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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陳毓華

  她並不知道將她從水裡帶上船,碰到她、摸了她的可是她痛恨無比的明府少爺……

  只是……她也不在乎這些,十歲時候的她就已經「不清白」過了,這會兒,她完全不想費心去想那些事。

  見她的確行走自如,聞人凌波鬆了口氣的同時也黑下臉,「你下次再這樣自作主張,我就……我就……」就揍她?她要救的是她的親人;罵她?他們連情話都還沒說過,他哪捨得罵?算了嗎?她下次要再莽莽撞撞行事,了不起,他盯著就是了。

  「就怎樣?」

  「就罰你嫁給我,從此把你關在黃金屋裡。」他悻悻的扁了嘴,手指卻若無其事的勾住她的,不讓她逃。

  她掏耳朵,「耳朵進水了,你說什麼?」

  她竟然如此賴皮。

  聞人凌波不讓她走了。「當你沮喪茫然時,你的身邊會有我,當你寂寞無助時,你的身邊會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我要你記得我都可以倚靠。」

  她伸掌,摀住他的唇。

  他知道身為皇子的自己說的是什麼嗎?

  誓言說得總是容易,信任不是靠嘴巴說的,他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

  就因為相處這陣子摸熟了他從不隨便許諾的性子,這才怒的。

  「明天的事誰知道。」就當作他剛才泡著湖水,腦子也受影響了。

  默然良久,聞人凌波輕輕說道:「房荇。」

  「嗯?」

  他面容肅然,一雙長眉如濃墨飛揚,輕輕吻了吻房荇的掌心,如同蝴蝶的翼吻過花朵。

  房荇一愣,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臉騰地紅成了五月的石榴。

  對這個人,她雖心生抗拒,可到底是喜歡的,怎能不被動搖?她再沒辦法若無其事的欺騙自己下去。

  那晚,她把被子捲來捲去,把自己卷在裡面,呆呆一個人,獨自哭泣,哭了又笑。

  她沒想過,前世被重重傷害過的自己,還能愛人。

  她那寂寥清冷,來自於人生的信任被摧毀,換來粉身碎骨的結局,這樣碎成片片的她,是他將她失去的熱情拾回來,重新拼上,使她的餘生不再是一杯難嚥的苦酒了。

  第10章(1)

  會試發榜之日。

  一早貢院門口的大紅榜前只有一種狀況,就是水洩不通。

  房家人沒有滿身臭汗的和士子們擠著去看榜,倒是幾天前就將府裡個頭魁梧的家丁和力氣大的小廝挑了一遍,派他們這一天出去看榜了。

  一個擠不進去,兩個擠不進去,三個擠不進去……這人海戰術就不相信沒一個管用的。

  揣著滿懷希望,但是房氏一家人人均故作鎮定,都自以為不顯山,不露水,佯裝八風吹不動的房老爹照常在書房待著,只是拿著的書本是倒著的,娘親繃子裡的鴛鴦戳啊戳的,也不知戳成了什麼,在家中靜待結果的房時反而是神情最輕鬆的一個,他意態閑雅的和妹妹對坐院子的石凳,石几上,一瓶鮮妍的杏花盛放,小罈子裡,裝的是每年冬天從松針、竹葉上掃下來的雪,攢在罈子裡,來年用來沏茶。

  一旁用果泥、棗肉、山藥、桂花,再用蜂蜜醃漬的蜜餞放了一小尖盤。

  果脯是宮裡的貢品,據說遠從虞國渡海而來,水呢,來自某位皇子偶發閒情逸致讓人去收集的雪水,然後眼巴巴送來讓心上人品嚐。

  看來看去,也只有茶是自家準備的,總不算太過。

  那日兄妹倆從碧落湖回來,各自換了一套衣服,分別出門的兩個孩子一同回來,雖然算不上奇怪,讓杜氏不解的是,這兩個孩子去的可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房時知道妹妹要是不想說的事情,窮追猛打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所以,他對那天的事情一個字都沒問。

  聞人凌波他是曉得的,幾乎每天來他家應卯打點,那位明融之也是京裡名人,他妹妹的交遊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廣闊而撲朔迷離了?

  「這些天,你準備好要同我說說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碧落湖了嗎?」他飲了一口毛尖茶,果然茶香高雅、滋味醇厚。

  「不說不成嗎?」

  「成。」他回得痛快。

  「如果哪天哥覺得非知道不可的時候,我可以說。」她淺笑,眼波流動,格外動人……只是誠意看起來有點欠缺。

  房時似笑非笑的,像拿妹妹沒辦法的好哥哥。「你有一輩子的時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世間人敬畏鬼神,卻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信仰和能接受的事實程度有很大的差別。」

  「哥也要對我敬鬼神而遠之嗎?」她不見惶恐,反而更巧笑倩兮,將小手擠入房時握成拳的手掌。「你瞧瞧,我有體溫,是熱的,不是七月半會出現的那種。」

  「就算你真的是我也不怕,」他失笑,握緊妹妹的手。「我是要告訴你,你的人生不管要做什麼都看你的心情,但不要忘記,我的人生中也有你,你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房荇靜靜聽著,慢慢垂下睫,心中漫著溫暖的感動。「我只是想盡我所有的能力去做,想讓我身邊的人都幸福。」

  「那你的幸福呢?」

  「我不是還有哥?」

  「你啊,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得令人髮指,怎麼該聰明的時候又不聰明了?」

  「嘻。」

  將將將!

  突有鑼鼓喧囂,感覺像是朝著他們家而來,隱約的喧嘩聲由遠而近。

  房荇和房時對看一眼,心裡都有數,接著相視一笑。

  「我們進屋去。」

  房老爹和杜氏也都在堂屋裡,臉上一片喜色。

  大門開處,報子敲鑼打鼓過來,有人高舉大紅喜報,報喜的人們蜂擁著,一進院子便高聲喊道——

  「大老爺,捷報!京畿西城區什庫街老爺房時,恭喜高中庚子會試第二名,金鑾殿上領班面聖!」

  院子裡早準備了喜炮,這時便劈哩咱啦的響起來,引得四周百姓都來了,臉上艷羨,在一片祝賀聲中,房老爹和房時笑吟吟的上前應酬,接喜報,打賞厚厚的紅包,下人們也給四周看熱鬧的人都發了喜錢,一片喜氣洋洋。

  三天後殿試,房時呈萬言條陳,深得帝心,發榜,一甲居中,榜眼房時。

  狀元遊街那天,萬人空巷,爭賭風采,房荇卻在這天將明融之請到了自家的鋪子樓上。

  房符也不和他客套,端起一杯汾酒,鄭重的對他行了一個大禮,然後一口幹掉杯中酒……只是沒有酒量的人這一喝,就被辛辣的嗆到了。

  明融之先是咂舌,後來莞爾,這就是個孩子模樣啊,他趕緊倒了茶給她。

  總覺得她常有令人驚喜的地方,誰知道再多見一面,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有什麼事,非要這麼慎重?不會喝酒就別喝了。」

  「我也不講那些文謅謅的感謝,但是公子高義,對我和哥哥施以援手,房荇特來致謝。」

  「房兄落水是你找到的,說謝字太言重了……我還未恭喜令兄,高中榜眼,將來青雲有望了。」

  「多謝,我會將你的祝賀轉告家兄。」

  歷經紅塵生死起落,改頭換面重新站在他面前,甚至坐在這裡相對微笑,人生有時候真的很奇妙。

  她忽然想起,坐在她眼前的這個男子,他,一直在為那個家奔走,每天與人應酬,每天醉醺醺的回來,身為庶子的他有多努力想讓家人過上好生活,他做了許多,才爬到那個位置的,而她,身為他的妻子,只是一味的爭寵,從沒有設身處地替他想過,有著那樣屈辱身份的他,是如何艱辛的站穩腳步。

  重活一遍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害人,沉溺於仇恨之中,不知人間疾苦,只是全心的專注在自己的痛苦上,對他怒目。

  她哪裡想得到,被仇恨桎梏心靈的自己,一生被仇恨所縛,那是很可怕的事,這一生將不會再有任何幸福可言。

  她也沒想過,當她仇恨的時候,任何苦衷,任何委屈,都會消失殆盡,她不再是受害者,也成了加害人。

  被那些顛顛倒倒的心事折磨,那些她銘記的,刻在心版上的,不肯忘卻的,到底是什麼?

  前世,明融之,一個她愛過的名字,在今生,那些讓她齒冷的辜負,所有她曾受過的傷,她終於學會了忘記。

  「姑娘給在下的感覺很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

  「有時候我會覺得好像剛剛走近你一點,轉眼你又離我很遠,這種感覺讓我很挫折不安……可否請你告訴我,是不是我以前……或許是上輩子,做過什麼讓你傷透心的事,所以你不待見我?」幾杯酒下肚,好像給他壯了膽,也問出自己放在心底很久的疑問。

  「我和你,要從遠一點的時候開始說起。」

  「在下洗耳恭聽。」

  「公子就當笑話,或者是無稽之談,聽聽就好。」她的心情很好,雲開霧散之後,她居然有了聊天的心情。

  她笑著,眉飛色舞,雙眼閃亮,這,又是明融之沒見過的房荇。

  他抱拳,笑意橫溢,好像他即將聽到非常愉悅的事。「在下謹記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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