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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金綾(洛煒)

  同命不同運……同運不同命……他喜她悲,他樂她哀,一人享盡富貴榮華,另一人則必須背負所有的災厄。照理說,他應該感謝水芯不是嗎?托她的福,自己從小到大無病無痛,就算不小心受了傷,身體都不容易留下疤痕,而這些都是因為她為他承受了災厄。

  但,一生順遂的自己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三年前會惹上那場怪病,而且一躺就整整躺了三年之久,但現在他已經有了答案——因為水月鏡花,因為佟老闆。

  正因為佟老闆將水芯接回水月鏡花,兩人的福禍從此倒了過來,就算事後佟老闆拿了奇藥治好了自己的病,但他也同樣將水芯安置在這間舒適的閣樓裡,也就是說,他未來的福禍,全都掌握在水芯以及佟老闆手上。

  「不可能,我的命運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裡……」司徒靳喃喃低語,黑瞳慢慢染起了冰冷的殺意。

  同命不同運,一人好,一人就注定不好。那麼為了確保他的未來「一定好」,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讓同命不同運的另外一人永遠消失!

  「你可別怨我,要怨、就怨你那個狠心的娘親。」司徒靳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打算親自解決水芯的性命。

  就在司徒靳的手快要觸碰到木門時,他身後突然傳出了揉合了優雅與戲謔的男音,似笑非笑地說道!

  「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會這麼做……」

  第三章

  「佟老闆?」司徒靳回頭,看到身穿艷紅長袍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站在夜色中,正是水月鏡花的主人佟老闆。

  「嘻!你這太子倒也有趣,總是喜歡深夜來我的鋪子,上一次不告而別,至於這次嘛!想拿匕首騷擾我的客人?」佟老闆嘴角揚成諷刺的弧度。

  「哼!你以為將人藏在這裡就沒事了嗎?我若真要取她的性命,我不信你真有本事攔得住我。」司徒靳冷眼看向佟老闆。

  「真這麼想殺她?去啊去啊!別讓我打擾你弒親的樂趣。」月光下的佟老闆,綻開一抹極艷的笑,直接催促他快點行動。

  「姓佟的,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司徒靳怒瞪著他,認定對方又打算裝神弄鬼了。

  「同命不同運不是嗎?既然我已經知道她的存在,就不可能讓她留下。」

  「嘿嘿……你確定自己真的明白『同命不同運』的意義嗎?」

  夜色下顯得妖異的黑瞳,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司徒靳,艷容透著一絲曖昧。

  「……」司徒靳不語,冷冷地等著對方繼續。

  「沒錯,當年『同命不同運』的符咒,是我親手寫下,親自將符咒種在你們身上的。」佟老闆笑得十分得意,踩著優雅的腳步,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到司徒靳的面前,才抬頭笑道;「不過,如果其中一個死了,可就什麼都結束了喔……」

  「什麼意思?」司徒靳咬牙切齒地問。這個地方的秘密一個接著一個,充滿他難以掌控的變數,而他痛恨這一點。

  「不懂?道理很簡單啊!同命不同運的兩個人,一人好、一人就不好,但如果不是兩個人都好好活著,那一個人要如何為對方承受不屬於自己的災厄呢?」佟老闆見司徒靳聽懂了、臉色也變得更難看了,他笑得更囂張更惡劣了。「現在你是不是要感謝我,即時阻止你做了日後會後悔的蠢事?」

  「你到底想怎麼樣?」司徒靳瞪視著他憤怒地問。

  「我又能怎麼樣呢?所有來水月鏡花的客人統統是心甘情願走進這裡的,不是嗎?」佟老闆低笑幾聲搖搖頭,舉止優雅地轉過身,淡淡扔下一句道;「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你可以走了,不然,就到剛才的閣樓等我,讓我們談些彼此都有興趣的——『交易』?」

  佟老闆笑著扔下這些話,也不等司徒靳反應,直接踩著優雅的腳步離開了。

  司徒靳跟在佟老闆後面重新回到閣樓,才踏入房間,兩名侍從隨即進入,一個為佟老闆點上水煙,另一個重新為他換上熱茶、點心,然後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司徒靳趁著佟老闆吞雲吐霧之際打量對方,卻不得不承認,自兩人交手至今、他從未佔過一次上風。龍碧皇朝中除了皇后,就連已故的父皇也曾透露過他和佟老闆有交情,這人行事作風不問立場、不管後果,似乎只憑著自身喜好來作交易,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太子好雅興,特別回來和佟某大眼瞪小眼的?」佟老闆放下煙管,嘴角輕撇淡淡嘲弄。

  「明人不說暗話,佟老闆將無憂閣的姑娘留在水月鏡花,究竟意欲何為?」司徒靳始終放心不下,無憂閣那位姑娘的存在,如同讓佟老闆時時捏著他的把柄,太危險了。

  聽司徒靳又提起了水芯,佟老闆斜睨他一眼,淺淺一笑道;「太子殿下今晚的目的,就是想和佟某斤斤計較一名女子的性命?」

  司徒靳心中一凜,今晚他來水月鏡花,只為請教他收買柳正龍的方法,至於水芯,則是自己無意間聽到的秘密,不過她的存在和他的未來息息相關,自己不得不多提防點。

  「她——」

  「太子殿下,佟某勸你在開口前最好想清楚喔!」佟老闆以優雅卻蘊藏著冷酷與惡意的嗓音,冷冷打斷司徒靳,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痕提醒道;「就算佟某願意鬆手讓太子殿下處理水芯的問題,那又如何?一生平順、但是永遠觸摸不到皇帝寶座的人生,應該不是太子殿下嚮往的人生吧!」

  「你在威脅我?」

  「現下能威脅到太子殿下的,是我佟某人嗎?」佟老闆輕笑出聲,黑瞳進射出異彩,他瞬也不瞬地直視司徒靳。

  「讓我再問太子殿下一次,你今晚來我的水月鏡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司徒靳「刷」一聲起身,像是一頭被人逼入陷阱的野獸,凶狠而狼狽地瞪視著佟老闆。

  他的話像是一根針,雖是惡狠狠地刺人心頭,卻也讓司徒靳頓時清醒了!過去三年,當他不死不活躺在床上時,就曾經發誓只要自己能再站起來、再一次回到東宮的位置,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從東宮的位置跌下來。

  佟老闆說得沒錯,就算自己真能除掉水芯、確保未來性命無虞,那又如何?他想要的不止這些,若是他無法得到皇帝的位置,一切只是一場空!

  自己身邊的真正威脅並沒有消失,五皇弟司徒豐、右丞相柳正龍……還有一個個躲在他們背後虎視眈眈的人們,此刻正結合在一起,想盡辦法要將他拉下來。

  「太子殿下?」佟老闆輕啜一口茶,笑得氣定神閒。

  「我來,是想請教佟老闆該怎麼突破眼前的困境。」司徒靳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出自己今晚的目的。

  佟老闆那雙盈滿聰慧與惡意的黑瞳一斂,以充滿揶揄的嗓音開口;「佟某沒聽錯吧?皇帝歸天、東宮太子繼位,怎麼看都很正常嘛!哪裡會有什麼困境?再說,堂堂一個龍碧皇朝的太子殿下,居然來向我這小小店舖的老闆商量國家大事,這件事若是不小心傳了出去,佟某可擔待不起啊!不好,這事實在太不合宜、太不妥當了!」

  「你——」司徒靳濃眉蹙起,又氣又惱,腦海裡閃過了拂袖離去的念頭,但心裡頭同時也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一旦走出了這扇門,或許他就永遠無法得到皇帝的位置了。

  佟老闆將他強自忍耐、拚命壓抑的模樣全部看在眼裡,邪麗的面容湧起一抹狡猾又狂妄的笑痕。他輕輕舉起手,漫不經心地在木桌上敲著,淡笑道;「太子殿下,水月鏡花只是一間古玩鋪子,佟某也只是一個商人,你自然無法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建言,不過,來者是客,佟某也不好讓太子殿下白跑這一趟。」

  「請佟老闆明示。」司徒靳從他話語中聽出玄機,惱怒的神情瞬間斂去、轉為百分之百的謹慎凝重。

  「水月鏡花只講交易,不談其它。」佟老闆笑了。

  「太子殿不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只講交易、不談其它……換句話說,佟老闆並不是不答應他的要求,而是在等自己提出讓他感興趣的交換條件?

  「右丞相柳正龍,是我登上龍椅的最後一股助力。」既然聽懂了佟老闆的暗一不,司徒靳直接坦承。

  「但他似乎想選擇站在五皇子司徒豐那邊,我來這裡,就是想請教佟老闆,是否有方法能讓柳正龍改變心意?」

  「柳正龍……」佟老闆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斂下眼像是在確認什麼,半晌後,他重新抬起頭,咧開一抹優雅的笑容說道;「那麼,不知太子殿下想用什麼代價,來交換柳丞相的『改變心意』?」

  司徒靳認真看著佟老闆、陷入沉思,他知道眼前的男子不在乎金銀珠寶、不在乎權位勢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拿什麼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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