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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於晴

  「五哥……還在睡吧。」徐烈風心不在焉答著,俐落地翻身上馬。

  「六小姐你要上哪去?天才亮呢。五少知道嗎?」

  「我上哪去?」她眸裡短暫有了迷惑,而後朝金兒笑道:「如果五哥問起的話,你就告訴他,阿奴回去當井底之蛙了。」

  「當井底之蛙也沒什麼不好,什麼都不要知道,還是可以稍稍騙騙自己。」她一頓,嘿了一聲:「如果他會問的話。」

  語畢,她一拉韁繩,踢上馬腹,絕塵而去。

  第3章(1)

  「徐六!」惱怒的咆哮傳遍京師大街。

  酒樓裡的使節聽到「徐」字,好奇地探出視線,啊了一聲,脫口大讚道:

  「好俊的騎術……咦,是個姑娘……南臨文武並重,但女子少有涉武,莫非她是……」

  「正是。她就是南臨徐家么女徐烈風。」與他同坐的官員苦笑,不知該不該表露些小羞愧。

  「借道借道!」這女騎士約莫十六、七歲,控馬技術甚佳,街上百姓往往還沒有反應要避開,那馬就像條滑溜的魚這樣側了過去。

  轉眼間,騎士已過酒樓,一頂轎子忽然出了巷口,酒樓上的使節居高臨下目睹此景,哎喲一聲,眼看雙方就要撞上,這騎士一拉緩繩輕巧地飛躍而過。她回頭的同對,長髮掩去她無雙的絕色,她嚷道:

  「哎喲喲,晚些再來賠罪!」一眨眼,已是不見蹤跡。

  「喂!你這不張眼的!居然敢衝撞!」轎子旁的丫環嚇得小心肝都快跳出來了,她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對著那早不見影的方向叫罵:「敢衝撞咱們小姐!你死定了,非告宮不可!」

  離轎子近些的路人聞言,好心地提醒,

  「她是徐府的六小姐。」一般轎子出巷轉街時,轎夫需得喊聲「出轎了」,以免跟外頭不知情的人產生互撞。方纔他靠得近,很清楚這頂轎子壓根沒喊,更清楚這華麗轎子裡的主人必定是個很有權勢的主兒。

  這年頭不就是這樣兒?比的不是誰是誰非,而是背後的山誰高。

  「徐?」轎裡傳出南臨女子特有的溫柔低喃:「是徐將軍府上?」

  「除了徐將軍府上,哪來的女子敢這樣騎馬?」丫環氣鼓鼓地。

  轎裡沉默一陣,道:「既然是徐將軍府上,那就當沒這回事吧。走了。」

  「可是,小姐,向來只有旁人來府裡磕頭謝罪的份兒,哪有咱們忍氣吞聲的時候?」

  「你自幼出生南臨,怎會不知南臨現時的安居樂業,背後的功臣是誰?今日只是受點驚嚇,你就要公開向將軍府求個公道,它日南臨有難,難道你也要公平地為南臨出征?」轎裡的羅家小姐淡淡說著:「就算你想不講公平,也不要明著來,懂麼?」

  丫環聞言,終於閉上嘴,但心裡還是憤憤不平。同樣都是重臣之後,平日多少人來巴結羅家,哪個不敬三分?就連她們這些下頭人走路也有風的。徐將軍府裡的人自律甚嚴,平常就算不逢迎他們,也是各走各道,偏偏這個徐家老六——太囂張了!

  仗著背後有徐家靠山,仗著跟夏王有青梅竹馬的交情……幾乎曾有一度,人人都以為陛下會賜婚兩人,但如今徐六已要十七了,在南臨女子裡早算成年,陛下非但連提都沒提,反而近日讓小姐去宮裡的次數更頻繁,每回必與夏王撞個正著,陛下分明是有意……

  南臨帝王只有一後,不似其他國家有後宮佳麗三千。如果夏王能登基,她家小姐必母儀天下,就算是大鳳公主登基,夏王納了其他側紀,她家小姐還是正妃,徐家終究還是得向她家小姐跪拜的,何況那個身無官職的徐六?

  思及此,她只覺得人的一生跟對主子最要緊,這氣遲早是會出的。

  酒樓上的使節還在癡癡望著快馬消失的方向。對面的南臨官員道:

  「真是讓李大人見笑了。」

  「不不……」小周國使節李默勉強收起心裡的震撼,笑道:「六小姐一身好騎術,不知師承何處?」

  「這種小事誰會知道呢?」官員不以為然道。

  小事?李默心裡又震撼了。要是他的國家有此神騎手,早就強押著她為國效忠,哪怕當個教頭都好,如能教出跟她一般的騎兵,他們這種小國也許就能靠著自己保住家園,何必小心翼翼傍著這些大國呢?

  「這徐六的兄長徐五,就是數年前寫下《長慕兵策》的南臨長慕吧?將門虎子,一家都是強將,南臨之福呢。」他又說著。

  南臨官員輕歎一聲:「昔日風光,昔日風光。如今徐五,不過是一般子弟,雖在外遊歷,但比起徐家么女還好上那麼一點吧,現在也不知他在哪流浪了。他那長相,在南臨京師實在是不好討媳婦啊!」

  「原來如此。」李默面上雲淡風輕,不甚在意,內心卻巴不得衝進南臨京師最高處,對著這些有眼無珠的百姓吶喊:

  把你們不要的徐家人送給我們吧!你們這些奢侈不識貨的南臨人!我們願意把最美麗的公主送給徐五!

  徐家在南臨有如此崇高地位,得回溯到三百年前。

  自人們記載歷史開始,北塘、西玄、大魏,以及南邊的南臨四大國就已經存在並相互制衡,直至三百年前大魏天德帝迎娶金刀徐皇后後,四國間開始產生微妙的變化。

  大魏金刀再現,就是四國合一之時——大魏神話惡毒地流傳著。

  當時著名學士徐直正著一本書,書名為《論四國四姓一家親之可能性》——大魏的許姓、西玄的徐姓、北塘的絮氏、南臨的胥人,在遠古時代本是一家人,更甚者,在四國前,本是一姓天下。

  徐直在當時是名動天下的學士,說出去的話只真不假,這本書最後選擇銷毀,但各國探子早就有底,紛紛通報回國。

  因此,當大魏的金刀徐姓皇后親征戰場時,軟弱的南臨君王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南臨胥人家主的大腿,將胥人家主這個小小文官擢拔為將主,強迫他們出兵應戰。

  既然五百年前一家親,同樣都是徐姓,打起戰來彼此能力不會差到哪裡吧——各國的探子推論當時南臨君王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

  南臨安逸太久了,武力早遠不如北塘,連北塘都被大魏打得節節敗退,南臨怎麼說也只是在打一場必敗的戰爭。

  南臨的君王懦弱無能地躲在宮裡,胥人將主率領著南臨軍兵浴血奮戰,最終南臨雖然失去部分國土,簽定休戰合議,但至少守住了重要的城池,沒讓南臨自歷史中滅頂,南臨百姓不至成為他國的劣民永不得翻身。

  南臨軍兵回京時,南臨君王終於自宮裡現身,當時他雙鬢轉白,看著胥人將主的屍首以及胥人年輕一代所有人的骨灰,一名軍兵抱一壇胥人骨灰,沿至城門仍不絕,京師百姓盡皆無語,跪地而伏。南臨君王言道:

  「胥人一族朕賜徐姓,自今而後,南臨皇室世世代代皆崇徐家七分,蕭家子孫切記,沒有徐家,就沒有現時的南臨皇室,它日即便徐家子孫犯了大錯,非饒不可。」南臨君王多體弱,未久,這位陛下也就去了。

  接下來的帝王戰戰兢兢,誰也不敢在自己手上砸掉幾乎算是撿來的南臨,因此南臨帝王或有軟弱或有迷信的想法——如果南臨有胥人徐姓,如果帝王學起大魏天德帝,是不是南臨也能沾點大魏的盛運?

  於是,南臨帝王封胥人徐家世代為將軍,出色者為將主,駐守邊關,撤後宮佳麗三千,仿起大魏天德帝只娶一後,雖然沒有連雙王制一併學起,但一代接著一代帝王仿得認真,至今的南臨仍是一王一後,反倒大魏,除了天德帝與金刀皇后外,再也沒有哪個帝王守著大魏祖訓遵從一後之制。

  三百年來,邊界有亂,全仗英勇的徐家軍;三百年來,朝中大臣不滿徐姓,南臨帝王仍力排眾議,全心信賴握有兵權的徐家,因此,曾被胥人一族流盡鮮血的國土,在這三百年裡小而美地迅速繁榮起來了。

  各國大部分的學士都認定南臨君王的懦弱一如南臨人天生偏體弱,沒得改了,才會如此抱著一個傳說中無敵姓氏的臣子大腿,但,也有極少部分的學士堅持南臨帝王才是真正的天下明君。

  不疑臣子,敬臣子,重用臣子,三百年來南臨帝王無視他國探子暗地離間與嘲笑,沒有一個南臨帝王藉機釋去徐家兵權,徐家將主在外守衛國家;南臨君王在內治理百姓,君臣相輔,造就今日的南臨。

  這不叫明君,難道還是昏君?

  這個首次來南臨的小周國使節,眼色迷濛地看著京師繁華街道,想著一路行來說不盡的太平氣象與美麗的國土。

  如果……如果,這樣的君王與臣子,也能重置在他那個小小國家,那真是國之幸了。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南臨官員介紹南臨的風土民情,想著剛才那印象十分深刻的女子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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