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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於媜

  她忍著痛,急急忙忙想爬起來,卻立刻又跌坐回去,來來回回摔到最後,她已經狼狽的想喊救命。

  她筋疲力竭的坐在地上,已經是灰頭土臉,全身都在疼。

  歐陽琖看著全身無力坐在地上的胖丫頭,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全都是土灰,這下總算出了一口怨氣,心裡暢快得不得了。

  「太邪門了。」好不容易總算站穩了,郝曉曉又驚又疑的喃喃嘀咕,以為自己撞邪了。

  「師傅的醉拳果然不同凡響,可說是驚天動地、雷霆萬鈞啊,徒兒可真是大開眼界!」歐陽琖故意以無比驚奇的口吻說道。

  這番話說得郝曉曉又羞又窘,恨不得立刻鑽進老鼠洞裡躲起來,但為了面子,只能佯裝若無其事。

  看到她一臉莫名其妙,又是尷尬卻又得強自鎮定的表情,歐陽琖越來越無法控制。

  不行,他已經快忍不住了——

  俊臉上的優雅線條痛苦扭曲著,兩頰開始累積起笑氣,眼看即將失控,他只得趕緊以輕咳掩飾。

  「師傅,我突然想起有點事,先走了。」

  「可是今天還沒、還沒……唉!」

  她話還沒說完,只見歐陽琖瀟灑的身影已經迅速消失在廊外。

  正百無聊賴的托著下巴,坐在寢苑外發呆的逢喜,一見到從遠處疾馳而來的身影,兩眼一亮,立刻跳了起來。

  「城主,您練完功啦?」

  這句話像是正中要害,讓憋了許久的歐陽琖,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大笑。

  「城主,你怎麼了?」逢喜驚恐問道。

  歐陽琖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自顧自的走進房間。

  逢喜怔怔望著笑得像瘋了似的主子,許久仍回不過神來,耳邊迴盪著久久不停的笑聲。

  城主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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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出了一口悶氣,住在郝家武館的接下來這幾天,歐陽琖過得格外快活。

  那個自以為了不得的胖丫頭,再也不敢頂著「師傅」的高帽兒在他面前得意忘形,反倒客氣、慇勤得不得了,「練功」這兩字吭都沒吭過。

  雖然對跟她練功沒興趣,但他倒是每天閒來無事就到練武場去,觀看郝師傅教弟子武功。

  郝師傅的武功一如其人,深藏不露,連功夫了得的他也不免敬佩幾分。

  「城主,咱們什麼時候回城?」

  看得正入神之際,身旁拄著下巴發呆的逢喜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你想回冀北城?」歐陽琖驀的被打斷興致,轉過身蹙眉看著他。

  顯然樂在其中的只有他一個人,歐陽琖現在還不想回去。

  「咱們出來也有十天半個月了,再怎麼快活也該要回去了……」逢喜越說越小聲,偷偷嘟囔著。

  「你忘了,事情還沒辦完。」歐陽琖只淡淡回他一句,又繼續轉身看著練武場裡利落躍動的身影。

  「您根本沒去辦。」

  雖然這聲嘀咕輕得幾乎聽不見,但還是進了歐陽琖的耳朵裡。

  「你說什麼?」他瞇起利眸,瞪著逢喜。

  「沒有。」逢喜抿唇許久,好半天才終於不甘心地回了句。

  歐陽琖知道逢喜心裡不痛快,頓時也沒了興致,一轉身就往外走。

  「城主,您要上哪去?」逢喜楞了下,急忙提步追上前。

  「去走走。」歐陽琖頭也不回地丟來一句。

  「去哪裡走走?」逢喜像只聒噪的烏鴉問個不停。

  男子高大的身軀頓時停下腳步。「逢喜,回你的房間去。」趁他還沒把拳頭塞進他嘴裡前。

  「可是——」逢喜停下腳步,一臉的欲言又止。

  事實上,他受了表小姐之托,在出城辦事這段期間得把城主牢牢看緊,不許他跟任何姑娘接觸,還得催城主盡早把事情辦完趕回去。

  萬一讓表小姐知道自己沒把事情辦妥,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逢喜一想起那張發怒的臉孔,渾身不由自主顫慄起來。

  不成不成,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讓城主盡快回城去,若要兩者擇一,他寧願挨城主的幾記白眼。

  主意既定,他正打算繼續施展他的「纏功」,孰料一回神,城主早已不見人影。

  逢喜楞楞站在原地發呆了好半晌,這才如大夢初醒,如火燒屁股似的衝出郝家武館找人,殊不知他要找的人根本沒有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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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著絹扇,歐陽琖一派優雅、瀟灑的在郝家武館後院漫步,耳邊沒有那只名叫逢喜的聒噪烏鴉吵不停,他的心情立刻好多了。

  可逢喜說的話卻不斷地浮上他腦海,帶著某種預知麻煩的第六感,他知道再不趕緊把事情辦妥,到時候凌紫衣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主意既定,他倏然收扇正要轉身,突然間似是聽到一連串隱隱約約的喃喃自語不知打哪兒飄出來,一下說一下笑,就算是大白天,還是教人打心裡發毛。

  郝家武館不算大,但後院卻顯得格外僻靜,此刻四周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只有一間用土塊堆棧而成的土窯。

  歐陽琖躊躇半晌,還是禁不住好奇心驅使,走過去一探究竟,竟看到一抹再熟悉不過的圓潤身影,正蹲在小小土窯邊的一角。

  歐陽琖狐疑盯著蹲在土窯旁埋頭嘀咕的她,好半天移不開腳步,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

  「妳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專心的郝曉曉嚇了一大跳,手裡正抱著的木桶差點打翻。

  她趕忙將手裡的木桶放下,起身回頭一看,只見門口已被一堵高大的身影給佔滿。

  「我在對酒說話!」郝曉曉不好意思的說道。

  「對酒說話?」那他又是在跟誰說話,一個女瘋子嗎?歐陽琖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

  這小丫頭傻呼呼的,做事衝動又莽撞,至今他還是不相信她怎麼可能會有雙如此細膩的巧手,能釀出這麼香醇的酒。

  這一定是場騙局!

  至今還沒人能在他歐陽琖面前瞞天過海,而他非常樂意揭穿這個三腳貓小騙子的謊言。

  他臉上掛出另一副和善的表情,踱步來到她身旁,帶著想套出真相的詭詐語氣問道:「這酒是妳釀的?」

  「對啊。」小腦袋用力一點。

  「我對釀酒極有興趣,可否告訴我這『貴妃醉』的釀法?」他魅惑的笑容令人難以抗拒。

  「當然沒問題。」郝曉曉的心思就跟她的人一樣單純,對人毫無防備。「要釀『貴妃醉』得先採集三種水果,分別是桃、林檎跟西域來的葡萄,將這三果洗淨後放入儲存桶內,再加入些許甜糖即可;放在桶內約三到三十日,時間依寒暑而有分別,最後再加入水沖淡其濃烈酒氣,放回儲存桶中靜待數日,使其色澤、氣味均勻即可。」

  郝曉曉頓了下,又繼續說道:「這『貴妃醉』是屬於濕釀法,其特點是酒氣較淡,而且酒味清香、酒性溫和,所以入口溫醇甘美,適合長飲。」

  看她說得頭頭是道,完全看不出一絲破綻,臉上流露出逼人的靈動光采,熠熠發亮的眸子更像是夜星般璀璨閃亮。

  這個連「美」都稱不上的圓潤臉孔,卻將歐陽琖牢牢吸引住,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見鬼了,他是被下蠱還是中邪?

  在剎那的閃神後,歐陽琖狼狽抽離目光,向來冷靜清晰的思緒卻亂成一片,竭力想平息呼吸,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慌張,

  「濕釀?難不成還有干釀?」為了掩飾慌張,歐陽琖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好聰明!」郝曉曉讚許高呼。「沒錯,干釀的酒不需加入水調和酒氣,也因此干釀的酒濃烈易醉、後勁強,是較適合男人飲用的酒。」

  看不出來,不過是簡單的酒竟有那麼多的奧妙,一如這個單純得只需一眼就能看穿的丫頭,卻在剎那間讓他恍了神——

  不,他腦子裡在想什麼啊,難道他這麼輕易就被她兩三句話給唬住了?

  「那又是如何知道『貴妃醉』可出窯的時間?」他恢復了一貫的刁鑽與冷靜。

  「嗅其氣味。」郝曉曉微笑說道。

  「酒罈堅硬如石,怎麼可能聞得出氣味?」歐陽琖的唇邊勾起一抹詭笑,自以為逮著了她的小辮子。

  「『貴妃醉』的特點就是其中的甜味,而要帶出這種綿延回甘的甜味,就得用木桶儲存。」

  「木桶?」歐陽琖一驚——他從沒聽過木桶也能儲酒?!

  「是的,就是這些。」郝曉曉略微退開身子,從她身後露出來的,是一整排倚土牆橫放的木桶,形狀如瓜,大小如一個兩歲孩子。

  「莫非這土窯也有其功用?」突然間,歐陽琖好像被點通了。

  「沒錯,這土窯可保持木桶內酒的溫度,不會因溫度冷熱而酸敗或腐壞。」

  歐陽琖幾乎只有點頭的份,終於不得不相信,這胖丫頭果然不只有三腳貓的本事,還有一手令人難以置信的釀酒奇技。

  「這是什麼?」突然間,他發現每個木桶上幾乎都有一個用木頭塞住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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