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的性命和健康……」半晌後,司徒靳以堅定的語氣開口允諾。
「其它的什麼都可以拿來交換。」
佟老闆聞言,黑瞳像是瞬間被燃起的火炬、變得燦亮無比。
「太子殿下,你真的想清楚了?」
司徒靳雙手緊握成拳,雙眼寫滿無法撼動的決心,一字一句清晰說道;「皇帝的位置原本就是屬於我的,除了性命和健康,其它的,我全部都可以捨棄。」
「好。」佟老闆起身,微微瞇起眼,隔著一段距離凝視、打量司徒靳。過了好一會,才聽見他幽幽開口道;「不取性命、不取健康,但將來佟某必會取走一樣屬於你!司徒靳的東西,你,確定不後侮?」
「不後悔。」司徒靳答得乾脆。
「好,交易成立。」在佟老闆五個字說出口的那一剎那,旁邊的燭火就像是有生命似地劇烈跳動著,房裡也不斷迴盪著佟老闆的嗓音,像是要將它深深烙印在空氣中似的。
「就這樣?」司徒靳顯得有些詫異。
「莫非太子殿下想反悔?」佟老闆笑著反問。
「不,只是……」司徒靳原以為還要簽下合約什麼的,或者是進行什麼嚴謹的儀式,怎麼也沒想到只換來佟老闆這麼輕鬆一句。
「在水月鏡花只要是心甘情願的交易,就是成功的交易。」佟老闆微笑地解開司徒靳心中的疑惑。
「原來如此。」因為清楚佟老闆的本事,司徒靳亦聰明地不再多問,將話題一轉再問;「現在佟老闆應該可以告訴我,讓柳正龍改變主意的方法了吧?」
佟老闆微笑頷首,舉起雙手輕輕拍了拍,不一會,一名白衣侍從推門進入,佟老闆低頭向他吩咐了幾句,白衣侍從跟著頷首離開了。
不一會,離去的白衣侍從去而復返,手邊還多了一個木盤,他緩步走進房間,恭敬地將手上的木盤舉到佟老闆的面前。
木盤的正中央,擺著一個黑檀木製成的小木盒,佟老闆伸手取過木盒,將它交給司徒靳說道;「這木盒裡的東西,我想應該可以讓柳丞相改變主意。」
「這是?」
「這就是你需要的東西。」佟老闆有趣地挑高一道眉。
「若是太子殿下您不放心,儘管打開來檢查就是。」
「不。」司徒靳搖頭,十分慎重地將小木盒收到衣袖裡,隨即拱手向佟老闆告辭;「多謝!」
正當司徒靳舉步要離開的時候,佟老闆突然出聲喊住他,有些好奇地問道;「太子殿下,你難道不打算問清楚,佟某將來會取走什麼東西,當作這次交易的代價嗎?」
司徒靳一怔,俊容在那一瞬間顯得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他搖搖頭,嘴角揚起一絲介子自嘲與苦澀的笑。
「和心裡最渴望的東西相比,其它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也不怕將來後悔?」
「或許,但此時此刻,我絕不後悔。」司徒靳露出孤傲的笑,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佟老闆重新回到椅子,點起水煙抽了口,在空氣中輕輕吐出好幾個煙圈,絕艷的容顏露出了十分罕見的讚許神情,似笑非笑地咧嘴微笑。
「嘿嘿,好一個『絕不後悔』,今晚,我可完成一筆好交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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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府邸
子時剛過,早已就寢的右相柳正龍被管事急促的拍門聲給吵醒了。
「老爺!老爺!您醒醒!」拍門聲持續了好一陣子,一次快過一次,過了好一會,房裡終於亮起了燭火。
「三更半夜到底吵什麼?」僅著單衣的柳正龍一臉不悅地應門,方正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老爺,太子殿下來了,人在偏廳等著呢!」管事絲毫不浪費時間,直接切入正題。
「太子?」柳正龍眉頭一皺,心裡覺得十分不耐煩。
「告訴他,你家老爺還病著,不見客。」
「我也是這麼告訴太子殿下的,不過我看這次他可是鐵了心腸,還說無論如何都要見您一面啊!」管事說得莫可奈何。
「太子殿下還說……老爺您是朝廷棟樑,在沒能確定您身體健康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打算離開這裡了!」
「什麼?!」柳正龍低吼一聲。可恨啊!在自己裝病的這段期間,太子不斷派人送帖求見,都讓他以身體不適搪塞過去。想不到司徒靳非但不死心,還親自來到府上,擺明了要拆穿他裝病的假象!
「老爺,現在咱們該怎麼辦?」管事一臉擔心地問,隨即提議道;「不如,奴才這就去五皇爺那裡請示,看五皇爺是不是能過府一趟處理這件事?」
「不必。」柳正龍嘴裡冷哼一聲,心裡同時也有了打算。
「這當頭若是讓豐王爺插手,我們的大事就露了餡、打草驚蛇了,我猜太子之所以急著想見我,無非是想把握時間拉攏我。」
「這麼說,老爺打算和太子殿下見面?」
「嗯,趁這個機會探探他的虛實也好。」柳正龍沉吟片刻,隨即做出了決定。「讓廚娘弄些點心,泡一壺熱茶送到偏廳,好好侍候著,我一會兒就到。」
「是。」管事頷首領命,動作迅速地退下了。
望著管事領命離去的身影,柳正龍的嘴角勾起了冷笑,低低自語道;「嘿……司徒靳啊司徒靳,朝中或許還有人敬你是太子,但在我眼裡,你只不過是個苟延殘喘、過氣的東宮,既無實權、又無兵力在手,我看你能神氣到什麼時候?」
片刻過後,柳正龍臉上撲了點白粉,換上厚重的長袍,踩著沉重而緩慢的腳步來到偏廳。
「咳咳……臣柳正龍,參見太子殿下,咳咳咳……」柳正龍一邊拱手行禮、一邊劇烈咳嗽著,看起來像極了抱病在身的老人家。
「柳丞相,快免禮。」司徒靳大步向前,不顧身份地傾身扶住柳正龍,一臉關心地扶著他走到椅子上坐好,隨後從桌上拿起幾個精緻的木盒開口道;「我聽說柳丞相病得不輕,所以特別讓人到翰林醫宮選了幾支上好的人參,這些人參補氣、補神,柳丞相請儘管放心服用,務必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宮裡的藥材?太子殿下這不是要折煞老臣嗎?老臣惶恐,何德何能?這份大禮臣不敢收啊!」柳正龍拚命揮手推辭,說什麼也不敢接下這份厚禮。
「柳丞相言重了,柳家兩代為相,柳丞相更是我龍碧皇朝不可或缺的棟樑材,身繫許多重責大任,您若是不敢收,世上還有誰配得上這份禮呢?」司徒靳一臉誠意,神情十分懇切。
「這……」
「這是我一點微薄的心意,請柳丞相別再推辭了。」司徒靳嘴角噙著淡笑,堅持對方一定要收下。
「多謝太子殿下的美意,老臣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柳正龍見婉拒不了,只好笑著接受。
兩人坐定、寒暄幾句後,司徒靳像是有感而發,突然重重歎了一口氣,跟著突然向柳正龍拱手、一揖到地,神情哀淒地請求道;「柳丞相,先帝走得突然,讓許多人措手不及,但如今朝臣心中皆有打算、無法團結在一起,這樣的亂象若是再持續下去,必會讓龍碧皇朝動盪不安,而唯一能中止這一切亂象的,就唯有柳丞相您一個人了。」
「咳咳!太子殿下,為何將話說得這麼重?是不是朝廷發生了什麼事?」柳正龍咳了幾聲,露出非常詫異震驚的表情。
「我身為東宮,先帝駕崩後原本就該登基繼位。」司徒靳以一種十分遺憾的語氣說道;「奏請新帝登基這件大事,原本該由左、右兩相率領朝臣聯名上奏,但偏偏柳丞相您在這個節骨眼生了病,張丞相也不敢擅自作主,如今左、右兩位丞相都沒有表示,其餘眾臣又怎麼敢有意見呢?」
「這……老臣慚愧,人老了、身體也不中用啦!」柳正龍搖搖頭,語氣不勝唏噓地開口。
「再說,奏請新帝擇日登基之事關乎我龍碧皇朝的未來,如此重要的大事,老臣不敢有意見,太子殿下該去詢問張丞相的意見,或許他會有不同的看法和見解呢!」
眾所皆知左相張丞相擁立的是三皇子司徒毓,太子就算派人說項也只能碰一鼻子的灰,但無妨,現下只要能打發司徒靳就好。
「我聽說左、右兩相向來不合,沒想到一遇上了新帝登基這等大事,兩位大人倒是能摒除私見、有商有量,佩服佩服。」司徒靳淡淡一笑。
「哈哈!」柳正龍乾笑幾聲,打算對這明顯的諷刺裝傻到底。「太子殿下,你遠離朝政已有三年之久,所以不明白許多事情有了變化,現在的朝廷大多數臣子皆以張丞相馬首是膽,奏請新帝登基之事,太子殿下還是找他比較妥當,若是張丞相點了頭,老臣二話不說也會跟著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