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桃暗喜段長淵終於答應了,但是一聽到那些人說的話,心下生氣,不待這麼欺負人的。
別以為只有美人可以用容貌做武器,醜女也可以,她抬起臉,朝那些口不擇言的人瞪去,撫著心口,用力地皺個眉頭。
西子捧心,讓一票人心碎;她捧心,也可以讓一票人吐血。
果然不少人見了,抽氣聲不斷,忙遮目避開,一個個作嘔想吐。
哼!噁心死你們!
為了避免再有人扯她後腿,余小桃再補了一句重話。
「各位別再激我了,再激下去,我就搶了正妻的位置,讓其他女人只有做妾的分。」
噁心完男人,再噁心女人,果然話一出口,姑娘們個個吃癟,臉上一片怒紅,罵人的力道弱了,還真怕被她搶了正妻位置,讓她們連作夢的權利都沒有。
能看到那些女人被氣得噎到,余小桃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段長淵此時站起身,因他這個動作,眾人立時安靜下來,氣場大的人,就是有這個本事掌控眾人的注意力,余小桃心中暗暗佩服。
「長淵已決定,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交易,以一個妾位,換得青靈一命。」
清亢有力的聲音聽起來不大聲,可是那渾厚的內力讓聲線傳達到大廳每一個角落。
余小桃原本繃緊的神經,終於獲得解脫,暗暗鬆了口氣。
「王雄!」段長淵對大總管喝令。
「屬下在。」王雄走上前,躬身執禮。
「立刻行納妾之禮,在今日之內辦好。」
「遵命。」
丟下了命令,段長淵不再看堂上任何人一眼,即刻轉身離開,在他走後,堂上又陷入一陣嘩然。
第1章(2)
段莊主要納妾了,就在今日,這事已一錘定音。
堂上有人還在謾罵,有人為莊主的犧牲不甘,更多的是不少人悄悄退下,放信鴿送消息去了。
明日之後,這件事必然傳遍江湖,她余小桃的臭名,也會人盡皆知,不怕,她的相貌是假的,余小桃這名字也是假的,呵呵……
余小桃被人領著往內院去,離開堂上的是非之地,當出了正堂,跨入通往內院的拱門,那吵雜的人聲也逐漸遠去。
余小桃安靜地跟著前頭領路的僕人,她知道自己還不能完全放鬆警戒,段長淵雖然答應了,但她要提防發生變數。
她沒有忽略段長淵眼中的陰鷙,從現在開始,她每一步都要走得很謹慎,因為她從來不敢小看段長淵,威脅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她要很小心,非常小心,尤其是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想到這裡,她的臉又紅了……
段長淵既然是大俠,就要表現出大俠說話算話的風範,一旦答應,便風風火火地採辦納妾之禮。
在這種被逼著納妾的情勢下,當然不可能慎重舉行,不過是掛個紅綵帶意思意思,而且只限掛在「湘水居」範圍裡,這裡是她被安置的地方。
連挑吉時都免了,隨隨便便打點好之後,就讓人抬了轎迎進去,就算納妾完畢了。
坐在新房床榻上的余小桃,不等新郎掀起頭蓋,就逕自把頭巾拿下了。
她這個動作,讓負責伺候她的兩名丫鬟如情和如意皆是一驚。
「姑娘,你不能把頭巾掀下。」
「這不合禮儀。」
兩名丫鬟開口提醒她,雖是提醒,但是語氣卻很冷淡,對於這位新姨太,她們是不屑的。
余小桃將她們臉上的輕蔑收進眼裡,心中有數,自己現在恐怕是全天下女子的公敵了。
段長淵深得眾人仰戴,此人十六歲帶領莊上死士,滅了關山的盜匪,十七歲剿滅以教義行淫騙的邪教,十八歲帶領手下,為朝廷打先鋒,劫了北蠻的糧草和密探,阻止他們入侵。
他英勇善謀、膽大心細、為人寬和、行事有度,雖與朝廷權貴交好,但絕不入仕,保持中立超然的地位;只要是關係到天下百姓之利,他義不容辭,事後卻又不居功,退回江湖,遵守山莊祖訓,利天下人之利、憂天下人之憂。
在他及冠後,正式從父親那兒接下莊主之位,老莊主帶著老妻隱居江湖,將莊裡一切大事,都交給這個大兒子掌管,二兒子段長文和三兒子段長武,分別為二莊主和三莊主,成了他有力的左右手,輔助他管理山莊事務。
這還是只是功業的部分,據說他在感情方面,更是一絕,他早已言明,這一生只娶心儀的女子,不聯姻、不納妾,婚事自主,這宣示在江湖上炸了鍋,他的功業已經如此令人稱頌,親事上的決定,更讓他成了全天下姑娘們心中第一丈夫人選。
試想,這世上有財有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尤其功業非凡的男子,三妻四妾是為了開枝散葉,子孫多、福氣多,他卻是反其道而行,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段長淵更表示,將來繼承山莊之人,不必出自他的嫡傳後代,他會從段家子孫中,選出一位有才有德的人繼承山莊大業。
如此有勇有謀,心胸寬厚之人,簡直太完美了。
這麼一個完美的男子,卻因為她而破了例,被逼得納她為妾,對天下人而言,她余小桃就是一個不知羞恥的罪人。
余小桃沒理會她們的提醒,站起身,環視這間屋子裡的擺設,這裡是她今後要待的地方,首要之務,是先瞭解這裡的環境。
在她把屋裡每一處都看完之後,她便拿出自己的包袱,這包袱,是她的「全部嫁妝」。
從包袱裡拿出一個面紗,罩在臉上,這面紗是她早就準備好的,戴上這個特製的面紗,遮住她的醜容,只露出一雙眼睛方便視物。
將面紗戴好後,她轉身走向房門,很明顯是要出去,兩名丫鬟見狀,立刻擋住。
「你不能出去。」
「為什麼?」
為什麼?這還用問嗎?
新娘子不是應該好好地待在新房,等著新郎進房掀蓋頭,她不乖乖待在喜床上,把蓋頭自行掀開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出房門?
「於禮不合。」如意說道,語氣中滿是冷意和不耐,這女人簡直太放肆了。
余小桃笑著回答她。「你們放心,莊主不到晚上是不會來的,現在天還亮著,與其枯坐在房裡,不如出去透透氣,至於這儀式嘛,也不用講究了,我不會計較的,相信你們莊主更不會計較。」
說完,她繞過她們,逕自推門而出,兩名丫鬟一怔,趕忙跟了出去,再度擋在她前頭。
「你別亂闖,身為莊主之妾,要是被別人瞧見你如此不懂規矩,丟了咱們莊主的臉。」
莊主被這女人逼得納妾,已經是羞辱了,現在又不好好守規矩,簡直目中無人。
面對兩名丫鬟的怒氣,余小桃依然笑笑的,不慌不忙的回答她們。
「如果我猜得沒錯,我這『湘水居』應該是處在山莊最偏僻的位置,你們莊主不情不願的被逼著納我為妾,想必會把我安排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從此以後眼不見為淨,就把我放在這裡養著。」
聽她這麼一說,兩名丫鬟沉默不語,似是默認了,余小桃抿嘴一笑,繼續說道:「我再怎麼逛,也走不出這個後院,而且莊主又沒有宴請客人,根本不必擔心我會遇到誰,你們說是不是?」
這最後的話,倒是讓她們怔住了,料不到她都猜對了,莊主根本無意納她為妾,既被逼著納了她,又怎麼會宴請賓客,說穿了,不過是用最簡單的儀式,把她安置在後院裡,以換取她的解藥。
她相信段長淵心裡根本不會承認她,只當這是一筆交易罷了,光看這囍字貼得隨意,便知主人心意,派這兩個婢女來,也不過是盯著她罷了。
如意哼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咱們打個商量吧,我知道你們被派來我這個院子裡,心裡肯定是不願的,而我呢,也不過是求個安身之地,既然如此,你們也不必當我是姨太,就當我是客人吧!好歹我和你們莊主還有交易要做,你們的大小姐等著我救呢。」不等她們有任何表明,她再度繞過她們,逕自逛去。
如情和如意互相看了一眼,心想這女人說得也有理,只要她不出這後院就行,她們也懶得在屋子裡與她大眼瞪小眼的。
余小桃見她們只是跟著,沒有再阻止她,唇邊抿出淡笑,奴僕的態度顯示出主人的心思,因此她便明白了。
她之所以選擇只當段長淵的妾,不做他的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妾的身份隨時可以求去,如果在她養傷這段期間,段長淵願意對她好,她就留下,如果他對她不好,她就離去。
她一邊欣賞這個院子,一邊衡量這兒的地形建物,想先弄明白自己可以活動的範圍有多大,如此才好為自己部署退路。
一位統領山莊數千名手下,破山匪巢,劫北蠻軍糧的男人,但凡成大業者,必然要有一些非人手段,才能一邊和朝廷權貴交好,一邊又能保持超然的地位,勢必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