚唇一笑,從她懷中抱過兒子,一手牽過她的手。「走,爸比現在就帶你去買。」
一家三口又回到便利商店,他把兒子放下,讓他自己去挑選喜歡的糖果,便利商店裡兩個大人的視線又重新找到彼此。
兩人都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喜悅,沒有埋怨,沒有怨懟,更沒有後悔。
往後人生的這個圓,他們可以盡情的畫了,她輕輕側過頭,他傾身吻上了她。
這份甜蜜他渴望了已久,不是激情,是一份想要天長地久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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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相愛卻不要使愛成為枷鎖,讓它就像你倆靈魂之間自由流動的海水。
——紀伯倫
「爺爺身體好多了嗎?」冷天,窩在被窩裡,巴美四肢教人緊夾著,她一點也不會感到不舒服,覺得還挺暖和的。
「不太好,他有點肺氣腫,年紀又大,醫生正在評估能不能為他開刀。」嫌黏不夠,季樹人又抓過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裡。
「那姨丈呢?還是不肯跟你講話嗎?」她再問。另一隻自由的手頑皮的爬上他的臉,食指和中指像是一雙腳,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漫遊嬉戲。
她忽然想到,幾年前他眉心時不時常會發出一抹紅,不過這些年來已經很少看到了。她私心以為,那是代表他過得幸不幸福的「指示燈」,只要他心情越好、越開心,那股紅就會淡得幾乎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