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啊,呵。」可笑,要告她什麼?失去兒子的人是她!沈珠荷憤怒轉身,瞪視著丈夫。「我沈珠荷的老公,台北地產王,大名鼎鼎的施謀,竟還怕那賤貨告我?你公司的律師團是壁紙嗎?養來裝飾門面的?」
「別這樣。」施謀好聲好氣地哄道。「她也怪可憐的。」
「放屁,她可憐?」不說還好,這一說沈珠荷就炸開了。「你看過她為咱兒子的死掉過一滴淚嗎?我辛辛苦苦做了十幾次手術才懷上的寶貝兒子就這麼被她害死了,我不是要你告她?你怎麼都不為咱兒子出氣?」
「他自己酒駕出車禍,我能告她什麼?」
「當然可以告,我都幫你想好了。告她謀害男友、告她預謀傷人、告她居心不良,我有證據,你看,你看看!」
沈珠荷抓來皮夾,神色瘋狂地撲到丈夫面前,拿出皮夾裡的照片。「你看清楚,兒子以前皮膚多好,我顧得多健康,可是自從和她交往後,你看這張——」她又拿出另一張照片。「你看清楚,毛細孔變得多大多粗糙?」
「你那張是因為用了修圖軟體,皮膚當然好。」
「不,你看清楚,兒子本來發量這麼多,可是你看看這張,和她交往後都變稀疏了,為什麼?因為壓力大才會掉發。」
「唉,那是因為遺傳我啊,你看我禿頭這麼嚴重。」
「不是,是她害的。還有,咱兒子以前不喝酒的,都是被她影響才會酗酒出事。」
「你忘了嗎?他十九歲的時候,還是你親自送他去醫院戒酒的。」
「好,那我問你,振宇以前在咱公司當經理多威風,可是和她交往後,經理不幹了,跑去開音樂社?都是她害的!」
「玩音樂本來就是兒子的夢想。」
「不,是那女人害的,是她慫恿的、是她挑撥離間故意讓兒子跟我們疏遠好獨佔他,最後連命都被她害了——」
「好了,你越講越離譜,夠了。」要這樣無限上綱,連全球暖化都是那女人害的。「珠荷,我們不可以這樣,不能把兒子的死都賴在明靜頭上。你放過她吧,你自己也要振作起來啊。」
「為什麼你都向著她?你跟那女人一樣冷血!當初我反對他們交往,是你……都是你不聽我的才這樣!」沈珠荷大哭大叫。「兒子是我自己的嗎?你是不是想看我去陪振宇?看我死了你才高興——」
沈珠荷跌坐在地,崩潰痛哭,嚇得施謀趕緊將她拉來哄。
「別哭別哭,好好好,都是她害的,全是她的錯。親愛的,我已經失去兒子,拜託不要連你都這樣,你這樣老公會心疼啊。乖,別哭了,老公都聽你的——」
施謀好聲好氣地徹夜哄,才讓沈珠荷止住眼淚。
第5章(1)
徐明靜已經醒來了,卻捨不得睜眼,還眷戀著昨夜的夢。
振宇哥終於來夢裡看她,她依稀記得自己握著他的手,可能是昨晚他媽媽太過分了,他內疚所以才來安慰她。
渾沌的腦子慢慢甦醒,身體因為宿醉很難受。頭很痛,胃部灼熱,她伸展雙臂睜開眼,猛地坐起。
這是哪裡?
她還以為自己在郊外。
被植物吞噬的客廳像森林,牆邊養著巨大的仙人掌,足足有半個人高。電視櫃、茶几上、書架上,一排排的全是多肉植物,更不用提落地窗外也聚集了不同顏色、胖嘟嘟的多肉及品種不一的仙人掌。
這不是她的房間!
對了,她想起來了,昨天被伯母打時,好像有個男人出來制止,後來怎麼了?這是他家嗎?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可惡,她太醉了,努力想只想得到模糊的畫面。漸漸地,記起的畫面越來越多,難道夢中她一直「盧」的人不是振宇哥?她拽來包包,踮起腳尖,蹲著身,偷偷朝大門前進,一邊注意左邊的動靜。
從那邊半掩的門裡,傳出敲打電腦鍵盤的聲音,她能隱約看見從天花板垂下三個大螢幕,螢幕顯示股票K線圖,有個男人背對門口,坐在辦公椅上監看螢幕。
忽然他椅子一轉,她呼吸一窒,抱緊包包。
難不成他看見她了?
只見男人彎身拉開抽屜拿東西,待看清楚男人的臉,她暗抽口氣。
是三七步?
前些日子才欺負過他,怎麼會……難道昨晚被她「盧小」的男人是……他?!
抱抱……好像有衝著他撒嬌?
不要走……好像有握住他的手耍賴?
唔……唱歌給我聽。好像還裝可愛?
X!好想死。徐明靜高舉包包遮著臉,悄悄打開大門溜出去,還沒關上門,突地一聲巨響,門自動關上,聲音超大聲。
可惡,乾脆響警報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正在落跑啦!
同一時間,書房裡,崔勝威接到助理的電話。
「哥,你被肉搜了!」車東元驚慌失措地嚷。
「什麼?」
「哥你昨天去『撿屍』了吧?好像還是上次在山上的那個女人?網路上有影片,你快看新聞,記者搜出你的身份了!」
「搞什麼?」崔勝威打開助理傳來的影片。
上頭標題寫著:「撿屍」實錄!女孩們注意,醉倒路邊的下場!
夜很黑,酒吧外,他試著拉起醉倒在路旁的徐明靜,她抗拒著,他堅持要拉她走,最後將她扛上車。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啦。」她一直這樣嚷嚷。
從外人看來,他確實像個獸性大發的撿屍狂,看來有自認是正義哥的傢伙躲在暗處拍下影片上傳。
其實起初只是半夜裡有熱心的網友瘋傳,後來記者想報導,意外搜出他的身份,竟然是恆星飯店總裁崔勝威!這太有哏了,於是小新聞炒大了,眾人加入鞭屍行列。
以「身心調養」為主的恆星飯店,總裁竟然是撿屍魔人,看圖說故事成了最好的題材。影片不斷瘋傳,標題漸漸變成「恆星飯店負責人崔勝威,午夜撿屍實錄」、「驚!飯店成淫窟,你還敢去住嗎?」,甚至出現「正義哥揭發企業家崔勝威真面目」。
「搞什麼?」崔勝威握緊手機。這不是正義哥,這是鍵盤殺手吧。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響。
人跑了?
他起身追出去,走道盡頭,那個「屍體」正在等電梯。
「喂!」他喊。
一聽見他的聲音,徐明靜急了,用力拍打電梯按鍵。
快,快呀!她瞪著燈號,門一開,立刻衝進去,聽見他追來的聲音,她不斷拍著電梯關門鍵,門緩緩闔上——Yes!就在僅剩下一條縫隙時,一個皮夾突然插入,阻斷了門板關上。
這褐色皮夾好眼熟……是……她的皮夾?!
徐明靜欲伸手搶奪,皮夾被拿高,崔勝威闖入。
「這麼急?皮夾不要了?」幸好之前被荼毒過,預先扣住她的皮夾。果然人會變賤是因為曾經受害過。
「既然要醉倒在路邊,至少要帶上身份證吧?」嘖,只搜到駕照一張。「徐明靜小姐。」
「老師沒教你不能偷東西嗎?」下流、卑鄙,果然是囂張三七步會做的事。
他微笑。「老師教我的可多了,比如惡有惡報,報應不爽。你忘了?但我還記得搭你十分鐘便車,付出什麼代價,現在我收留你一個晚上,你打算不吭一聲就走?徐小姐,老師有教你『忘恩負義』嗎?」
徐明靜故作鎮定,長髮一拂,帥氣地雙手抱胸,硬掰道:「我因為有事急著回去,既然希望我報答,好,你說,住宿費多少?」
談錢嗎?很好,那就好好談。
「如果你只是乖乖住宿,付錢了事當然沒問題。但是你大概不記得,一整個晚上你都幹了什麼好事。」他咬牙切齒,邊說邊逼近她。「我很樂意一件一件幫你恢復記憶。」
「不需要,立刻在這解決。」她抬手阻止他前進。「不過有個前提,事實是昨晚你硬要幫我,我是被動被幫的,這個前提不能忽略。現在我很有誠意願意付錢了事,你說個數字,我會給,我趕時間——」
「是嗎,我看看該拿多少。」他打開她的皮夾,抽出鈔票數了數,少得可憐。
「六百塊?」
「知道了,給我帳號,不夠的我匯給你。」只盼你快點消失。宿醉頭痛,加上昨晚亂七八糟的記憶不斷湧入腦袋,她現在既尷尬又混亂。
崔勝威將鈔票塞回去,擲出皮夾,她趕緊接住。
「現在已經不是付錢就能解決的。」他雙手盤胸,嚴肅道。
有完沒完?跟你客氣,你還囂張起來了?她翻個白眼問道:「不然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崔勝威龐大的身軀逼近,將她逼到牆邊。
她緊拽著皮包護在身前。「用講的,不要靠這麼近。」
偏要靠更近!砰——他雙手抵在她兩邊牆上,低頭逼近,直視她的眼睛,聲音裡有股懾人的氣勢。「你要敢再落跑試試看。」
「是氣公事包的事?行,買新的賠你。」馬的,真衰,一時貪爽輾爛公事包,沒想到還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