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珠珠遠道而來,齊嚴收到消息後,命人辦了一桌酒席,回府為珠珠接風。
宴席之上,珠珠的鳳眼幾度都不著痕跡的朝寶寶看去。她面帶著微笑,眼神卻在暗示著,要妹妹快些下手。
寶寶卻垂著頭,只顧著發抖,不敢有任何動作。
下午,三姊出門,直到傍晚才回來,還拿了一包藥粉,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硬往她的懷裡塞,要她在酒席上,找機會倒進齊嚴的酒裡,還跟她保證,這藥珍貴少有,無色無味,齊嚴絕對不會發覺。
如今,那包藥就藏在她的襟裡,像一塊巨石似的,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就算圓桌對面的三姊,不斷的用眼神暗示,她還是像柳葉似的坐在齊嚴身旁輕顫,壓根兒不敢動手。
事實上,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勇氣對丈夫下藥。
沒人察覺,姊妹二人各有心事,司徒莽還大大的誇讚珠珠送來的牡丹,對其中一盆黑牡丹,更是好奇不已。
「敢問海夫人,怎會種得出如此特殊的花色?」他早就聽聞,錢家的三女珠珠花藝高妙,即使遠嫁邊疆,也能將適合當地風上的牡丹品種,種出如織似錦的一片繁花。
珠珠朝一旁的花幾睨了一眼。那盆黑牡丹是這季才種出的新品,她為人豪爽,不拘小節,也沒什麼顧忌,只要看中意的,全都搬上車運來,大方的全送給妹妹。
「我丈夫說,沒見過黑色的牡丹。」她的視線再度回到寶寶身上,柳眉微蹙,表情有些兒氣惱。
司徒莽還問。
「所以?」
「所以,我就種出來給他瞧瞧。」她有些不耐,嘴裡回答,眼睛仍是盯著妹妹。
宴席都進行到一半了,寶寶還是不敢動手。
倒是珠珠的幾度注目,引起了齊嚴的注意,也轉頭看向妻子。這下子,連齊嚴都察覺,她打從宴席開始,就沒動過筷子,身子還抖個不停,像是連椅子都快坐不住了。
「你不舒服嗎?」低沈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寶寶猛搖頭,卻抖得更厲害了。
齊嚴擰著濃眉,瞧著清瘦許多的妻子,大手幾度要抬起,最後終於還是垂下,就是沒有碰觸她。
「你回房休息吧,我讓人把晚膳一併送去。」這陣子,他對她的確是太冷淡了些。
聽到丈夫又要趕她回房,寶寶慌張的抬起頭來,連忙開口強調。
「不,不用了,我沒事。」好不容易才見著齊嚴的面,她實在捨不得離開,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齊嚴望著她,黑眸黝暗,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會兒之後,他才親手舀了碗熱燙的鮮魚湯,擱到她面前。
「喝點熱湯。」他說。
「是。」寶寶捧起那碗湯,感覺熱氣熏暖了她的臉。她萬分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胃暖了,身子暖了,就連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暖湯才全喝進了嘴,她的眼角餘光,就瞧見三姊有了動作。
珠珠俐落的從懷裡掏出另一包藥粉。
「咳!咳咳咳咳咳……」
驚嚇過度的寶寶,難以置信的望著三姊,被最後一口魚湯嗆得猛咳不已,纖細的肩膀不斷顫抖著。
齊嚴順著她的視線,也要回頭——
「夫君!」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寶寶緊急伸手,把丈夫的衣領抓回來。「我、我好像有點不舒服。」她抱著丈夫,還不安心的直偷看,嚇得頻頻輕顫。
看得太過專心,寶寶沒有察覺,丈夫圈抱她的雙臂,因為她的顫抖而收緊;更沒有瞧見,丈夫注視她時,眼底閃過的渴望與溫柔。
珠珠早就料到,妹妹膽小,極可能臨陣退縮,同樣的藥粉她自個兒也藏了一包。見到有機可乘,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藥全撒進酒杯裡,再遞給旁邊的人,下巴略抬,朝齊嚴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快快遞過去,替她偷天換日。
坐在她旁邊的人,卻目瞪口呆,不敢接過酒杯。
沒用的傢伙!
珠珠心裡暗罵,正在心急的時候,司徒莽卻伸長了手,迅速的把酒杯接過來,傳給了君莫笑。
君莫笑看著那杯酒,一臉茫然的抬頭,卻瞧見司徒莽與珠珠對著她猛點頭,不斷的使眼色。
要、要對主子下藥?!
這可是她作夢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她雖然不信任珠珠,卻絕對相信司徒莽的判斷。沒考慮多久,她也把心一橫,同樣伸長了手,越過另一個驚恐不已的人,替齊嚴換了酒。
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快速且確實。
確定酒已換妥,珠珠這才不著痕跡的,拿起別人的杯子敬酒。
「齊嚴,」她雙眼閃亮,直呼主人名諱,一點兒也不客氣。「我家妹子身體纖弱,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客人敬酒,當主人的自然不能失禮。齊嚴轉過頭來,不疑有他,舉起桌前酒杯,一飲而下,杯裡瞬間已是涓滴不剩。
他嗎下那杯酒的時候,圓桌旁的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當他放下酒杯,眾人卻都有志一同,同時轉開視線,不去接觸他的眼光,唯獨司徒莽,還若無其事的對著他笑。
一旁的寶寶,則是連氣兒都不敢喘,一顆心怦怦亂跳。
哇,他喝了!
他喝下那杯摻藥的酒了!
她伸手搗著小嘴,直盯著齊嚴桌上已經空了的酒杯。
那可是春藥啊!
慌亂又害怕的寶寶,抬頭看著三姊,珠珠卻正談笑風生,對司徒莽的態度丕變,還大方的說,要挑幾盆牡丹送他。
又連喝幾杯酒後,珠珠站起身來,對驚慌的妹妹視若無睹,大剌剌的宣佈:「我累了,先去休息,你們慢用。」臨走,她還回眸一笑。
司徒莽也跟著起身。
「海夫人,請讓我跟莫笑送您—程。」他大手一抓,牽起君莫笑的手,跨步追上珠珠,三個共犯同時退席,離開了大廳。
其餘幾個「目擊者」,心裡也惶恐得很,不知道主子喝了那杯酒後,會有什麼反應。為求自保,他們一個又一個也找了借口,全都腳底抹油溜了。
不到一刻,圓桌之旁,就只剩下夫妻二人。
寶寶用眼角,小心翼翼的偷瞧丈夫,只見他的濃眉擰得愈來愈緊。她既是期待,又是害怕,一句話也不敢說。
屋內靜默了半晌,終於,齊嚴開口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他沈聲說道,站起身來。「書房裡還積了不少事情,我得去處理了。」
啊?這樣嗎?只有這樣嗎?
他明明喝下了春藥,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沒有撲過來對她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仍舊要她獨自回房?
「喔,好。」寶寶雖然沮喪又失望,還不忘克盡妻子的職責,起身送丈夫離開,直到門階之前才停步。
齊嚴高大的背影,走進夜色之中,沒一會兒就轉過迴廊,再也瞧不見了。
階下的樹叢裡,突然有了動靜,躲在樹叢後的珠珠,猛地跳出來,滿臉氣急敗壞,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怎麼讓他一個人回去?」
「呃——」寶寶嚇了一跳,小手撫著心口,看著從旁冒出來的三姊。
珠珠氣得直跺腳。
「還愣著做什麼?快追上去啊,別浪費我花了百兩銀子才買來的上等春藥!」
寶寶還在遲疑。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珠珠抓著妹妹,急呼呼的就往書房跑去。「快快快,別再耽擱,藥性就要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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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燈火通明。
離開大廳時,齊嚴已隱約察覺有些不對勁。
他心浮氣躁,無論如何,就是定不下心來,下腹隱約感到陣陣熱流。他刻意抵襠,不流露半分異狀,鎮定的離開大廳。
只是,情況沒有改善,反而愈趨嚴重。
回到書房裡,他已是氣息粗重,下腹的熱流已化為火焰,在四肢百骸裡燎燒,寧他燥熱難耐。
原本以為,是多日不見嬌妻,才會因為見著她的容貌、聽見她的軟語,就產生強烈得近乎痛楚的衝動。但是,就算是刻意離開,把她冷落在身後,他的腦子裡,還是忘不了她。
她軟嫩的耳、紅潤的唇,低頭時,露出的白皙肌膚,她的香氣,她的十指,她的眼神、她望著他的表情……
慾望如針,刺得齊嚴悶聲一哼。
太久了。
他已經那麼久、那麼久,沒有——
倏地,門上響起敲門聲,齊嚴抬起頭來,卻看見妻子一臉驚慌,被人推了進來。
他的理智,因為她的出現,開始崩解。
「怎麼了?」齊嚴勉強保持聲調平穩,但聲音卻已嘶啞。
一被推進門,寶寶就轉身想衝出去,可大門早已被三姊關上,乍聞夫君的聲音,驚慌不已的寶寶,連吸了幾口氣,才敢回身開口。她臉色嬌紅,怯怯的看著丈夫,說出三姊幫她編好的理由。
「呃……那個……我看夫君離席時似乎有些不適,所以替你泡了杯參茶送來。」這杯參茶,是三姊從路過的僕人手裡搶過來塞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