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你清醒來後就可以離開醫院了,到我家吧,這樣我才能照顧你。」他在她眼裡看到了心疼,他怕她這樣忍不住放棄,他勉強擠出笑來安撫她。
可兩人回到惠比壽的公寓不久後,一個不速之客來訪。
是巴美去開的門,她沒想到門一開,等著她的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一聲清脆巴掌聲響徹玄關。
季樹人在房間浴室裡沖澡,房子隔音很好,他壓根沒發覺大門這邊的動靜。
「你這可惡的女人,竟敢欺騙秀彥的感情!」只見松島優子怒不可遏的站在門外。
「我不是有意要對不起學長的,我——」巴美咬了咬牙,面對指控,也只能承受。
「住口!季會長親自打電話給我,他說你根本不愛秀彥,只把他當成避風港,你愛的是另一個男人,當秀彥一死,你就迫不及待回到那男人身邊,你這麼厚顏無恥,當初秀彥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種人!我氣到掛上電話馬上過來找你這女人算帳!」她氣得顧不得維持優雅的形象,連聲咒罵。
巴美臉色慘澹,無話可說。
「秀彥要娶你時,我曾要他想清楚,你雖被季家收養,但畢竟父母雙亡,出身並非正統世家,可是他堅持要娶你,甚至在結婚當天車禍身亡,他到死還愛著你,而你,在他死後不到三個月又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對象是至親的表哥,這種不可思議的事你也做得出來,你這女人太恐怖了,你利用了秀彥、傷害了他,將來你一定會為自己卑鄙的行為付出代價!」
松島優子的話句句刺進她的心坎,刺得她羞傀不已,淚如雨下。
「我們松島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倘若你真敢與表哥不倫,讓我死去的兒子蒙羞,就是徹底的污辱我松島家了,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
「你若敢嫁給季樹人,秀彥就連做鬼也無法諒解的!」
巴美的心發涼,整個人靠著鞋櫃,雙腿發軟的幾乎無法站立。
松島優子話說完立刻轉身就走。
她無法挽留她、無法多說什麼,人已滑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呢喃,「對……對不起……」
「巴美?」季樹人沖好澡出了房間,馬上看到開啟的大門和哭得狼狽的巴美,他一驚,連忙丟下手中擦濕發的毛巾跑過去。「怎麼了?誰來過了嗎?」他敏銳的問。
「樹人……」她雙眼茫然,望著他笑得很淒苦。「學……學長的母親她知道我們……」
看她的神色他大概也猜得出,松島夫人不可能接受他們的事!他心下惆悵,也能理解松島夫人的憤怒,只是他湊近時,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後,心情卻轉為憤慨,他可以想像巴美剛才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可這一巴掌應該落在他臉上,而不是巴美的!
他扶著巴美。「先別想那麼多了,我洗好了,換你去沖個澡,不,泡澡好,洗完後你會覺得舒服點。」這個時候也只能先轉移她的注意力再說。
巴美身心俱疲,什麼話也沒說,像個木頭人般跟著他來到房間浴室。
她神情恍惚的站在房間裡,看著他為他放了一缸熱水,任由他將自己推進浴室裡,她卻站在裡頭發呆,冷不防,一陣門鈴聲從沒有掩緊的浴室門傳了進來,她忍不住渾身一僵——
學長的媽媽又回來了嗎?
她反應遲緩的回過身,拉開浴室門,從沒關上的房門看到季樹人前去開了大門,來的人居然是季壽山和季慎明。
「你們來做什麼?我以為我將話已說得很清楚,我不會放棄巴美的!」季樹人見到兩人,不等他們開口說什麼就先表明了立場。
季壽山冷笑一聲,逕自領著兒子往客廳走去坐下,季樹人只得跟在身後,眼一瞄,看到巴美站在房問門口,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季壽山也不迂迴,直接點出來意,「我知道松島夫人已經來過,強烈警告過巴美,不許你們在一起,你們如果一意孤行,我想她大概會羞憤到吐血,可能在日本的上流社會也待不下去,直接到地底下去陪兒子松島秀彥!」
「沒錯,松島夫人是個極為守舊傳統的日本女人,她接受不了這種醜聞,她的獨子已經被巴美害死了,難道你們連一點愧疚也沒有嗎?也要把她逼上絕路才高興嗎?」季慎明說得更狠。
季樹人臉色沉重得很難看,「如果你們來只是要說這些,那可以了,你們說完就可以回去了!」
「哼,你八十億的業績沒做到,這棟高級公寓我打算收回,你現在竟然還有臉趕我?你這小子是腦筋不清楚了!」季壽山勃然大怒。
他不在乎的看著爺爺,「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我們才想問巴美她想怎麼樣?巴美,季家扶養你多年,難道毀了樹人,這就是你對我們養育之恩的回報嗎?」季壽山轉而看向巴美的方向,嚴厲的質問。
「我……」她說不出話了。
「如果不是慎明的一時心慈,你有辦法到日本來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嗎?你本該悲苦的在台灣的育幼院長大,你的一切都是我們給的,但你卻恩將仇報,我問你,你還有什麼顏面出現在我們面前?」
巴美低下頭只能不斷掉淚,她被說得無地自容。
季樹人憤怒的走過去摟住她,一副捍衛的姿態。「是我追求巴美的,是我強迫她跟我在一起的,你們要怪全怪我一人!」他扛起所有指責。「以後巴美的事都由我負責,請你們不要再干涉我們!」
「真是天大的笑話,你負責?你拿什麼負責?以你的能力,別說公司部長的職位,就連做一般職員你的能力都不夠,少了季家繼承人的頭銜,你一無所有,什麼都不是!」季壽山不屑的道。
他瞬間白了臉。
「臭小子,你認清事實,少了家族的支援,你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遑論建立一個家庭,你這是自不量力。」季慎明也壓根不看好兒子。
季樹人滿臉鐵青,拳頭緊握。
「沒用的傢伙還說大話,你,季樹人,所屬的一切都是屬於季家的,想獨立自主,作夢!」季壽山起身走過來,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
身旁的巴美大驚,「樹人!」撫著他紅熱的臉頰,她極度心痛。
「臭小子,你自己想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軟弱無能的人,唯有回到家族的庇蔭你才有辦法生存,想要帶著女人自力更生,你是癡人說夢話!」季壽山撂下這些話後,與季慎明憤憤的離去。
留下的兩人,寂靜的各自坐著,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他們都需要一點時間沉澱被挖痛的傷口。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一條冷毛巾敷在季樹人被打的臉頰上,他緩緩的轉身看著巴美,她臉上也敷著毛巾,而且對著他露出一臉的笑意。
他愣了一下,瞧見她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淚水仍殘留在她臉上,一滴淚就沾濕在她眼角的痣上。
原來這真是一顆哭痣,以前鮮少流淚,是因為要將淚水全集聚在此時,一起哭個夠嗎?
悲傷的眼淚,悲傷的巴美。
他伸手拭去了她的淚痕。
「樹人,你肚子餓不餓,我煮海鮮面給你吃,好不好?」她像沒事人般的笑著問。
「好。」他注視著她帶笑的臉,胸口一緊,心中滿溢著對她的心疼。
「我們也喝點酒吧,你去開瓶紅酒。」她繼續笑著說。
「嗯。」他哽咽的點頭。
「冰箱有蝦子,是歐巴桑今天才買的新鮮貨,我多放點進面裡好不好?」她一面洗蔬菜一面詢問他的意見。
「好。」他應聲,雙眸沒有須臾離開過她。
巴美煮好了海鮮面,兩人一同端到陽台享用,他開了一瓶紅酒,兩人吃著面,喝著紅酒。
這搭配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他們無所謂。
「我想這次我們應該不會喝到假酒了。」巴美眨著眼睛說。
他笑了,「你都知道了對吧?」
「你是說偷親我的事,還是假酒的事?」她俏皮的問。
他配合著她輕鬆的語氣,兩人彷彿想將剛剛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假酒是你自己說的,可不是我。」
「我們都喝醉了嘛,我若不這麼說,你下得了台嗎?」她不滿的嘟噥道。
「是啊,謝謝你了。」
「小意思,我也享受到了嘛!」她笑得眉眼彎彎。
「呵呵,我還以為是自己獨享,原來是『分享』啊!」他流連地撫了撫她性感的嘴唇。
「當然,這種事本來就要分享,不然你那晚為什麼那麼陶醉?」
「也是,我就覺得怪,吻那麼多次,就那晚的感覺最欲罷不能,還將你的嘴唇都吻腫了。」
「什麼,那麼多次?那到底是幾次?」其他幾次她怎麼都不知道?
他聳了肩。「我們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喝酒,誰記得你醉過幾次。」
她臉綠了。「季樹人,你太過份了!竟然吃我豆腐這麼多回,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