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韓水不得不感謝司寇玉,雖然他在某些事情上做得卑鄙了些,但是信用卻很好,他真的撥給韓氏一大筆的資金以填補漏洞,暫且穩住了糟糕的局面。
嘲諷一笑,就這一點而言,她也必須得當個盡職的情人才對,哦,一個頂著未婚妻,實則是床伴的身份。
他這樣的男人,身邊女人多如過江之卿,等哪一天他膩了,也就是她該滾蛋的時候了。
手機的鈴聲響起,韓水望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眼裡泛起一絲悲哀。
喻涵凡,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對待別人永遠那麼溫柔、體貼,從不亂發脾氣,這樣一個男人愛上了甘倩珊,卻在訂婚前夕,被自己的准未婚妻甩了。
而她韓水,則在訂婚夜才發現自己被算計了。
果真是青梅竹馬,連倒霉都能互相傳染。
這幾天他們一直沒有見面,雖然B城那麼小,兩人又都在同一家公司,可是卻很意外的誰也沒有碰到過誰。
也許是刻意,也許是天意。
見面了又如何,該說什麼?說「不必傷心,你還有我」嗎?
韓水倉皇一笑,盯著手機屏幕明明滅滅,終究還是沒有按下通話鍵。
有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對喻涵凡到底是什麼感情,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但自己卻能看著他娶別的女人,還溫柔地為他擔憂。
搖搖頭,韓水踩著高跟鞋往電梯走去,光可鑒人的牆壁映照出她的身影,高挑、幹練,表情卻有種模糊的冷漠。
手機又響了起來,聽著熟悉的旋律,韓水還是接起來電話。
「韓水,我們見見面吧。」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朗,沒有想像中的頹廢好沮喪,一如過去,似乎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歲月從來沒有出現過。
「你來啦?」酒吧包廂裡,沙發上的男人頭也不抬,默默地吸了一口煙。
喻涵凡今天沒有穿襯衫、西裝褲,一條泛白的牛仔褲、隨意的POLO衫、理了有型的頭髮、刮了乾淨的下巴,似乎又回到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學生時代。
韓水站在那裡,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有些微微晃神,她想到那天的司寇玉,也是很休閒的打扮,很無害、很陽光,但卻包藏禍心。
不知道此刻看上輕鬆自在的喻涵凡,是不是內心也一度存滿了絕望?
只有她自己,好像喜也罷、悲也罷,總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卻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虧她總是扮演著成熟女人的角色,現在想來真的可笑至極。
落座在喻涵凡的對面,韓水伸手將他手中的煙拿走,然後掐滅在煙灰缸裡。
喻涵凡溫柔一笑,那笑也是一如過去,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跡。
韓水的心裡卻微微發酸,冷臉看著他,「你不要這樣。」
「我很好。」喻涵凡隱了笑意,怕韓水不信,又補充道:「真的。」
韓水皺了皺眉,她不懂得安慰別人。
「對不起。」他又說。
這句話成功激怒了韓水,她冷冷一笑。
「你是什麼身份,他們造的孽你來道歉?」
尖銳的怒意和一絲微不可察的酸澀湧上她的心頭,讓她的手都微微顫抖。
喻涵凡習慣性地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這個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人,現在已然屬於別的男人,而他也曾經對別的女人動心過,如果不是出了事,他現在也已經擁有了別的女人。
現在,他已經失去牽她手的資格。
「我喜歡甘倩珊,總以為自己喜歡就覺得好,所以也想讓你喜歡;我信任甘之魚,總以為自己的信任,你也該信任,更何況,他們和你還有血緣關係,我的想法一直毒覺得理所應當,還總覺得你太過偏執,滿心都是仇恨好孩子氣。」他灌了一口酒,停頓了片刻。
韓水不可抑止地全身發抖。
「看到你去聯姻,我曾經一度很內疚,不管怎麼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應該要幫你的,但我在看到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之後,就心存僥倖,心想,聯姻也不算對你不公平,看吧,韓水,我明明說關心你,其實內心還是很自私的,如果不是你,本來應該去聯姻的是甘倩珊,但我放棄為你說話,因為我愛甘倩珊,我想和她在一起。」喻涵凡越說越有些語無倫次,但他明白她聽得懂。
「別說了。」韓水的淚水忍不住掉落了下來,這些事情其實她都明白、她都懂,因為他是喻涵凡,所以她不吭聲,她成全了,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頭上。
「韓水,你信不信?這個世間果然有因果報應的,我虧欠了你,最終也被別人所虧欠。」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神清澈一如少年。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她哽咽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善良,你越不怪我,我的心裡卻越愧疚。」
「韓水,我要離開這裡了。」
「對不起,韓水,我不能陪你到最後。」
「希望那個他能好好對你,不要讓你那麼辛苦。」
韓水抑制不住地哭泣著,從小聲哭再到大聲哭,從母親去世以後,她再也不曾如此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包括她恨的、愛的、信任的、矛盾的。
都走了,只留了她一個人在這裡。
可是,喻涵凡知不知道,那個人並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就連他對她的感情,她都不明瞭,而她對他,會有愛嗎?
他們之間以這種可笑的契約方式開始,難道還能期望有美好的結果?
她沒有信心,也不敢抱有任何的希望。
第9章(1)
從酒吧裡出來的時候,已是暮色滿天了。
戴上墨鏡,掩藏了紅腫的雙眼和情緒,在原地發了半天的呆,韓水才決定驅車回公寓。
本來以為還這麼早,司寇玉肯定還在公司,打開門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已經回來了。
廚房裡飄出濃郁的魚湯的味道,很鮮甜,讓韓水一天未進食的胃泛起一陣酸意。
「回來了?」司寇玉從廚房裡探出腦袋,身著運動居家服,前面還圍了一件可愛的泰迪熊圖案的圍裙,竟然很有居家男人的味道。
不知道這個男人還有怎麼樣的一面?
明明可以請一個煮飯的阿姨,但這個男人竟然說什麼也不肯,非說多了一個人會不自在。
既然是他的地盤,韓水也不好要求太多,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嗯。」韓水低低地應了聲,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將包包甩進沙發裡,然後脫下墨鏡去了趟浴室。
鏡子裡的他有些慘不忍睹。
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哭得太久,眼睛腫的像顆大核桃,連鼻頭都是紅紅的。
在浴室裡磨蹭了半天,用冷水洗了臉,還是不能消除痕跡。
韓水很懊惱,放任了情緒,卻留了痕跡,到時候被司寇玉那個男人看到,又要好一陣質問了。
「吃飯了。」外面傳來司寇玉的聲音。
有一陣恍惚,總覺得很不真實。
韓水想,他怎麼可以這麼平靜、這麼自在?就好像那份契約完全不存在,而他們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未婚夫妻。
總不能在浴室裡一直待下去,韓水低著頭走了出來,長方形的玻璃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四菜一湯,兩副碗筷,葷素搭配,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韓水有些詫異,這個在外頭一向挑剔的公子哥,竟然也能做一手好菜。
「怎麼樣?看不出來吧?很驚訝吧?」司寇玉為她盛了飯,獻寶似的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韓水自覺在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怎麼也做不到像他那樣的厚臉皮,只得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她的眼睛紅紅的,司寇玉一眼就看到了,心裡當然不悅,至於誰能讓她這樣情緒外露,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是哪個男人。
他很想發脾氣,很想使勁地搖晃她的腦袋,讓她好好想清楚、看清楚,誰才是她的男人,是他啊他啊。
可是看到她難得安靜的表情,心裡竟然有些於心不忍。
算了,算了,任誰這樣一夜之間被家裡人背叛,誰也吃不消吧。
更何況韓水還是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女人,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肯定很大。
至於他自己的原因,司寇玉自動摒除在外,他相信自己總能感動她,讓她愛上自己的。
總有一天,她會原諒自己對她的算計的。
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個女人認真的。
愛不愛的倒是其次,他是真的放不了手了。
兩人安靜地吃完了飯,然後洗了澡,就一起在客廳看電視,公寓裡安靜得只剩下電視機裡那些動情或者平常的對話聲音。
司寇玉的手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膀,眼睛卻直直地看著電視,似乎電視裡的情節真的很吸引人。
韓水看不下去,推了推他,「我去睡覺了。」
他一聽,馬上關掉電視,「好,一起睡。」
韓水感到很尷尬,很窘迫,有些事情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可真的面臨了還是會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